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都是缘分
这年中秋,邢昭月让莫相忘来送样东西,还说送完后,请她去妖界百味楼吃一顿。
也是直到莫相忘进了华音上神府的那一刻才知道,今天她家设宴,宴请亲朋好友不下二三百。
随即只想悄么声的把东西交到邢昭月手上就离开,却不料被对方扯住,非要拽着她介绍给家里长辈。
只言说她成绩多么多么好,品格多么多么高,说是想为她正名一次。
但却挡着这二三百亲友的面,把她的老底又重新抖落一番,说她多么多么可怜,从小没得爹妈照顾,全家下轮回帐中。
可念叨完这些还不算完,又把她拉到各路亲友面前,做一对一的认识。
有那些亲友嘴上不留情,就翻出雀家报上的报道,也翻出当年府上偷拿七彩珍珠的事,可还不等莫相忘否认,邢昭月就率先否认了当年的事。
此举看起来十分贴心。
可就在认了一圈,确定亲友都知道莫相忘在场后,奇迹又老套的一幕来了。
邢昭月假意在席间寻找,被问起后,只说是翡翠镯子丢了,还满口说不要紧,一个小物件,可偏偏又翻找的满席都知道。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说镯子是被偷的。
把自家小妖神侍问询一遍,目光就都聚集在唯一一个外客莫相忘身上。
有那几个亲戚起头说,这东西早不丢晚不丢,偏偏赶在她来之后丢了。
还说在场的都是名门望族,谁家的孩子都是养在金山银山堆里的,还会见钱眼开的去偷翡翠镯子。
更有甚者,说到了家教问题,明说这就是没家教的才会小偷小摸,就连新买的小妖仆都得好好教育,可见这没有爹妈教育的,就是不行。
可闹这么一出的邢昭月却揽着莫相忘的胳膊,替她反驳,可言语间却又隐晦的提出质疑与不信任。
说她不会这么见钱眼开,来偷华音上神家的东西,倒是有去人界新墓探险的爱好,会从中顺走一些金石玉器,但绝对不会当着十来个家族的面偷东西。
面对在场二三百宾客,莫相忘明显是自卑又恐惧,只摇头抠手说自己没有偷。
可无论怎么反驳,都没谁信她。
辩驳之际,竟有那些个小仙小妖们说,偷就偷了,被逮住,拿出来就是了,也不至于让白猿上神丢脸。
还用雀家报上的造谣事迹,说她在妖仙两界疯玩疯闹,偷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的。
可她从未在妖仙两界偷过东西,只在人界下过新墓,和缪子涵一起盗过当今皇帝的金库。
可任凭她再三反驳,那小妖小仙们仍是笃定说,信任雀家报的报道。
另外还有几个小仙说,曾听邢昭月提起过,说莫相忘有贪财盗宝的前科,但并没严明究竟是在五界盗宝还是只在人间盗宝。
毕竟这是两个性质。
而邢昭月善于辩解伪装,又有几百年养成的良好口碑,是个神仙都信邢昭月而不信她。
所以三言两语就被邢昭月蒙混过去。
可这场闹剧还没有收手。
邢昭月揽着她肩背的同时,物化出那对儿翡翠手镯,想要塞在莫相忘后腰挂着的口袋里,可偏偏这时,被一小神逮个正着。
那小神并没有当面戳穿邢昭月,而是面色如常,从其手中将翡翠镯子顺在袖口里,单手扇着团扇从她俩背后经过。
“呦,这是说什么说的这么热闹了?”
小神内着云纹长袖白衫,外罩天蓝色的褂子,手摇素面蚕丝团扇从偏厅出来,自她俩身后经过,并趁大家不注意,把从邢昭月手中顺来的玉镯套在自己手腕上。
“薛大小姐,这会儿开宴了,您上哪儿去了?小的正找您呢。”一老妖仆笑盈盈地凑上来,将其引到上宾座,“这不,昭月小姐丢了一对儿翡翠镯子,我们是找到盗贼,正在审问呢?”
这小神,正是九尾贵府中乐游山薛家的天资卓绝的小猫妖,才过七百岁,就以登入神位的小神薛成琳。
只见她故意抬高胳膊,白衫袖口滑落,露出那对儿黄橙橙的翡翠镯子,但又佯装好奇的问:“长什么样的镯子,可通灵了?落在哪儿了?”
