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圣女之隐
丝丝秀发附力扯落,根根连肉,肉肉连心,那感觉很痛,痛得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却没有流淌下来。
“待水开后,将这几味草药融入水中,细火熬制,约莫2个时辰,便可与病者服下。”紧了紧额前斗篷帽檐,不敢让族人看出破绽,然后梦千菱将刚从军营药库里领来的一大包新鲜草药,交到身旁一老妇人手中。
“多谢陛下,我孩有救了。”感恩戴德的话语中,烧汤柴火加倍更旺。
见痢疾恶症已不再是眼前难题,梦千菱拉紧身上斗篷,离开了族人篝火,躲进了背风石墙后面的一顶帷帐里。
“唔……”头皮火辣辣的感触愈发重了,她皱了一下眉黛,原想伸手将斗篷上的帽子放下,可是触到脸边却停止了动作。
撇头看了一眼旧桌上那扇不清晰的铜镜,镜中美颜依旧,可是掩盖在帽檐下的斑斑发伤却是最真实的写照,于是,她轻轻探手抚向铜镜,将照影一面盖在了桌上。
帐外药香弥漫,族人正安逸地享受着草药带来的祛病快乐,帐内,美人心情黯落,无法言表。
对于梦千菱这般一出生就在神族王室里的贵族女子来说,拥有漂亮外形和高贵仪表是王室修养的终生课程,也是她们维护骄傲的第一层标志,然而修罗王竟然逼迫光明圣女用她的满头秀发换取药品的权利,其用意在于:他要击垮她所有视为信仰和骄傲的东西。
今夜沉默,她和衣躺下,闭上疲倦美目,心思难定……
荒凉沙漠,茫茫沙海,热浪滔天,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一串串踏实而清晰的脚印,热透心扉。
正午时分,足下,整个戈壁滩犹如在炉火上烤着一般,惹得每一寸沙地,都使人喘不过气来,这便是大漠,无边无情的黄沙蔓延在这一片土地上,凭任你眼力再好,也寻不到一丝绿意。
“殿下,休息一会吧。”苍老妇人将一袋偷来的洁净清水小心翼翼地送入梦千菱的面前。
在奴隶世界里,没有污染过的清水是圣物,是奴隶主才能纵情享用的水源,而被看押的奴隶只能食用污秽水源,故此但有机会接触奴隶主厨房的女奴们会想方设法的偷取一些洁净清水,私藏已用。
“不……,把水留给孩子吧,他刚刚祛除了痢疾病痛,需要服用洁净清水。”摇头推开老妇人的好意,示意她将水袋藏好,然后梦千菱拉了拉被热风吹拂的斗篷,继续劈柴。
清晨起来,男奴被赶到工地上修缮宫殿,而女奴则被分批押往各大奴隶主的家中干活,她们从事的都是一些最低贱地苦力活,比如:洗马桶、洗衣服、喂猪、砍柴烧火,耕田犁地等等,总之一天到晚有忙不完的活在等着她们,等到了傍晚,一些幸运的女奴还会获得一点富裕食物返回住所,喂养自己的孩子。
今天的工作也是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可是等到了中午,当女奴们正在食用奴隶主分配的午饭,几片又干又硬的黑糠窝窝头时,她们被手握长矛的魔族士兵统一驱赶到了修缮宫殿的工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看到一向忙碌的男奴们都停止了工作,梦千菱的心中倍感疑惑。
就在大伙窃窃私语,不知发生什么变故之时,一个魔族的千军长盛气凌人走向高台:“你们中间藏有叛贼,前日兵器库连续失窃,你们中间有人入夜后不规矩,偷入兵器库盗走了诸多兵器,如果在明日日落之前,你们不交出叛贼,那将会有一批奴隶被活埋,直到贼人抓到为止。”
消息一出,宛若炸弹一般在众人心中炸开了花。
“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焉能这般草菅人命,若非我族人所为,难道也要被活活掩埋吗?”女主之音抢在那名千军长离开之前高声发作。
“哼—,”傲慢无视问语人,千军长冷啸回应:“盗取兵器,此事关系甚大,修罗王庭获知,君王亲下口谕:必须严惩不贷,所以,军爷我奉劝一句,若有时间在此地与军爷争辩,倒不如早些查出偷盗贼人,交到王庭,也好让神族族人免受皮肉之苦。”
“你……”此时此刻,失去武力的光明圣女没有任何震慑力,更没有与威胁者谈判的权利。
