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暴打过后,柳薰儿三人气哼哼地离开了。
折笎强忍着身上的伤,继续坐在小板凳上搓洗着脏衣。
又洗了一个多时辰,折笎倒完最后一盆污水,迎面撞上一个人。
“箓哥?”折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已经被打的产生了幻觉,“箓哥,真的是你吗?”
折箓望着弟弟红肿的眉骨,应了一声:“嗯,是我。”
当哥哥的本以为弟弟见到自己后会立刻央求自己帮其逃出去。谁知弟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大腿哭喊道:“箓哥,大少爷是被冤枉的!求你想办法救救大少爷啊!”
“我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大少爷?”折箓一脚踢开弟弟,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大少爷呢!”
折笎趴在地上抽搐着:“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大少爷不行啊!他不能在夜牢里关一辈子啊!他不能白白被冤枉至死啊!”
“唉,我要被你的一根筋气死了!”折箓蹲在弟弟身前愤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既发现跟错了主子赶紧撤啊!一个主子倒了,再换另一个就是啊!”
“不,我只认大少爷一个主人!”
“唉,咱家里兄弟身手都不错,再不济也不会落到你这番田地啊!你看看我现在跟着二老爷,日子过得多痛快,你再看看你!真是,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箓哥......”
折箓小声劝道:“哎呀,先别管什么大少爷二少爷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如今你的奴契还在千娇阁,我暂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救你出去,一切还要靠你自救才是!那柳薰儿是藤姐儿的远亲,人家现在压你一头,你莫要再跟她硬碰硬,赶紧服服软求求饶,日子也能好过点!”
折笎委屈地低下头,最屈辱不堪的还是被家人发现了。
折箓把自己的钱袋塞到弟弟手里,苦口婆心道:“这些钱你先拿着,以后做事灵活着点,先找机会填饱肚子,别饿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箓哥......”折笎感激的说不出话来。
“我最近被人盯上了,恐怕不能常来接济你,你暂时先撑一撑。”他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哼,臭小子,你给我好好活下去听见没有!”
*
天权十五年四月十六。
林瑶青一早来到秦氏的房中,帮婆婆料理二弟的婚事。
孙姨娘捧着婚服朝秦氏道:“大夫人,喜服已经做好了。最好还是让二少爷上身试一试,看看有没有需要再修改的地方。”
秦氏唤身边的丫鬟去把二少爷叫来,不一会张衍就奉命到场。
孙姨娘、秦氏与众丫鬟在内屋帮张衍试穿测量,唯独林瑶青一人坐在外间继续抄录单册。
过了许久,林瑶青觉得手都抄酸了,于是放下毛笔活动活动筋骨。
张衍试完衣服先出来了,超林瑶青施了一礼道:“辛苦大嫂了。”
“没事,应该的。”林瑶青回礼。
张衍转身回首一望,见无人跟出,遂上前一步小声道:“大嫂为弟弟的婚事忙碌许久,为答谢大嫂的恩情,弟弟特地准备了一份礼物。但弟弟现下没随身携带,若大嫂今天傍晚有空,可至藏书阁亲观。”
林瑶青连连摆手:“我什么都不缺,不用客气的。”
“一张纸而已,大嫂若是不喜欢大可以撕了。”张衍的眼睛里冒着精光,“可大嫂若是不看,或许会后悔呢。”
一张纸?直觉告诉林瑶青那张纸绝非寻常。
张衍轻笑一下,转身告辞。
*
众人一直忙到中午,秦氏便留下林瑶青和孙姨娘用顿简餐。
婆媳正吃着,张彻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阿娘!”
秦氏放下筷子:“儿啊你来了,快来坐!”
孙姨娘起身行礼:“大少爷!”
张彻示意孙氏坐下,并打开食盒,端出几碗凉粉和绿豆酥:“最近天热,母亲辛苦了,儿子特地带了点凉粉替大家解解暑。”
“我儿有心了。”秦氏含笑。
“谢大少爷!”
张彻替母亲端了一碗,再替妻子端了一碗。
林瑶青朝丈夫撅了一下小嘴,张彻用口型比划了一句:“馋猫!”
秦氏尝了一口道:“味道不错,最近天气热了,总觉得没什么胃口,这凉粉很是开胃。”
张彻也端了一碗后坐到了妻子身边:“阿娘,上次我和瑶青去了一家餐馆,感觉味道很是不错,母亲要不要也去尝尝?孙姨娘也可同去。”
“阿娘哪有空啊?阿娘最近正忙着你弟弟的婚事根本没时间出去。”
张彻再道:“阿娘,明天就是小满了,往年按例都要去田里巡视巡视的。不如大家一起出去逛逛,也顺路尝尝鲜。”
秦氏觉得提议不错:“也好,明天就休息一下吧!瑶青,孙姨娘,你们也跟着我累了许久,咱们一起去吧!”
“是!”
张彻午饭后出门就离开了。
林瑶青与孙姨娘忙完已是傍晚。
前脚林瑶青刚从秦氏房中迈出,后脚月无影就跟了上来。
林瑶青望着西面天空的一抹绯云,思忖着张衍的神秘礼物究竟为何物。巨大的好奇心催使着她走向了去往藏书阁的路。
主仆两人来到藏书阁门口,林瑶青对月无影道:“最近几天有点忙,我想上楼去看会书静一静。你别来打扰我,估计不到半个时辰我就出来了。”
“是,少夫人。”月无影站在原处。
林瑶青只身上了二楼。她左寻右觅,终于在东面的一处桌椅之后发现了张衍的身影。
“大嫂,你来了。”
“嗯。”林瑶青坐在弟弟的对面,“什么纸啊?神神秘秘的。”
张衍的手掌之下压着一个带锁的长木匣。他用手指敲了敲,但没有立即推给她,而是抬眸向她问道:“大嫂,你嫁给我大哥也一个多月了,日子过得可还舒心?”
林瑶青不知道他问这个作甚,嚅嚅回道:“还好吧。毕竟我们之前的事你也知道,他没有克扣我的饮食压榨我去劳作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你对大哥可有所了解?”张衍又问。
那厮就是个禽兽!
当然林瑶青也不能当着丈夫亲弟弟的面说丈夫的坏话。她微微笑道:“了解谈不上,都是长辈们硬把我们凑在一起,勉强搭伙过日子罢了。”
“你一直觉得我大哥和你一样都是联姻的受害者是吗?”
“当然!”林瑶青一口答道,“他又不想娶我,自然也是家族联姻的受害者。”
张衍轻嗤了一声,打开小锁将木匣推向她:“你自己看看吧!”
林瑶青翻开一看,竟然是自己和张彻的婚书!
她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仔细观摩着字迹的每一撇每一划,只觉笔法苍劲有力,功底深厚,确实是爷爷亲笔所书。且印章的右下角缺了一点儿,外人极难察觉,也确实是爷爷的私章无误。最后的红印稍稍发油亦与年份相符。能满足上述条件者,绝对就是原版而非拓印!
“这不是我的婚书吗?”林瑶青扬起质问,“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