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余算是看出来了,花朝的这个梦境就是当年若水初遇之后的事,但又与二人的初逢略微不同。
事实上初逢那次,花朝对他并没有那么主动,相反,自己的话还严重伤了她的自尊,以至于后来二人并未坦诚相见。
之后,花朝还为此有了心结。她这个梦,是梦者为弥补现实的遗憾,主观上进行修饰过的!
柳扶余不禁怀疑,难道花朝为了逃避现实,真的被困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出不去了?
这个梦几乎很真实,很多东西都逼真到不似幻像,逼真到所有的人或物都有自己的情感,以至于花朝一旦进来就很难辨出真假!这其中诅咒的操控是一部分原因,花朝个人也有部分原因!
柳扶余察觉些许端倪,不禁骇到了!他不知道怎样去唤醒花朝,于是,他决定陪她继续这场梦!
这个梦太真,若非他与梦者有过亲身经历,只怕他也辨不出来。如今只有共情,与梦着一道做完这场梦他说的话才会有信服度,不然花朝不可能信他!
梦里,倪君明果然休书一封不庭山,只是传出的灵信才送出就被柳扶余截住了!
如他所料!梦境真实到可以以假乱真,颠倒虚实。那信,他也是可以触碰到的!
只是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惊动了那暗中的力量!
在不惊动梦境的前提下,柳扶余做法让自己融入了梦境,她怀着忐忑,敲响了紫阳仙府的门。
不一会,仙门就开了,来给他开门的是倪君明的坐骑麒麟,梦境的麒麟见到他态度恭敬,与现实无异。热络招呼道:“帝俊,你来了?您先进屋坐,我去禀告我家主子。”
柳扶余没跟他客气,只是点头,随后就坐在院中亭子里静静等着。
“是你!”
花朝刚想偷跑出去,没想到一出来就正好碰到了一旁端着茶盏静候的柳扶余。
柳扶余淡笑,“原来是你啊!”
“嗯。是我!那日若水之事,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你当时谢过了!”
“那不算!”见到心仪之人,花朝满心欢喜,她兴奋跑了过来,“口头上说谢谢太没诚意了!对待救命恩人我就该三茶六礼,三拜九叩的,方可显我诚意!”
“我听着怎么觉着像是凡间娶亲的礼制!”柳扶余知道花朝以前就是这么个活络的性子,只抿唇笑着。
花朝也咧嘴笑道,“那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帝俊肯,我倪馨瑶定然是乐意的!”
柳扶余顺着她的话道:“你是倪君明的妹妹?”
“嗯。是!那日若水初遇,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真的很抱歉!”
“你没必要抱歉!也是我不好,语气不对。吓到你了吧!”
花朝愣愣看着柳扶余,随即摇头,“没有。我觉得你很好!说得也都对!但我现在想为你改,你还会不会嫌弃?”
“不会!”
“真的吗?”花朝有些激动地,“我以为你不会的!没想到……我真的好高兴!”
说话间似乎有些站立不稳,柳扶余一把拥住了她,“你怎么了?”
花朝下意识撇了撇头,“没什么?就是散了些仙气,现在有些虚!”
难怪从方才起脸色看着不大好,柳扶余本还以为梦境里人的状态变化不定,想也没想道:“我帮你!”
“不用!”
花朝抓着他的手,“去我屋里,我不想被哥哥看到!”
毕竟现实中二人有过夫妻之实,柳扶余也不觉不妥。便点头应她,“好!”
花朝的寝宫建在瑶池,一入寝宫,柳扶余盯着花朝的脸直言道:“你这是被妖邪吸了仙气,仙元受损了!到底谁这么大胆?”
花朝憨笑,扶着柳扶余的手讨好道:“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了!不然哥哥他又要大发雷霆了!这个事怎么说呢?反正是我自愿的,别人也没有错!”
柳扶余的声音有些低啞,“倪君明那么疼你,你就那么不知爱惜自己?”
