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端着药碗进来,见大小姐又偷偷开窗,立刻上前把窗户关上,满怀关心地嗔怪道:“大小姐,您身子刚刚好转,莫要再吹风着了凉。”
窗户关上的一霎那,林瑶青顿觉黑暗再度将她吞噬。她浅浅笑回:“我没事了,开点小缝透透气吧。”
只要一点缝隙,哪怕只要一点点缝隙就好。能让她看到外面的世界,让她不只是生活在黑暗之中。
“不可以。屈大夫说了,您不可以再吹冷风了。”翡翠双手将药碗递至面前,“大小姐,药已经煎好了,您趁热喝吧。”
林瑶青皱了一下眉头,只道:“先放那吧,我一会再喝。”
“大小姐,药凉了效果就不好了,还是快些喝了吧!”翡翠再劝,“大小姐,快喝吧!”
林瑶青着实不想喝那苦水。如今她被关在这黑屋之中,身体好与不好都是被人拘着,好与不好也就失去了意义。
可现在她只剩与两个丫鬟相依为命了,林瑶青到底不想拂了翡翠的好心,只得捏起药碗憋气灌下。
苦涩在口腔中漫延,她迈着两条虚脱的腿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在这小小红梅园里,林瑶青得不到任何消息,之前在竹园虽然也是被关着,但尚且还有流云为她传递消息,但现在算是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
她不知道雪岩哥当下的境况如何,她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林瑶青回想着与雪岩哥的点点滴滴,心情如同药水一般苦涩。
曾经他与她一起上学下学,他与她一起习武认字,他与她共度了十年的美好时光。
他是她的太阳,曾给与她无限的温暖与欢乐。
恍惚之间,林瑶青的脑海中窜出张彻的面容,那个阴狠、歹毒、纨绔又长得稍微有点好看的家伙。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张彻长得英俊的。林瑶青甚至有时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上张彻了,或是因为她得知宝剑的秘密?亦或是日久生情?
一种背叛的负罪感油然而生,林瑶青曾一度以为自己会不会就认命了,从此和张彻安安稳稳的过下去。
可惜直到白静尧之死,林瑶青对张彻的唯一一丝情愫终究摧毁。
张彻既然不惜以白家人的性命去诬陷雪岩哥,那她和他便再无可能。
林瑶青无法容忍一个残害亲友长辈、冷血无情的刽子手成为自己相伴终生的男人。
一腔恨意延绵不绝,她有时又幻想着,她定要设法回到张彻的身边,晚上睡觉时拿起一把刀,在黑暗的夜晚与他同归于尽,直到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襟......
越想得越极端,林瑶青反而笑了出来。
她哪里真的下的了手啊?别说她当下的武力根本不是张彻的对手,即便她侥幸得逞,谋杀亲夫的罪名一旦落实下来,又不知会给林家带来多大的灾难。
林瑶青告诫自己绝不可以去做一个不孝女,绝不可以让父亲母亲妹妹因为自己而遭人羞辱斥责。
*
白家多次提审叶雪岩,终是没有问到白静尧断足的下落。
白族长渐渐失去了耐心,次次把叶雪岩往死里打,只为发泄心中怨气。
其他族人也纷纷表示,对待叶雪岩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在廿八一早大老爷出殡的日子前杀掉叶雪岩,用凶手的尸体祭奠白静尧的在天之灵,以求逝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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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雪岩在夜牢里重伤将死的消息传出,林瑶红百般焦急,总觉得应该先告知于长姐一声,再作其他打算。碍于之前小岛逃逸未遂,林瑶红本是无颜再去张家,可事已至此她只得厚着脸皮再去张府见姐姐一趟
林瑶红打着一把鲜红色的油纸伞带着琼儿来到张府门口,对侍卫道:“麻烦通传一声,我想见大少夫人。”
侍卫还未传报,戴筝已从府门出来,两边侍卫退后。戴筝笑道:“原来是林三小姐到访,不知有何指教?”
“戴大哥,我想见一下我家长姐。”
“不巧,”戴筝笑容停滞,“少夫人现在不方便,恐怕三小姐见不到了。”
“哦,那我明天再来吧。”林瑶红扭头要走。
“三小姐,”戴筝喊住她,“明天,恐怕也不行。”
林瑶红眼色一沉,转身道:“戴总管,这是何意?姐姐连我都不能见,难不成是被囚禁起来了吗?怎地,我家长姐从上次一直被关到今天么?你家大少爷也太过分了吧?”
“少爷与少夫人的家事,属下不便多说。”他笑了笑,“可说起上次的事,三小姐真是好手段,贵为上仙位的大少爷也能被您撂倒,也不知三小姐从哪里得的蒙汗药?”
林瑶红被噎住了,在她的印象中,戴筝一直老实本分,不料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她吐槽道:“再厉害也没撂倒了戴大哥您呐!”说完,便带着琼儿愤愤离开了
戴筝见林瑶红走远,对看门的守卫说道:“大少爷有令,谁也不许打扰少夫人。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三小姐再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林瑶红怒气冲冲地回了家,对着捣药的石臼撒着气:“哼!不知长姐在张府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她再想了一会,又问向丫鬟:“琼儿,上次帮咱们传信的丫鬟还有消息吗?”
琼儿摇摇头,回道:“那个丫鬟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这可如何是好?”林瑶红又问,“叶家那边你可听到什么消息?”
“没有,叶家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无人理会叶大少爷的闲事。奴婢也是看得云里雾里的,也不知叶家当真如此绝情么?”
*
张微一听见叶雪岩濒死的消息,知道又是他的好哥哥和好嫂子闹得。
解铃还须系铃人,张微可不想她的雪岩哥哥因此丧命。
雨水渐停后,张微匆匆跑至梅园,只见梅园大门上挂着一把铜锁。月无影与几个侍卫寸步不离的站在木门之前,守卫甚是森严。
脚下胆怯之际,张微转念又想,自己身为堂堂张家大小姐,难道还怕几个侍卫?于是乎她鼓足勇气,大摇大摆地走过去,高傲地吩咐道:“开门,我要进去!”
“大小姐见谅。”月无影躬身行礼,“恕奴婢不能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