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十五年五月二十。
林瑶青去婆婆处请安。秦氏拿出主母的架势,教育了媳妇许久许久,但无非都是一些劝她大度的话,让她这个正室拿出正室的容人之量,莫要伤了与白家的情分。
“是!是!”林瑶青连连应声,并承诺绝不拈酸吃醋定与白姐姐和睦相处。
秦氏见林瑶青言辞诚恳,便不再为难命其退下了。
*
白府。
白嘉骞抱着一箱礼物来到姐姐的房门前,轻叩门扉。
“咚咚!”
“进来吧!”白嘉蕙高喊。
“长姐!”白嘉骞迈入门槛,将礼物置于桌边,“明天你就要出嫁了,弟弟也没什么好东西,稍稍备了一点礼物,还请姐姐收下。”
“咱们姐弟还客气什么?爷爷已经帮我把嫁妆都备好了,二叔二婶也已经把所有事宜打点妥帖。”
“他们是他们的,弟弟只是想尽一点自己的心意。”
白嘉蕙微笑:“嘉骞,谢谢你!姐姐知道你为姐姐做了许多事,姐姐都记在心里了。”
“长姐,你孤身嫁到张家,身边也就只有雅琴一个丫头,其余全都是外人。对待府里的下人就多打点一些,他们也能更尽心尽力的侍奉你。”白嘉骞剑眉微蹙,“若是被人欺负了,就回娘家告诉我,我去找张兄理论。”
“好!有弟弟这句话在,姐姐就安心了。”
白嘉骞思忖片刻,又道:“瑶青姐也并非心胸狭窄之人,想必她不会为难于你。上次喜宴我还见过她一面,她表示愿意帮你撮合你和张兄,我见她表情不像有假,应该还是好相处的。”
林瑶青竟愿意帮助自己撮合阿彻哥哥,白嘉蕙疑惑问道:“嘉骞,你觉得林瑶青现在喜欢的还是叶雪岩么?”
“估计是吧。上次喜宴她还劝我放过叶雪岩,总觉得她的心底应该还是喜欢他的。”
“林瑶青若真的还是喜欢叶雪岩就好了,就怕她移情别恋爱上了我的阿彻哥哥。”
白嘉骞轻哼一声:“感情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不过长姐,弟弟奉劝一句,虽然咱们有白家当靠山,但长姐你万不可挑衅瑶青姐,也别想着加害于她。”
“你是我弟弟,怎地还担心我害她?不是应该担心她害我么?”
白嘉骞摇头:“有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不知该不该与你说。”
“我们是亲姐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严肃道:“瑶青姐虽不喜欢张兄,但张兄是喜欢瑶青姐的。姐姐,这点你明白吗?”
“我知道啊,你跟我提过。”
“张彻对瑶青姐不是一般的喜欢,而是刻骨铭心的喜欢,爱到了骨髓的那种喜欢。弟弟怕你一不小心伤害了瑶青姐,张兄会残忍的报复你。”
“他还能如何报复我,胆敢杀了我不成?”
白嘉骞声音低沉:“我们男子之间更能了解彼此的心性。张兄此人绝非善类,你千万莫要惹急了他,只怕到时候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长姐莫要置自己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阿彻哥哥哪有你说的那么残忍?”
“弟弟不是在开玩笑,弟弟是当真的。张兄生气的时候,与厉鬼并无两样。”白嘉骞再劝,“长姐,最起码你明面上不要与瑶青姐起争执,事事小心一些!嫁到别人家里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好了!姐姐知道了!张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仿佛我要下地狱似的!再说阿彻哥哥也不是鬼王阎罗,人家明明知礼懂礼的青年郎君嘛。”
白嘉骞说不过姐姐,最后奉劝:“长姐你以后多去张母秦氏处走动走动,若能得秦氏喜爱,想必张兄也能看到你的心意。”
“好!都听弟弟的!”
姐弟两个正聊着,妹妹白嘉荷敲门而入。
白嘉骞见妹妹来了,自知姐妹两个要说一些体己话,于是随便找了个藉口离开了。
白嘉荷跑在姐姐身边,依依不舍道:“姐姐,明天你就要搬去张家了,妹妹真是舍不得你。”
“傻妹妹,姐姐也舍不得你,可姐姐总有嫁人的一天呀,我的傻妹妹也迟早会嫁人的。”白嘉蕙抱住妹妹,“以后若是想念姐姐,随时去张家看望姐姐。姐姐也会经常回白家与妹妹相聚的。”
“可嫁给阿彻哥哥......真的是太委屈姐姐了。”
“姐姐不委屈,姐姐此生只爱阿彻哥哥一个人,实在没有办法嫁给别的男子。只要能守在阿彻哥哥的身边,姐姐做什么都愿意,根本不在乎这小小名分。”
白嘉荷苦笑道:“姐姐大度,妹妹做不到。”
想起妹妹与叶家公子的往事,白嘉蕙弱弱问道:“你和雪岚......嘉荷,你可曾想过......”
白嘉荷一口否决:“雪岚哥已经娶了封家小姐为正妻了。我既不想破坏他们的姻缘,也不愿为妾。”
“可怜我一根筋的傻妹妹。”白嘉蕙摸摸白嘉荷的发顶,神思有些飘忽,“也不知雪岚那小子如今过得如何?不过我猜他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长姐一直在家养病,你怎知他过得不好?”
白嘉蕙只是随意说说,没想到竟然成真:“啊?雪岚怎么了?他们家出了何事?”
“唉,叶家二伯为人贪婪,小动作一直不断,几乎都快把叶家大房掏空了,如今雪岚雪芙甚是凄惨。”
“他们叶家大房也当真是够可怜的。”白嘉蕙由衷慨叹道,“嘉荷,也幸亏你没嫁过去,否则还不一定要吃多少苦楚呢!”
*
是夜,张彻与林瑶青盖被入睡,两人皆是沉默,谁也不曾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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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权十五年五月廿一。
空中的云彩浓一块淡一块,像是一匹染色不均的幕布。
王媒婆领着一个双人两抬花轿停在张府门前。
丫鬟雅琴掀开轿帘,扶着自家大小姐的胳膊起身出轿。
白嘉蕙今日身穿红色暗纹喜袍,唇角扬起,丹凤眼微翘,格外娇俏动人。
张家的大门紧闭,两名张家丫鬟将侧门打开,王媒婆引着白嘉蕙就要从侧门进入。
白嘉蕙先是愣一了愣,这才恍惚想起只有主人才能从正门进出,妾室与奴仆只能行走侧门。
她当下立即觉得酸楚,可事已至此她已然没有退路,为了她的阿彻哥哥她也只能阔步向前迈进去。
身后的一箱箱嫁妆也从侧门抬入,跟着白嘉蕙来到竹园会客厅。
没有期望中的婚礼,没有热闹的酒席,甚至连公公婆婆都未在场,白嘉蕙自进入张家的每一步皆是委屈。但为了心爱之人,白嘉蕙一一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