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火林的风集于四周,风火林的火起于地表,常年喷射数丈之高,形成特有的火林,诡谲艳丽,望而敬远。
“地表整体温度升高了!很容易引起爆破,大家不要随意乱动!”
有妖叫嚣:“怎么会这样?外头的人该不会是在拿火烤吧!变态啊!”
也有妖指着花朝质问:“你在外头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南怪也惊疑:“八荒玉净瓶是神器,一般的火根本对这里造不成影响!”
“是冥火!”
花朝暗自犯愁:冥王阔阎他冲破封印,出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受够了!有这么多少陪葬,值了!”
说这话的精怪被人挥了一拳,那人骂骂咧咧道:“我去你娘的!要死你自己死去!要我们陪你做什么?弱鸡!”
“就是!”
大多鬼怪在这种地方屠戮惯了,就喜欢这种茹毛饮血,天道不管的地方,所以他们求生,并不想死!
嚷嚷着:“我说台上领头的!这瓶子到底会不会烧破!可有办法挽救?”
这时一媚声媚气的女音道:“破了岂不更好?为何要挽救!”
众怒回望,才发现这娇媚的女音竟是阿宝形态的碧螺藤。碧螺藤现在用的是小树妖阿宝的形态,娇媚的声音与她的外形属实不搭,但这里的精怪见多了这样鬼吃鬼,妖吃妖,强灵反杀本体的事,在他们的心中也不觉多怪!
只是台上老杨树目色复杂,声音危险低沉却又极具隐忍:“你可是有何高见?”
“高见算不上!不过法子我的确是有的!”碧螺藤说得得意:“大家都知道瓶子里有这样一个的流传,只要找到瓶中地轴,就有可能挪动阴阳珠,启动机关出去!”
老杨树说:“那只是一个流传!不足为信!”
碧螺藤说:“虽是流传,但不是无例可寻。花妖她是神仙,只要她愿意,我们就一定能出去!机会都是创造的,难道你们大家都想一辈子待在这里等死不成?”
“是啊!虽没人亲眼目睹,但的确是有过先例的!”
众精怪揶揄片刻,最终目光都锁定在花朝身上。“她是神仙,听说还是东王公倪君明的妹妹,说不定她真的知道开启玉净瓶的办法!”
“你们不用看我,我并不知道开瓶的机关!更不知道地心轴的位置!”
有精怪忍不住嚷道:“不可能!你是倪君明的妹妹!当初我们当中有一部分精怪就是被他收进来的,你一定有办法放我们出去!”
“嚷有什么用!她是神仙,铁定是不想让我们出去的!她自个在外头都不知道结了多少仇家,要是放了我们,岂不要翻天?”
说这话的是南怪。虽然话不中听,却是道出了花朝的心思,她的确是不敢随意放了这些恶鬼的。她倒不是怕多些仇家,而是外头太乱,这些精怪中大多报复心强,不乏寻衅滋事不服管教的,若是没有事先协议就这么放了,三界怕是就要自此遭殃了!
四周越来越热,连空气都夹杂着火星的的味道,灼热的气流,让大家觉得似乎多说一句话都能喷出火来。为了少受一分热,所有精怪都将力气用在结出屏障上来,霎时间,整个风火林像极了结满满地的蘑菇。
有的精怪快撑不住了,便朝台上嚷着:“喂!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出去!老子快撑不住了!”
花朝只顾合眼结界,并不予理会。
又有妖说:“这女人心肠硬得狠,她一个神仙被关在这里来,心中定然不平,说不定巴不得我们全都烧死掉,指望她还不如指望自己!”
“咦!”
水母妖像是想起什么来,竟是又惊又疑:“我怎么觉得这热气与她身上的流淌着的气息如此相似?”
“什么意思?”
有精怪回过味来:“这神仙身上还能有冥界的力量不成?”
“不可能吧!”
花朝睫羽颤动,并不理会。她想,她可能就要与所有精怪一道死在这里了!如此也好,并不会给有的人添麻烦了!