“怎么?帝俊这是在心疼我?”花朝甜甜笑着,“我好高兴!”
“你就这点出息?”
“嗯。是!至少我知道了我喜欢的人不讨厌我!我很开心!”
柳扶余被她这直白的告白弄得有些臊,他故意明知故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若水初遇,你帮过我!我就喜欢上你了!”
“那若是那日换作别人,他也帮过你,你是不是也会喜欢他?”
“当然不会!我可是很专情的!对你虽是一见钟情,但已是一眼万年,哦不对,我们神龄都比较长,应该是数万万年!”
“尽耍滑头!”
“我说的是真的!”
“如何……”
“证明”二字还未说出,花朝已经扑到柳扶余怀中。
柳扶余一惊,僵立当场。花朝喜欢他,迫不及待想要靠近他的行为从来都没变过。
“听!你的心在跳!”
“嗯。”
“我也在跳!”
“嗯。”
“那你想不想看它们跳的更厉害?”
柳扶余知道花朝这是在g引他,但二人在梦中关系进展得快并无不好,说不定能更快将花朝带回现实。便点了头。
花朝一喜,踮起脚,勾着柳扶余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柳扶余也搂着她。两颗心在贴合,跳的活跃!
麒麟来唤的时候,二人已经整理好衣衫。
花朝没羞没臊地问柳扶余,“感觉怎么样?”
“嗯。”
“不要这么吝啬,给个评价?”
柳扶余的面上有些红,他知道花朝的自尊心极强,这又是在梦里,便尽量不让她有遗憾。也大方承认:“很好!我……很喜欢!”
得到肯定,花朝满足地小鸟依人地偎在柳扶余的怀中娇羞道:“那下次,我们继续!”
虽说在床上叫得最惨的是她自己,但完事后,花朝还是表现得像是受委屈的是柳扶余一样,总想着日后要好好补偿他!
见柳扶余没有说话,花朝还以为是自己太直接了,换言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轻浮!我是想留住你!我喜欢你!”
“我知道!”
但她还是觉得没表述明白,又重复着说了一遍:“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那我这样还不明白吗?”
说着,朝着花朝的额头就轻轻落下一吻。
花朝缩在柳扶余怀中,羞臊不已,她心里头却是美滋滋的。
“瑶瑶,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花朝点头。
“我们既然已行过夫妻之实,换我娶你可好?”
“……”
“我也喜欢你!无论现在还是未来,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目光就已经被你吸引了。所以,你会答应吗?”
花朝点头。又担心柳扶余会找错做主之人,她带着扭捏提醒他说,“家中之事都是兄长做主。长兄如父,所以婚姻大事你还是同哥哥说吧!”
“那是自然!这么说,你是同意了?”柳扶余不免高兴,但花朝终归是被困在梦中的人,他要努力博得她的信任,才能让她心悦诚服地跟着自己离开。
花朝娇羞点头。“同意。”
“那我现在就去跟倪君明说!”
“你们两个要跟我说什么?
“说……哥哥!”
倪君明突然进来,花朝做贼心虚的吓了一跳。她的脸瞬间就红了,“你……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我之前不是也这样吗?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我哪里有反应大!是你自己不礼貌,你就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自己家里那么讲究做什么?怎么,该不会你们两个……”
“……”
“……”
做贼心虚的二人皆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倪君明看着柳扶余,说:“瑶瑶这丫头好玩,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花朝忙不服气反驳,“我才没有!我跟帝俊哥哥聊的挺来的。再说,他是你的朋友,我哪敢欺负他!我……我还担心他吃了我呢!”
二人见花朝低着头嘟囔着,耳尖却是早已羞红,皆只是笑笑。
柳扶余很认真地朝倪君明道:“实不相瞒,我此番有一是相求,还请君明兄首肯!”
“哦?”
要知道帝俊从来都不求人的,倪君明不禁意外,“说来听听!”