邢昭月见被抓个现行,又遇见高手,自然不敢鲁莽回答,只支吾了一下说:“可能是,忘在洗手池边上,被小妖仆收起来了吧,还未通灵,也不值什么钱,丢了就丢了。”
“那怎么行!”那老妖仆绷着脸站在莫相忘身边,“这小猫爪子欠,也该替她早死的爹娘教育教育。”
说罢,就要钳制莫相忘的手腕,想动用妖法私刑。
“且慢!”
薛成琳喊住他,并用团扇点了点自己手腕那对儿样式普通的镯子,“昭月妹妹可是在洗手池落下的?可是这对儿?我瞧着这镯子就撂在洗手池边上,颜色倒是挺漂亮的,就顺手戴了,没想到是妹妹,来来,这就褪下来还给妹妹。”
薛成琳起身拎着那对儿玉镯上前。
邢昭月也是被她唬住,没了主意也没有之前那么伶俐,只木讷的上手去接。
可偏在这会儿,薛成琳提前松手,那对儿玉镯子应声摔在地上,碎了八瓣。
“哎呦,妹妹怎么不好好接着呢,可是一时走神,想着冤枉了这位莫姑娘,寻思着怎么道歉呢?”薛成琳言语点明了意思,邢昭月就借机下坡。
给莫相忘道歉,说冤枉了她,让她留下吃饭。
可莫相忘是在二三百宾客面前丢了脸面,哪儿还有心情吃饭,只道了句告辞,并些谢过薛成琳解围,就要走。
可这次,却被薛成琳拦下。
“莫家高祖当年可是威风八面,叱咤风云,也配得上神尊之称,却不知后来因何与钟家起了争执,只留下这莫家小崽实属可怜。”薛成琳比莫相忘大了四百多岁,只拉着她的手走到上宾席位,命小妖仆加了把椅子,并示意她坐下。
“但——”薛成琳温婉一笑,看着席上的长辈和后辈们,“但莫家终究是莫家,她姓莫,九尾贵府之首,是——长居数历山的那个‘莫’。”
此话一出,似是点醒了在座诸位。
前一秒还在谴责莫相忘,下一秒都讪讪地摸了摸鼻尖,错开了眼神。
“更何况,她是莫许妖仙的小徒,白猿上神的爱孙。”薛成琳回眸和善地看着莫相忘,并拍了拍她的手背,“咱们六界五族联姻的太多太多,你高祖家与我们薛家虽说没有联姻,但你外祖师家,却与我们有联系,他们家一远亲的闺女,舍得出山,嫁到我们薛家,论辈分,是我姑嫂,咱俩也算是一重亲戚关系了。”
局面扭转的太快,莫相忘还没明白这一言一语之间的厉害,就从盗贼变成贵客。
更是没捋明白什么姑嫂外祖母家,但却知道,薛成琳用短短几句话,就在十几大家族面前,把她归到数历山莫家那堆去了。
这种归宗,她会拿来戏说,却不敢真论,就怕数历山排斥她,可如今,这话却从薛成琳嘴里说出来,且桌上的这些宾客,居然都听进去了。
“今日家族盛宴,你算是我亲戚,也算是家族一份子,就代表了你高祖莫家吧,再者你与昭月又是同门,从小一起长大的,留下吃个饭,也是情理之中。”薛成琳说着,扇了下扑扇,一小妖过来奉茶倒酒。
这话一出,也有几个妖仙宾客打圆场,说让她留下吃饭。
她又不能摽劲儿离开,就只好吃了顿不知滋味的饭,但这一顿饭上,那十几个家族包括华音上神都没跟她说一句话。
可薛成琳,却跟她从头说到尾,直至家宴结束,送她出门,还问了她的住处,说改日必定拜访。
莫相忘以为这是客套话,就没多想,只再三谢过薛成琳帮着解围,就离开了。
没曾想,三日后,薛成琳就找到她在人界的住址,提着一篮子乐游山盛产的水果登门拜访。
“昭月这丫头,我从前就不喜欢,光是瞧着她那双眼睛,就觉得有猫腻,不一般。”薛成琳打量着正厅内的陈设,“那日我不小心洒了一身南瓜汤,回屋里换衣裳,出来就见她拘着你,说的话都没处听去。”
薛成琳性格沉稳,头脑聪明,长相也极其端庄,且自身资质甚高,年纪轻轻就升到了神位。
只见其端着茶碗喝茶的姿态,都优雅至极,让见者望而却步,望而生畏,望尘莫及。
莫相忘不知对方来意,就只拘谨地站在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