卫阳大长公主的居所跟裴府中间隔着一片山丘，山丘中间有一条隐于竹林的小径，竹林两边是树林，主要种着一些果树还有枫树，林间散养着一些珍禽异兽。林凌也是头一回往这个方向来，一时也有些新奇。

　　“那两只锦鸡长得可真肥。”林凌感慨一声，回头问道：“能抓来吃吗？”

　　萱草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显然从来没有把这些珍禽异兽跟食材联想到一块儿。

　　“好吧，我就问问，有些也不好吃。”

　　萱草不作声，默默地想要不要让打理这片山丘的人好好数一数养在这里的珍禽异兽有几只，以后若是少了也能有个数。

　　“感觉你们这个林子打理得不怎么样，没几棵长得像样的树木。”林凌说道，感觉是动物养太多所致，可惜这些动物不能抓来吃。

　　“跟真正的山林当然是不能比的。”

　　萱草倒没觉出树木有哪里不好，长在院子里的草木不都是这个样子。

　　两人边看边走，有眼尖的瞧见了知道她要往卫阳大长公主处去便去传话。林凌也看到了人，并没有放在心上，等到了卫阳大长公主的居所，她正要入内，萱草却拉住了她并托了婆子进去通报。这一报便再没了音讯，在院门口站着也是无聊，林凌偶尔朝里面打量一眼，便看到站在厅房前的几位女道长。

　　“林药师。”萱草拉了拉，让她退到院外。

　　林凌倒也照做了，目光中却有一瞬不解，如果她没有看错，站在门边的女道长之一就是前天在京兆尹府偷袭她的刺客。

　　那天虽是在夜里刺客又蒙着面，但是留下的气息林凌却记住了。

　　也是时间相隔得短，要是再过些日子她说不定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毕竟有人要杀她这件事如今并不能给她什么危机感，她又一直以为这些人是五通教的本意是冲着裴沛。有她在，别人想对裴沛动手同样不容易。

　　裴沛也当是刺客是因为他才盯上了林凌，这些日子也让长河往这个方向在查，但他们显然想岔了。

　　裴沛都想不到，林凌一个头一回见卫阳大长公主的就更想不到了。

　　其实她心里也不是没有疑惑，当时的刺客并没有杀意，估计也不是派来杀她的。

　　那是为了什么，试试她的武功？这样一想，她不知当时她收着力是好还是不好，可是她要是不收力把她们打死了，估计也不能让这位大长公主太高兴吧？

　　“观主许是有事在忙。”

　　萱草见林凌神色有异，以为她不耐烦在这儿等着便劝了一句。她是真的担忧林凌会不会忽然恼了，想想先前林凌跟裴沛闹别扭一走就好几个月的事，她都替林凌捏一把汗。无论从哪方向来说，都该林凌处处相让，怎么她还有这么大的脾气？萱草又怕这事也有她的缘故，要不是她说了董三小姐的事说不定林凌就不会走了。

　　这事她也没敢跟旁人说，就算是说了，能为了这样的理由离开的女子又能得什么好话。

　　林凌回头看萱草，深知她所说的观主估计根本没什么事只是在不想见她。让她一个人等着倒也罢了，没必要再带上一个人。

　　“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等着。”

　　“小的还是陪着你吧。”

　　“不用了，我又不会跑。”林凌打趣道。

　　“原我就该陪着的。”萱草笑笑说着，心下却因林凌刚刚的话真担心她会跑。

　　林凌还真没有这个想法，不就是多等一会儿，她这点耐心还是有的。以前林木殿主叫她过去要责骂她时，常常让她先跪一会儿，自己在那里打坐，等她等到分神了才会找她说话。

　　每次等待的时候，她都认真地把心思放在反思上，免得林木殿主忽然问话，偏她的心思不受她控制，一不留神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有时等得久了，哪怕来之前还觉得自己有几分错，等待的功夫她也找到了替自己开脱的借口。

　　心思一动，她望着蔚蓝的天空，心思也跟着腾空而起俯瞰着裴府、这条街道以及整个京城。

　　她当然是没有错的，在这京城中忙忙碌碌的众生中又有几个是完全错了的，有些是被世情所迷有些是被自己的妄念蒙住了双眼。与其争那对错，不如从对错中解脱，超然物上方得自在。

　　只是那飘飘摇摇的意识在触及裴府外刚停下的马车时，便又落了下来，她垂下头，心里满满胀胀，又有一丝无奈。此刻她本不用在这里，偏她得在，摸了一下头上的钗子，她又更遗憾了，这些天她也不好再出去“修行”，想想都让人烦闷。

　　裴沛到时，便她见百无聊赖地看向他，颇有些委屈的意思。就在院外，他也不好说什么，上前看着她迟疑片刻便拉着她的手跟她一同走了进去。

　　守在门口的一位中年道长看了两人一眼，温声朝里面通传。

　　“观主，裴监正来了。”

　　林凌感觉裴沛的脚步顿了一下，握着她的手也更用力了，她一时也有些无措，显然不太明白他怕的是什么。

　　当初被困在阵中快要饿死的时候，她怕了吗？被白机师兄教训的时候，她怕了吗？被虚空师兄留在迷雾森林时，她怕了吗？她大概只是黯然无奈，怕却是不怕的。

　　她现在也不怕，就是有些紧张裴沛。

　　进了屋内，林凌便见一与裴沛八分相似的美妇人穿着白灰相间的道袍坐在上头，头上戴着浅色玉冠，风华绝代。她一时愣了愣，哪怕先前她就听说裴沛跟卫阳大长公主像，她却没想到能这么像。这样看来，裴沛将来要是老了也是好看的，她想，不由又转头看向裴沛。

　　感觉到她的目光，裴沛告诫地朝她看了一眼，显然是觉得她的行为不妥。

　　林凌微微撇嘴，乖乖收回目光，跟着裴沛的动作朝卫阳大长公主跪下行礼。

　　她都多久没跪过人了？林凌暗想，倒是没怎么抗拒地跟从了裴沛的动作，既然是他的母亲，她跪一下也是应该的。

　　“拜见观主。”裴沛叩首道。

　　林凌也跟着磕了个头，又对裴沛生疏的称呼略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