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忘就像是钳制道童僵的某种介质,一旦脱离,尸毒和僵尸本质就会扩大。
当她带着最后一波组员跟之前的队伍汇合时,只见他们一个个都躲得老远,雷子一组的两个坊员更是捶胸顿足。
可待知道详情后才发现,并不是人死了,而是刀断了。
“哎呀我的刀啊!”
“坊队!我的刀啊!跟了我十七年的刀啊!那道童僵咋这么硬呢!刀枪不入啊!”
两个坊员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捧着断掉的刀在一旁哭诉。
而其余武坊都围在散架的马车附近。
马匹也被咬死了一只。
“道童僵呢?”
“在死马边上,我们将它围起来了。”
平野指着马车碎屑,“等我们行到这边时,就发现尸毒蔓延的奇快,感觉要不好,我刚让他们停车,这边车门就被破开了,幸好有铁链拴着,可后来因为马车整体被他撕碎,所以铁链也就松开了,之后就咬死一匹马,章禾跟徐天是想上前拽住铁链,但道童僵的速度太快,他俩一害怕就抽刀去砍,结果就把刀砍断了。”
直到此刻,莫相忘都没觉得有何危机感,毕竟也是有这种可能存在的。
“他俩有被咬到吗?”
“没有,那道童僵似乎无意袭人,只可能是饿了吧。”书白说着指向地面,“尸毒已经在马匹附近蔓延开了。”
莫相忘点点头朝着马匹走去,可就有第六感提醒她,马尸后面,什么都没有。
“这不可能!我听着的!”温城难以置信地看着马尸后面一个一人粗的窟窿直通地下,“怎么会,我没听到逃走的声音啊!”
“无碍,未必是吃完了才挖的,也未必是它挖的,它体内还禁锢着灵魂,只咬死马匹,没有袭击人,吸血也是为了能够走得更远,如果它长期不进食,行动能力会减弱,到最后除了跳跃什么都不会,吸血后好歹还能挖土遁地了,只不过,这么急着去星河道观,是为什么呢。”莫相忘说到这儿调出单视屏,但在可视范围内,并没有道童僵的报点出现。
“它是什么时候咬死马匹的?”
“有一个时辰了。”
“那咱们快走,兴许还能赶上,留两个人,把马匹和马车烧了再赶上来。”
沿着山路向前,可因为时间间隔太长,道童僵始终没有出现在单视屏上。
“纪来,有看到什么吗?”
在没有把握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依赖纪来,可这次,无论是挂死黑狗还是上山,纪来什么都没看见,也就是没有任何危险。
“该不是不灵了吧?”鱼豆豆小声嘟囔,最后瞧着前面还不算高的山峰,以及长期无人经过的坡路,“这星河道观是在山上的?那山上的人都不下来打扫的吗?”
“听南曲县的人说,这星河道观从出僵尸之后口碑急转直下,后来就荒废了,虽有道士,但很少下山,近十几年里,根本没见过有道士从桃梦山上下来过,也没见从这条路出去过。”
小司南说着,忌惮地看向山路,“坊队,这,这该不会一道观的僵尸吧?”
“话都人传的,一传二,二再传三,久而久之,就难辨真伪,就像那瀛洲枣山的僵尸毒,以我判断是两种尸毒,但后来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还有卷宗上记录的关于道童僵的事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他师父都死在外面了,那前去寻他的道人也被咬,估计也死在外面了,为何,就要让这道童僵回去呢?就因为他师父的信?”
