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圣女迷途
九九重阳举高月,徐徐秋风送夜阑,饮酒赏菊雨中乐,千家万户奉河神。
楚河,横跨北冥国,哺育两岸数万生灵,受北冥国百姓虔诚敬仰,誉有母亲河的美称,年年泛滥,岁岁富饶,为楚河彼岸带来了永久的丰收。
今夜,绵长秋雨再度降临热闹的人间,使得楚河之水汹涌非凡,看那滚滚的河水一浪高过一浪,惊涛拍岸的水声汇聚如注,博大的气势强力地冲击着楚河彼岸,使得整个河面发出狂躁地咆哮。
那急剧的河水席卷着深邃的暗流,将漫漫长夜冲向了宽广的楚河下游,所到之处,皆是雾气缭绕的水烟,看不到任何边际。
悄望窗外,秋雨淅淅沥沥的飘着,静目聆听,楚河沿岸传来的百姓们欢快咏唱声,那是祭祀楚河之母的歌声。
那悠然的欢歌高悬空中,就仿佛是一首首说不完的故事,也许今夜,千家万户都沉浸在彼此的祝福之中,而独独在金碧辉煌的圣女殿宇里,节日的气氛却是如同死潭一般寂静。
呆滞的目光,凝视飘渺如烟的雨夜,饱受泪水侵蚀的梦千菱倦倚床榻,耳边木讷的听着王宫内外不断传来的高昂欢笑,那一声声唯美的祝福,在梦千菱听来,皆是置身事外的麻木。
此时此刻,在她心中,早已被浓郁的情殇层层笼罩,一曲荡气回肠的千年离歌,若隐若现的悬浮在千疮百孔的心中。
这是一首既看不到开头,也等不到结局的幽魂怨曲,伤感的元素再也寻不见来时的归路,让女尊美丽的双眸再也看不到明睿的光芒,死秽一片……
“……秋风秋雨夜,最是秋寒时,苦守相思劫,落魄无尘埃……”凄厉咏出自己心中最痛的殇诀,惨笑,梦千菱娇柔的身躯缓缓离开了冰冷的床榻,哀道:“……也许……不该携手,也许……不该交心……”
滚烫的泪珠再度无尽的淹没了迷离的水眸:“衍……,既然你的心已不再这里,……那么我也该离去……”
思灭,垂目,任由清冷的泪水跌落凡尘……
静静,一个黑色的倩影从宫门外缓缓走进。
“王后,北冥殿庆功盛宴已步入高潮,王上派人来请王后殿下盛装出席。”司空瑾的声音泛着浓重的担忧,她知道此刻梦千菱心怀伤痛,可是身为下属,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劝慰。
“……更衣吧……”虚浮的宫廷宴会,她早已厌倦,也许从前,是为了维护他的颜面,可是今日……,她的心扉已经沉重,再也无力去应对一切不真实的事物……,包括人……
“嗯,可是……”望着寝宫地面上肆意散落的破碎罗裙和衣缎,司空瑾姣好的眉黛之间露出了无助的光芒:“殿下,您打算穿着哪一套服饰?”
地上堆积的破碎服饰都是楚衍送给她的礼物,曾经都是梦千菱的最爱,而如今……,低头细看,司空瑾发现,几乎每一件罗裙都被人用蛮力破坏,每一件衣缎破裂的都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圣雪战衣。”
寥寥几字,不禁让站立身后的司空瑾为之一怔:“殿下!您确定要身穿圣雪战衣出席盛宴?”
圣雪战衣是光明圣女在神族常穿的服饰,那是她身为女皇的象征,是光明国神圣不可侵犯的族标,自从嫁入北冥宫,圣雪战衣就被梦千菱遗弃,爱上了北冥王送来各式精美的绫罗美服,可是为何今日……,梦千菱会突然想要穿回原来的战衣……
“……”不语理会。
“王后殿下,难道你……”司空瑾的担忧显得越发浓重,可是唤语一出,立刻—
“闭嘴—,”女皇气息陡然狂怒,肃杀之气勃然暴增,吼道:“不许叫我王后,从今以后,一律尊称我为—圣女。”
令出,震慑宫门内外。
望着煞气冲天的女主,司空瑾幽紫的眼眸里投射出惊愕的目光,若知,当初梦千菱下嫁人界之初,高兴的无与伦比,在婚期准备期间,欣喜的光明圣女一连发出三道口令,强命神族内外一律改称她为北冥王后。
当时的梦千菱是快乐的,那欢喜的劲头就如同万圣节得到糖果的小姑娘般,欢快的心情要飞上了天际,可是现在……,梦千菱对于“王后”的称号,厌恶到了极点……,厌恶他的谎言,厌恶他所有的背叛……,包括他给予的一切……
“殿下—”
“闭嘴—,呵呵呵,我身为神族女皇,竟然婚配人间,如今眼看他要迎娶凡间女子,我果然是自讨苦吃,悔不该当初—”高昂的叫嚣声,剧烈的震动殿宇内外,惊得天地之间的雨幕愈发浓密。
“殿下,求您平静。”司空瑾痛苦的挽求,换来的却是更多的癫狂。
“闭嘴,闭嘴—,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为何我的真心付出,得到的只是他的急身离去,为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呵呵呵—,光明天神,你这是在惩罚我的一厢情愿么,呵呵呵,呵呵呵呵,圣雪战衣—”
疯狂的口诀一出,那一袭被圣光附着的雪白圣衣,从消寂的黑暗空间骤然隐现。
仅此一瞬,耀眼的白光普照大地,强大的灵力剧烈融聚,这博大的异象立刻惊扰了所有人的视线,也逼退了司空瑾震惊的步履,因为她知道眼下的梦千菱,已经被心中巨大的情殇击溃了所有信念,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要马上去通知北冥王,也许……唯有他,能够阻止光之神女的暴动。
“呵呵呵,,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呜……,我到底能去哪里,我的……归宿……,到底在哪里—”紊乱心智,惹得圣女之目变得异常模糊。
此刻,在梦千菱的心中再也听不进任何一线声音,唯有楚河彼岸传来的徐徐祈福之音,让她迷离的心结为之荡漾。
“那是……楚河之母的……召唤,……我听到了……她的召唤……,呵呵呵……,我的归宿—,不再徘徊—”
喃喃话中,被博大白光环绕的梦千菱,身穿雪白的圣雪战衣,迈动着从所未有的沉痛步履,走出了明亮的圣女宫。
四周墨色深沉,她迎着世间愈发狂烈的瓢泼大雨,向着奉祀殿的方向,沿着冰冷的宫道失魂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