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转机
原本在武神会能跟武珀打的不相上下,甚至差那么一点,但现如今,却能轻松胜出。
可那武珀虽说年长她二十八岁,但毕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虽说表面上谦和,但背地里较劲儿,那些个光鲜的成绩背后都有这日夜辛劳付出的结果,如今见莫相忘武艺增长奇快,也是暗中摽劲儿。
而他俩摽劲儿,就把本就跟他俩相差有些悬殊的赵达通晾在一边。
倒是那赵达通是个逃课老手,本也不爱学习,逃课出来,见他俩打得正欢,就变出一把躺椅酣睡了。
而一旁的玄罡却专注地看着那边的切磋,心下明镜一般,知道此套功法不比寻常,定是白猿上神所教的新法。
心中暗暗感慨,这莫小猫底子十分扎实,是个好苗子。
可当看到酣睡过去,还流着哈喇子的赵达通,只能沉沉地叹口气,也不敢埋怨他不争气。
一来二去,这样的较量便频繁起来。
莫相忘跟武珀较劲儿,每次逃学出来,都能在技艺上有些长进。
这也让赵达通跟他俩拉的越来越远。
当莫相忘能用出完整的千门技诡魇的时候,赵达通已经从变躺椅,改到便小屋,当那边对打切磋的时候,他却坐在小屋前烤肉吃。
而莫相忘跟武珀见他如此潇洒,也逐渐放松下来,本来这比武切磋就消耗体力,另外摽劲儿也没分出胜负,还因逃课落下好些作业。
故而之后再被赵达通叫来,就带着作业。
而那赵达通学习不行,两个尖子生都带不动他,写作业费劲,学习新知识更费劲。
开始逃学的第三年。
因莫相忘跟武珀的修为还没到能变出一间房子程度,故而只能拜托玄罡来办,在赵达通的房子对面,辟出来两间小屋,闲来无事,还能在小屋里休息。
又在三舍中间辟出一个小亭子,或是吃饭,或是赶作业。
玄罡就充当保姆,给他们做饭和收拾屋子。
久而久之,逃课竟也成了日常,但他们三小只谁都没发现一个漏洞,就是能瞒过三位神尊逃出来,而不被发现。
他们仨从没想过三位神尊是否知道这件事,也从没怀疑玄罡会不会告密。
总之就这么安稳的过了十几年,让逃课成了常态。
甚至玩出新花样,武珀偷了武神家的秘籍宝典,赵达通也偷了战神家的秘籍宝典,他们仨在没有长辈教授的情况下,自学的不亦乐乎。
更是在这年端午前,赵达通偷来自家爷爷藏宝阁里的金刚伞作为礼物送给莫相忘。
可偷的东西上都都盖有神印,并不能据为己有,没过一段时间,就又自行回到藏宝阁了。
就在他们密谋再偷一部分时,被各自家的长辈当场捕获。
收缴赃物的同时,还请了家长。
三方家长聚到小三只的秘密基地,分作凉亭一侧。
武神家祖父与战神家祖父均到场,另外,还有武珀跟赵达通的师尊。
而莫相忘这边来的是白猿上神和莫许。
“你们仨胡闹我们都以视而不见,可现如今,怎的把自家宝典也偷出来?”武神老爷子言语虽有愠怒之意,但神色如常,且上下打量赵达通和莫相忘。
“达通,你没觉得我对你逃课的责罚减轻了不少?”长乐神尊瞥了眼赵达通,又以相同的姿态打量其余两个。
就只有战神家老爷子左瞧瞧右看看,还在悄么声地感叹,三小只选了个好地方,风景好,风水也好,又到那各自的小屋里瞧瞧,总之,没有要责怪孙儿的意思。
而白猿上神更是不管了,那是六界有名的护崽,当年还在天吴神尊门下的时候,就以护崽闻名,如今她疼爱莫小猫也是六界皆知的。
而这日来的几家长辈也知道,决不能责备莫相忘半句,不然白猿上神必定翻脸。
也因如此,三小只的站姿也颇为不同。
武珀站地笔直且神情凝重犹如大难临头。
赵达通也知道事情不对,但会瞧眼色,见爷爷没有要责怪的意思,见长乐师尊又不想当众责骂徒儿,便如释重负的在一旁憨笑。
只有莫相忘,吊儿郎当地背着手,一会儿扯扯衣角,一会儿挠挠脖子,完全没把这当回事儿。
“这,他们仨学也学了,看也看了,那如今要——”青魇神尊门生较多,所以对武珀这类逃课但成绩优异的孩子不会过多苛责,要不是因为今日其余的都到场了,他才不会来开家长会呢。
“就是嘛,学也学了,看了看了,总不能抹除记忆。”莫许在这些家长里岁数最小,便打圆场,“那不如来看看孩子们掌握的如何了?现在他们都大了,总不会再揪头发丢咱们的脸,不如就在这儿检验一下他们学的成果?”
