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十五年七月廿一。
白弘远参加女儿的葬礼时曾向莫家老爷提出了一个请求,说希望莫家能收拾一些白静婷的遗物送归白府,以解一个老父亲对女儿思念之苦。
莫家老爷也是个爽快人,当即答应了。
如今白静婷的后事已经打点妥当,莫家老爷装了两袋子亡妻生前喜爱的玩物交予两个白家的陪嫁丫头,让她们去白府送一趟。
两陪嫁丫头领命,各自背着包袱返回了白家。
白弘远看到女儿的陪嫁丫头,就仿佛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在人世。他特许两个丫鬟留下吃顿便饭再走,好与昔日亲友们叙叙旧。
丫鬟们感恩不尽,谢过族长之后就跑去见家人去了。
其中一个小丫鬟和白静舜房里的丫鬟雅笛是亲姐妹,两人见面之后聊了许多体己话,最后连白静婷死无全尸的事也说漏了嘴,索性直接道出了白静婷真正的死因是被人害了,而非思虑过度。
雅笛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送走了妹妹之后就将此事禀报给自家老爷。
白静舜闻之大惊,再三向雅笛确认事情的真实性。
雅笛回复亲生姐妹断不会说假话,白静舜瘫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
叶家老一辈全军覆没,自己的长兄白静尧和姐姐白静婷也是同样下场。
难道现在轮到白家了?莫不是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白静舜的夫人桑氏见丈夫迟迟没有回来休息,便起身赴往书房:“老爷,您怎么还不睡?可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
“夫人,你来了!”白静舜揉揉额头,语气有些苍白,“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父亲说。”
桑氏问:“什么事?”
“我姐姐她......不是悲伤过度而死。她是被人害了!和大哥一模一样!被人砍掉了一只脚!”
“什么?”桑氏也是惊诧,“凶手是谁?可查出来了?”
白静舜摇摇头:“之前大哥去世的时候,人人都道那叶家大公子是凶手。可现在人家叶公子早都逃出锦凉城了,我实在觉得不像是叶公子做的。这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夫人,我.......”
“夫君,你怎么了?”
“夫人啊,我觉得下面马上就要轮到我们夫妻了!”
桑氏倒吸了一口冷气:“老爷,您此言当真吗?”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大哥的儿女和咱们的孩儿们。如果我们夫妻也走了,留下这一群孩子可怎么办啊?”白静舜语调越发悲凉,“大哥的长子未婚,长女又沦落为妾,次女又受了情伤不愿成婚。咱们的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唯有嘉蕊顺顺当当地嫁到林家去了,可余下的几个皆未成家。夫人,你说他们将来的婚姻大事不都得靠咱们来操持吗?若咱们走了,孩子们可怎么办啊!”
“老爷,真的有如此严重吗?”桑氏倍感焦急,“都怪嘉客的眼光太挑,我为他选的几门婚事他都相不中,现在可如何是好啊!若是看不到儿子成婚生子,只怕我做鬼也难以瞑目啊!”
夫妻二人说罢,皆泪花涌动。
*
天权十五年七月廿二,白静舜一早醒来,就去将所有事情尽数报告给父亲白弘远。
白族长闻之震恐,立刻下命加强府中防范,并提醒儿子儿媳最近减少外出,尽量留在家中。
侍卫总管白骁现下已经康复,他亲自率队分班巡视,以护白家安全。
*
不祥的预感太过强烈,白静舜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只想临走之前把家里的账目算平,好留给两个儿子继承。
整整一天,白静舜都窝在书房清算账目,妻子将三餐端至桌前。
白静舜甚至还写下遗书,将身后事交代的明明白白,并在信中多次劝诫两个儿子要和睦相处,万万不可兄弟阋墙争夺家产,同时也要与堂兄白嘉骞一起努力,继续把白家发扬光大。
深夜,白静舜依旧在书房整理地契,桑氏依旧在卧房先睡了。
窗外时不时响起白家侍卫巡逻的脚步声。
就在前一拨侍卫刚走没多久之后,忽有一阵阴风刮过。
白静舜警惕地竖起耳朵四处张望,见无人之后才又埋头疾书。
“卟!”一颗小迷魂药球弹入房中。
夏逸在屋顶潜伏很久,总算找着一个没人的机会才得以靠近白静舜的房间。
“一、二、三!”夏逸在心中默数着,可白静舜并没有想象中快速昏倒。
难道这迷魂球不管用了?夏逸眼看时候不早了,巡逻的侍卫也马上就要回来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跃入白静舜的房内,手中化出双头镰刀就朝白静舜砍去。
为以防万一,白静舜整整一天口中都含服着解百毒的药丸,没想到还真的被他应验了!
一看见黑衣杀手的身影,白静舜立刻拿起桌边宝剑边退后边大叫道:“来人啊!抓刺客!”
夏逸加速脚步,挥舞镰刀化作刀阵劈头盖脸地挥去。
白静舜早已做好准备。他靠在一副壁画旁边按动机关,“嗖嗖”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向夏逸。
“哟,留后手了!”夏逸挥刀躲避。
凌厉的刀阵将羽箭砍得稀巴烂碎,但断箭被斩落得四散飞扬,恰有半截残箭将夏逸的面纱刮下。
白静舜一看见夏逸的脸面便大呼道:“夏逸!是夏逸!凶手是魔宗!快来人啊!是夏逸!”
这位白老爷都顾不上自己逃脱,只满口大喊着夏逸的名字,心中念着就算此番必亡也要为后人留下线索!
门外响起了大批侍卫的脚步声。
夏逸知道外面来人了,不宜久战,于是立刻释放了压制的全部灵力以求速战速决。
白静舜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之际,夏逸的镰刀已勾住白静舜的喉咙,“滋啦”一声鲜血爆喷。
书房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夏逸铲断了白静舜的一只脚,从屋顶闯出一条通路。
“快追!”
“刺客是夏逸!快追!”
一侍卫高呼:“他从屋顶逃了!”
“你们先去救二老爷!”
“你们去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