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出了父亲院子的大门，立刻扶墙吐了出来，怨声咒骂饮茶过多的滋味竟比醉酒还要难受。

　　他歪三斜四的走回卧房后，脸上依旧一片铁青。

　　林珊见丈夫的面色不对，忙上前搀扶关心问道：“夫君，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又忙侧身唤向丫鬟：“琀玉，快端杯茶来！”

　　琀玉小跑着奉上一杯热茶，可手中的茶杯被突如其来的大掌一扫而落，连茶带水摔碎在地板上，“砰！”

　　“滚！别再让我看见茶水！”张衍甩臂怒吼，“今天我都不想再喝茶了！”

　　林珊一脸愕然

　　琀玉则吓得缩到了自家小姐身后，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另外两个小丫鬟听到了茶杯碎裂的声音，忙拿着工具进内清扫，各个不敢多言。

　　*

　　张彻从茅厕出来，依旧觉得下腹饱涨难受，遂叫来屈眠瞧上一瞧。

　　屈眠询问了前因后果，又诊了阵子脉才缓缓道：“大少爷，只一次而已，应是没有大碍。不过男子确实最好不要憋尿，否则容易危及尿道膀胱，还易有损雄风。”

　　林瑶青方才就闻见丈夫的脚步声了。她发现丈夫先去了书房，又急急唤来郎中瞧病，当下有些幸灾乐祸，自是要跑去看看热闹。

　　她一进门就听见屈眠上述所言，于是纤手扶着孕肚扬声嘲笑道：“屈先生，他当真无碍吗？那玩意不会不管用了吧？”

　　竟被妻子当着外人的面奚落，张彻的黑脸瞬间拉下来：“闭嘴！若不是看在你怀孕的份上，我今天非要让你试试！”

　　屈眠忙转圜笑道：“少夫人多虑了，过度饮水饮酒确实有伤健康，但好在大少爷年轻，应该不会落下病根。”

　　“听见了吗？”张彻走到林瑶青的旁边，戳了一下妻子的额头，“保证耽误不了你！”

　　屈眠笑着退下，林瑶青吐了吐舌头趁机跑路。

　　哼着小曲掀帘子入屋，白瓷见大小姐笑得格外开怀，上前问道：“大小姐，少爷他得了什么病？您喜从何来啊？”

　　林瑶青笑答：“他没事，不过我巴不得他得上病不管用了，以后就再也不用折腾我了！”

　　“什么不管用了？”白瓷纯真的小脸上一片茫然，“少爷他到底怎么了？”

　　“你说呢？”

　　窥见二人对话，翡翠阻拦嗔怪道：“大小姐，您可就别再打趣白瓷了。她若真的一时好奇跑去问了屈先生，场面得多尴尬啊！”

　　“哈哈哈哈！”林瑶青爽朗大笑，“我倒是想看看屈先生如何解释。”

　　白瓷思考了片刻，忽而像是明白了什么，气哼哼地鼓着腮帮子转身走了。

　　林瑶青只觉有趣，自顾自的玩了一阵，还是想去书房再嘲笑丈夫一番。

　　遣退了丫鬟后，只身一人又走至书房门外。

　　房内传来了说话声，好像是张彻正在和手下议事。

　　林瑶青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偷听着里面人的对话。

　　他们隐约是说想要扳倒内务总管阮湘，但无奈之前的计划出了变故，未能顺利实施，现下正在安排新的策略，还有意将月无影推至新位。

　　想起张衍曾告诉她那么多情报，林瑶青觉得自己也该礼尚往来才是。

　　况且今日所听之事皆是张家的内务，即便告知二弟，也不算违背善良风俗，更没有背叛家族。

　　林瑶青再贴在门边听了一阵，就悄悄溜走了。

　　如今挺着肚子，林瑶青想着自己若直接去二弟房中找他，未免太过招摇，于是就想差遣丫鬟走一趟。

　　眼下翡翠和张慎不清不楚的，不便节外生枝，索性便想遣派白瓷去说。

　　方才白瓷刚刚被调笑过，现如今正在气头上不愿理会大小姐。

　　林瑶青哄了好久，才终于把人劝走了。

　　*

　　白瓷不知大小姐何时和张家二少爷成为同盟了，但既然接了使命还是要依令照做。

　　小丫鬟提着一盒点心佯装是去送吃食的。

　　芍药园的侍卫通禀了来客，张衍立即吩咐将人带至书房。

　　白瓷开门见山的回完话后，转身欲走。

　　张衍忽拦住丫鬟道：“明天下午在后花园，我有事想和你家小姐说，麻烦姑娘通禀一声。”

　　“是，二少爷。”

　　告密之行还算一切顺利，可就在最后白瓷离开的时候，好巧不巧被琀玉撞见了。

　　但琀玉只瞥见一个白衣裙角，另外依稀听见后花园种种。

　　琀玉不敢自己做主，于是端着托盘先进屋查看自己小姐情况。

　　今天林珊无辜受惊，心情跌落到极点，正趴在桌边黯然伤神。

　　琀玉走到小姐身边，将托盘中的干果端下：“小姐还在伤心吗？要不要吃点果子？”

　　斜视了一眼干果，林珊摇摇头：“我不想吃。”

　　见自家小姐如此，琀玉也跟着难过。

　　“唉，这位二少爷的脾气阴晴不定，当真难以琢磨，害小姐受委屈了。”

　　林珊也质疑着自己的一言一行，“琀玉，你说我之前做错了吗？我是不是不应该给他端茶的？应该先提前问清楚？”

　　“没有，小姐是关心少爷，一点错也没有......或许......”琀玉眼神闪烁，似是有话却不敢说。

　　“或许什么？”林珊正色道，“别吞吞吐吐的，快说吧！”

　　琀玉见小姐言辞坚定，才悄悄附耳道：“小姐，奴婢刚刚看见二少爷秘密会见了一个女子，两人甚是亲密，还说要后花园再见一次。您说这张家是不是有什么女人在勾引二少爷呀？”

　　犹如被人捏到了三寸，林珊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丫鬟说的话林珊不是没有想过。

　　自成婚以来，丈夫对待她的态度总是冷冷冰冰的，一点家的温暖都没有，就像是他心中有着别人，和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敷衍。

　　莫非夫君已经心有所属？

　　且那暗恋之人不会就在张家吧？

　　林珊越想越气，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见那女子究竟是哪路牛鬼蛇蛇。

　　*

　　天权十五年十一月廿三。

　　张彻忙着在外面施粥不在家，午后林瑶青就带上白瓷和翡翠，逛逛悠悠地去后花园遛弯。

　　昨夜林珊一宿难眠，一大早就和丫鬟去后花园守着，誓要亲手逮住那魅惑夫君的坏女人。

　　双手在寒冷的冬日里冻得通红，林珊左等右等，终于先是看见了丈夫的身影。

　　林珊上下皓齿微微打着寒战。

　　再等了一刻钟，便看见一个女子遣退了两个丫鬟，独身迈步上前，并肩与丈夫鬼鬼祟祟的进了假山之后。

　　是她？

　　林珊不甘心，几步跳前惊呼道：“怎么会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