深夜,忧愁郁闷的心智需要安慰,疲惫不堪的情绪需要宣泄,在被奴役的尘嚣岁月里,需要寻觅一种寄托来排遣日渐干涸和焦躁的灵魂。
黄灯帐内,她静怡打坐,心中默念光明神曲,借以回归开阔胸襟和潇洒情怀,此时此刻梦千菱需要冷静思索出解决的办法,去应对明日之难。
帘外,热浪滚滚,微风浮动,一张破旧门帘在风浪的带动下,一开一合的扇动,将徐徐风沙送入帐内,那枯燥无味的节奏,听得人倍感厌烦。身处大漠,她强烈感受到沙漠肆虐的咆哮和狂放,同时也感叹生命的渺小与脆弱。
回思当初神族强盛一方,在强大武力的庇护下,是如何的自由幸福,而如今一朝城破,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沉默是她对光明信仰的坚持。
“殿下,你为何要放弃武力?”战神司空耀的声音宛若梦中重现脑海。
“因为光明能够创造一切。”这便是她当日的回答,遥想那年,魔族举兵征伐神界全域,当战争的号角直逼圣女宫,她竟然主动放弃武力,并命光明国将士全盘退出战壕,返回神族的上古天境之地固守金汤。
当时的思想依然在旧梦里沉浮,身处困境,美人闭目养神,她仿佛再一次看到了司空耀那张急迫万分的脸庞。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甘心的咆哮难平战神之怒。
“与魔族纷争千万年,今日终将结束,这段纠结了千万年的恩怨,应该回归平淡了。”话中,她身着圣衣,走下王座,望着急迫求战的战神,从容淡道:“司空耀,守护好神族最后一方圣土,无论发生任何变故,只能坚守,不能出战,这是我对你的命令。”
面对光明圣女的绝心严令,暗袖之下拳手握紧,一代战神不甘心地低下了自己的怒气,咬牙切齿地应道:“臣……遵命。”
“走吧,带着神族族人速速离去,不许留下一兵一卒。”话喃,一代圣女漫步走出了日渐凋零的宫殿,走向了一片嗜血复仇的战场,不再回首。
当初幕幕诀别的画面,宛若昨日情景一般历历在目,睁开水眸,她深叹一声,将一双若水眉黛投向门帘,话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见我。”
话落帘外,自觉行踪显露,一只臂膀小心翼翼的掀开布帘,恭敬而入:“卑职拜见圣女殿下。”
仔细打理来者服饰和面容,这才发现此人竟是那夜温林泉边的暗衣人,于是梦千菱惊道:“为何前来?”
“回禀殿下,卑职此行是奉了武神羽将军命令,前来救您出去。”来者细声交代,但眼神不时的瞟向帘外,仿佛十分谨慎。
“魔族士兵看守森严,你打算如何救我?”梦千菱细心询问,并将旧桌上的灯火弄暗许多。
“卑职已经暗中联和一群被关押的神族百姓,命他们今晚后半夜拿起武器前往北营突围,到时魔族士卒势必会去镇压动乱,卑职就趁此时机领殿下从南营逃离魔窟。”计划虽好,却让梦千菱目光一惊。
“什么?!”她勃然大怒:“你想让无辜百姓换取我的自由。”
“殿下,此乃应急之策,若无牺牲焉能护主安然脱身……”
“闭嘴—,”不容分说,梦千菱踱步上前,正颜质问:“你如实招来,百姓的武器从何得来?”
“这……”为难,不愿启齿。
“说—”女主语气严厉,容不得半点迟疑。
见状,来者唯有如实回复:“回禀殿下,是卑职接连两夜潜入魔族兵器库,偷来的。”
“果然—,”怵紧的眉黛倍加紧了:“快说,现在兵器藏于何处?”
“被卑职藏匿在营火房里。”
“此事还有别人知道么?”谨慎询问意在排除后顾之忧。
“仅我一人知晓。”
“好,你先速度离去,不可再回来见我。”她用十分威严的口吻下达了逐客令。
“可是……殿下……”
“回去告知武神将军,往后,再不可意气用事,一切决断需与战神商议后,方可定夺,你快走吧—”此事因她而起,所以必须快刀斩乱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卑职告退。”屈身作揖,来者一掀身后门帘,他警觉的查看四下,确定无人,于是施展出伪密的轻功疾步往风沙骤起的夜中逃去。
很快,暗衣身影便消失在了茫茫大漠之中,不再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