“那。”莫相忘一听要比试就来了精神,两眼泛光地看着亭子里坐着的几位长辈,“那赢了可有奖品?”
武神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猿上神,心想着偷学技艺不惩处就不错了,还有脸讨要奖品,可瞧白猿上神面色如常,最后也只好稳了稳气息,故作温和地问:“你,偷学了我们家秘籍,瞧你这样,是有信心打赢我孙儿了?”
“有啊!送啥?”莫相忘根本没看出气氛不对,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要不,战神爷爷送吧,您家的伞是个好宝贝,今日我若赢了,那就送我吧,正巧明日我生日。”
“生日?”莫许悄么声地瞥了眼自家徒儿,最后小声嘀咕,“不,不知道生日是哪天吗?”
倒是战神老爷子听闻这话一脸懵地问:“伞?什么伞?”随即又看了看赵达通,“你还偷我伞了?”
“金刚伞啊。”
此言一出,武神和战神赶忙命来的神侍回各家藏宝阁看看还丢了什么。
至于这天的比武,莫相忘一战成名,奠定了小辈里‘小武神’的名号。
也得了战神的金刚伞,跟武神的如意刀。
得到了长辈的认可,又没被责罚,莫相忘自然是得意的。
就这样,日子又过了五十年。
她在逃课跟赶作业间游刃有余。
只这日傍晚,她因逃课回来的晚,在芳林园的学堂里赶作业,夕阳西斜,拉长了一个人的影子。
抬眼看去,竟是付一笑。
他拿着课堂笔记犹豫着没有靠前,直到莫相忘写完作业后,才上前询问。
说是何弯弯病了,要去送课堂笔记过去,问她要不要同行。
因这段时间她逃课,对园里的事不大知道,今天有刚回来,听闻何弯弯病了,也没多合计,就嗯啊答应了。
原本只是一个发音,并没有过多言语,但付一笑像是拽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跟她说了一路的话。
“今天你没来上课,上神知道你武学又精益不少,想必是又偷学武神家的秘籍了。”
“何弯弯这几个月的成绩直线下滑,被她爹妈责罚,一急之下就病了,倒是给她爹妈给急坏了。”
“泽一有给你抄出一份课堂笔记,现在八成就等着你回去好讲给你的。”
“你都不知道,后院的那片葡萄架今年又结了好些串……”
像这样的话,付一笑说了一路,但始终都没说到他自己身上,也是刻意避开了那些会让莫相忘不悦的几个人。
月色下,他们并肩从何弯弯家回到白府与莫宅内的月亮门。
“明天,你还出去吗?”付一笑拘谨地站在那儿,虽问出口,但又有些后悔,便摆摆手,“我今天话有点多,就是,就是随口问问,后天是年考,明日神尊要宣布年考的内容,所以——”
“不去。”莫相忘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已然不为‘跟不跟对方说话’而纠结,“他们俩后天也要考试的,今天是最后的补习,达通成绩不好,给他补进前一千名就不错了。”
“原来是这样。”
因他俩都站在月亮门前,谁都没动地方,所以说完了话,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几次侧目时,莫相忘恍然发现,不知何时,付一笑的模样和记忆中的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婴儿肥退了,个子长高了,眉眼拉开了。
虽说同在堂庭山上课,但这些年里,从未正眼看过他,这期间对他的记忆也全部清零。
被无视,就是这么可怕。
这年她一百七十岁,他四百二十岁,她形貌十六,他形貌二十,都不再是小孩子。
“师妹。”
“嗯?”莫相忘扭头看去,只见付一笑化出一对软银护腕。
“你常年习武,这个,送给你。”
付一笑鼓起勇气送出礼物。
软银护腕泛着月光,并随着他紧张而颤抖的手,闪烁的跟星星一样。
莫相忘瞅着那对儿软银的女士护腕,心知是对方老早就备下的,却一直没敢送出,八十年前,付一笑送来的东西不再被摔,而是全须全尾的退回去,只要送来就退回去,再后来,送礼的次数就减少许多,直至最近的十几年再没收到过礼物。
而这一刻,付一笑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气,颤抖着双手捧着那对儿护腕。
也是这一刻,莫相忘接过了软银护腕,接住了这份缘。
“谢了。”
仅她一个答复,就击溃了付一笑的心理防线,使其蹲在地上用袖子抹着眼泪,呜呜地哭出了声,然后抽噎着说了几十次对不起。
在这一刻,恨与愧疚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