没有走到终点,就看不到答案。
这是个没有时间限制的货,所以他们也不急着上山,而是分几拨人去桃梦山附近仔细观察,看有没有不寻常的地方。
通往桃梦山的方向除了星河道观就再没别的,所以从大路拐过来的时候他们有注意这一侧路面,没有脚印和车辙印记,没有任何人生存过的痕迹。
路荒了,茅草丛生。
“以防万一,蛊月摆个阵,咱们今晚就宿在山下,看看情况,明日再上山。”
险单组的坊员各个都了解情况,该干嘛干嘛,并没有表现出紧张。
但普单组就正好相反,他们之前跟雷子走货最多就是遇见个豺狼虎豹,或是山匪,可从来没遇见过这么离奇的事,一个个跟受惊的兔子一样,但凡有点声音就立马原地起跳。
“坊队,咱们都到这儿了,反正那道童僵应该是回道观了,咱们要不,走吧?”普单组的明优是医师,虽师从比不得芦芽,但技艺还是不错的。
“你就不想知道这星河道观是怎么回事?那道童僵究竟是被谁掠走了吗?”莫相忘一边扒拉着篝火,一边笑呵呵地看他,“这一单也只是尝试,如果日后你们仍是忌惮走险单,那我就跟孟夫人说让雷子重新组七十七坊组,你们就下调回坊组,重新再攀坊队。”
“属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明优没怎么接触过莫相忘,见坊队这么说,也就不敢再反驳什么。
“无碍,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毕竟你们手生,处理问题兴许不到位,毕竟险单组的人我都带了一年了,他们见识属实比你们多,应对的都很好,我只是在想,雷子这组可能跟我这组的理念兴许不大相同,所以,是时候要分离出去的。”
“属下说错话了,不能因为属下的过失牵连雷坊组。”明优内疚地抠着腰间挂着的药袋子。
“这有什么过失不过失的,你刚刚那样的问题,我也曾问过,我们险单组的其他人也曾问过,但当知晓答案后,就义无反顾的向前探寻真相,你们害怕很正常,你就看看书白,看看平野和田坞舟他们,他们也是怕的,只不过他们知道,有我在,就有保障,心里就有底。”
“坊队,属下听小司南和豆哥他们说过这一年走险单的经历,没来这趟之前,还想着那是他们夸张了,但如今看看,那些可能是真的。”明优眼里有憧憬,但也有惧怕,跟麻九怕的实实在在不同,他的怕,是带有冲劲儿,可以战胜的。
莫相忘瞧在眼里,欣慰的笑笑,这些人都是孟夫人选的,孟夫人的眼光,信得过。
这边扎营没多久,烧马的三个人以轻功之法平地疾行奔跃回来。
“坊队,正如您所说,我们没有移动马匹,而是在烧成灰烬后才观察了那个被马肚子淹没一半的窟窿,从窟窿内的碎石和土壤分析,这洞是从里向外破开的,没有铲子等工具挖掘过的痕迹,更类似于老鼠挖地的那种痕迹,但肯定比老鼠大。”三铮说完,把棉布帕子打开,里面装着一个碎布条,是道童僵身上的衣服。
“是在洞中发现的。”
在这些人里,除了莫相忘没人敢用手触碰道童僵的东西。
莫相忘把碎布条拿在手上,撕裂处不属于爪子拉拽产生的,而是剐蹭在洞壁上,勾在石头尖角上被扯断的。
这衣裳,还是她花二两银子买的。
“看来需要上山谈谈了,如果谈得好,此事就如猩南峰一样,不再外传,若谈得不好,那就通知江无坊司局,把星河道观的事一五一十向坊司局报备,前些日一心想着挂死狗的事,都没往这方面寻思,今日看来,这其中恐怕有鬼。”
莫相忘瞥了眼身后不算高的高山,“小司南哨子豆豆风信,你们四个兵分四路,带着些人,明日天大亮后去一趟附近的村镇打探消息,不要去南曲县了,县大,人杂,这里的事兴许会被隐瞒。”
四人得令纷纷抱拳点头。
小司南问:“坊队,问什么?”
“问,这桃梦山可有什么传说没有,有没有什么离奇的事发生,大小事一律记着,赶在太阳落山前回来,若是觉得日落前回不来,或是随身带着糯米,或是直接宿在附近村镇,总之天黑后别进桃梦山这条路。”
“是。”
“看来咱们得在这山下宿几日了,巡山有发现什么吗?那边把篝火燃的旺一些,点了山都没关系,它今日能劫走道童僵,那黑曜石矿八成,也是不存在的吧。”
一提到金钱方面的损失,莫相忘的眼神就变得狠厉起来,总会不自觉的想起被郭行之骗的三十万金子。
这夜,所有人都处于戒备当中,谁都没敢睡熟,就怕哪个从地下钻出来的僵尸把人掠走吃掉。
可白日遁地是因为不能见光,晚上它们就光明正大的出来了。
只不过桃梦山的野兽被吃干净了,长期以来都得不到补充,这些东西也就力气大,但动作十分僵硬,准确的说,应该是双腿十分僵硬,无法达到自由走动,只能跳跃。
而他们也并不是来无影去无踪,或是来去无声。
白日里撕开马车咬死马打地洞那会儿,温城没听见,肯定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道童僵吸引,从而忽略了什么。
而此刻那草丛里笨拙而醒目的身影,以及不同寻常的响动,都是它们靠近的征兆。
莫相忘瞥了眼仍旧端坐在大石头上的纪来,“可看见什么?”
“没有。”
纪来也有些懊恼,因为如果这种预知能力失效,那她于天坊就再无用处,这辈子,只能宿在宅子里等着养老送终。
“没事,咱们点了十二堆篝火,还有蛊月的大阵在。”小司南这话说的心虚,又往莫相忘身边蹿了蹿,而其余坊员见此,都朝着莫相忘这边靠拢。
可那些不同于树木的黑影还在增多。
“坊队,一共九个。”
万丈山说罢也后怕的猛吸了口气,“我看的不真切,但总觉得特凶啊。”
虽然有月光有火光,但莫相忘夜间视物,还得靠隐适挂的夜视望远镜模式,而她也没有否认万丈山的说法,那些僵尸确实凶,并且身上穿着的衣服,不是道服,而是——
肩擎铠甲的武服。
跟枣山传说类似。
“枣山的僵尸,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