“我想求婚!要娶君明兄的妹妹馨瑶上神为妻!”
“这……”倪君明颇为意外,但柳扶余说得认真又详细,他压根就糊弄不过去。很严肃地盯着柳扶余道:“你可知道,馨瑶她是我倪君明的妹妹!”
“知道。”
“她从没吃过半点苦头,这上万年来我看的比什么都重!”
“我都知道。”柳扶余认真看着倪君明,“所以,你放心!我也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会将她放在三界之首,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
倪君明目光一寒,当即问道:“你不是帝俊?你是谁?”
柳扶余说:“我当然是帝俊,不然君明兄还以为我是谁?”
“帝俊在不庭山,你是假的!不然你不可能这么了解我!”
倪君明说得咬牙切齿,紧握的拳头蓄势待发。
“阿朝!”,随即一拉,拽过一旁还没回过神来的花朝就跑!
“哥哥,哥哥他怎么回事?”
“他是假的!是这场梦的主导者!他根本就不是你哥哥倪君明,他已经死了!瑶瑶,你快醒醒!”
柳扶余本来还想先带走花朝再说,之后再想办法,没想到这么快那幕后之人就自己忍不住跳出来了。
“你胡说!”
花朝一掌推开柳扶余,盯着他道:“你到底是谁?”
“帝俊,也是柳扶余。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梦!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我凭什么信你!再说,柳扶余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休要胡言乱语!”
“不要逃避了好不好?瑶瑶,跟我走!我会对你好的!人总是要往后看的,不要总选择逃避!你快醒醒!我真的很爱你!你也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花朝抱着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倪馨瑶!倪君明的妹妹!你休要胡言乱语蒙骗我!”
“七岳岭,太子府,黑云海,不庭山那十万株仙荷,我们在人间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你都可还记得?”
“天柱山裂柱,倪君明身陨,你为了帮他,遭了阔阎的毒手。这一切你切身体会,都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如此刻骨铭心的记忆,就算是做梦,你都不可能说忘就忘!你只是在逃避!”
花朝胸口一痛。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汇聚拼凑。她扶着胸口看着柳扶余,有些失望,“你方才不是还说爱我吗?怎么现在,这么残忍?”
“我不残忍,你能记起吗?你会清醒吗?”
“你这样子,真的很讨厌!”花朝默默闭眼,“一个是与我朝夕相处的亲人,一个是与我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是你,你会怎么选?”
“……”
柳扶余沉默了,这的确是有些为难花朝,毕竟在这个梦里,他们两个只见过两次。这个梦境是倪君明主导的,要让花朝去相信一个仅仅只见过两次面的人,真的很难!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可以相信自己!认真去听自己心里头的声音怎么说!”柳扶余还不放心,嘱咐道,“从现在起,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可以吗?”
“瑶瑶,不要听他妖言惑众!”
一个掌风劈来,柳扶余硬生生接住,却还是被推数步。
“哥——”
“怎么?你舍不得这小子?”
倪君明收手,哼道,“这小子对你图谋不轨,还企图挑拨我们兄妹二人的感情,简直死有余辜!”
“没那么严重!再说我也没信他!哥哥又何必动怒!”
“你是没听信他!不过,你动摇了!就在方才你不是也怀疑这里就是我主导的梦境吗?”
“哥哥是对瑶瑶失望了吗?抱歉!”
“不是失望,是寒心!你既然为了一个外人怀疑我的身份!你我之间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不堪过?”
“你不是我哥哥!”
“什么?”
“我哥哥不会这般咄咄逼人的口气对我,更不会事情不明前不分对错先杀死对手!最重要的,遇到事情前,他都会以我的安全为第一,让我理智处事,永远相信自己!”
倪馨瑶咬着牙,“你是……诅咒的化身?”
柳扶余喜道:“你想起来了?”
“嗯。谢谢你赶来救我!”但她并不高兴。
梦里的倪君明笑得狰狞,“只可惜今日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那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