脑海里忽然闪现某个人的身影来,是那么温柔,她再也看不到了,本该怨他的,忽然就有些舍不得。
对于死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所以花朝格外坦然,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只是这次,不会再像上次那么无助,不会再经历一个人孤零零的埋于地下,这次有很多东西陪她!她将带着所有的污浊化为灰烬散落在这瓶子里!
只是——柳扶余,你还会记得我吗?我是那个人间丫头阿朝啊,不要忘了我!
“呀~我的脸!”
灵力低微的,结界逐渐薄弱,甚至于有的已经完全散去,过高的气流已经开始灼伤它们的皮肤,直至溃烂……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
有的精怪无助下便开始求助神灵:“救我!你不是神仙吗?神仙都是会怜悯生灵的!我改过,我向善,求你快救我!”
“别求她!这火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外头那些人要烧的也是她!是她连累了我们!她最该死!”
“怎么办?那现在怎么办?谁能想想办法啊?我还不想死!”
“杀了她!”
也有人复议赞同:“对,杀了她!”
水母妖道:“说什么胡话,要死就自己死去,拉着其他人做什么,我们还想指望她带我们出去呢!”
“你说得容易,你看她现在像哑巴一样,分明是想拉着我们一起陪葬的!能指望她什么?”
“那可由不得她!”
南怪出手,一把打破花朝的防御结界,与花朝扭打到一起。
“睨馨瑶!快睁眼看看这些妖魔!有些是本存于这瓶子里的,有些是被你们这些大义凛然的神仙关进来的,就因为你的出现大家都要死!这些精怪已经被关在这里数万年了,你凭什么觉得这些人都该死!凭什么觉得他们要这样暗无天日的存活下去获得新生?”
花朝不知其中对错,知道南怪存有私心,虽也觉天界对这些穷途恶鬼残忍了些,但还轮不到她来为其主持公道,只是缄默不言。
南怪恶言昭彰,浸于毒齿:“其实最残忍的是你们!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神仙!你们才最该被万世唾骂,受尽煎熬!
花朝看着他义愤填膺,条条控诉,只是觉得他可怜又可悲,就像被逼极了的小丑!
其实世人也好,神仙也好,都可怜!人要受生活困苦,神注定要承认万年孤寂……
其实最终,都在寻求救赎,不得解脱!
气流越来越灼热,花朝只同南怪对了数招就歇战了,只顾结界防御。南怪则像被逼急了的脏狗,唾沫横生,四处乱吠!
碧螺藤有些承受不住了,强撑开口:“南怪的话我觉得也不全错!你睁眼好好看看我们!哪个不是境遇所逼?若有选择,谁不想做回本体?你,不也一样?”
这话无疑捅到了花朝的心窝里。关于这一点,她跟碧螺藤是一样的。她想,但不能!而碧螺藤,想,又极力去做!道德层次上,她更愿承担!
周围越来越热,连空气都是红色的,炎热的气体腐蚀着每个精怪的防御圈,焦灼着所有人的皮肤。
精怪们除了哀嚎嗯哼,几乎趋于安静。然而就是在这奇特的安静中,水母妖瞧出了异样:这里,所有精怪的防御结界已经消失,就算没消失的也逐渐变得稀薄。然而就花朝的结界是完好的!
不光没被冥火的灼流侵蚀,隐约似乎还有点相融……
“这……”
在这关头有人说话,众怪都格外警觉:“怎么了?”
“大家快看花妖!”水母妖看着花朝,大家也寻着目光看去,对比鲜明,立马看出不同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她的结界没破?”
花朝本在闭目养神,对于其他精怪的动静她也尽数入耳,对于自身的不同,诧异之余,又隐隐不安!
有精怪气愤道:“难怪她不肯救我们!原来她是想等我们死了之后再自己出去!”
“我算是看明白了!最毒妇人心!还神仙呢!我呸!生死关头,同我们这些精怪又有何不同?真是笑死人了!”
其他精怪也跟着义愤填膺起来,还有的精怪索性抄起了家伙!扯着嗓子嚷着:“这娘们不让我们好过,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们跟她拼了!”
一呼百应,所有精怪都揭竿而起。紧要关头,南怪却拦住了一众鬼怪:“诸位,切莫激动!先听我说,此人死不足惜!不过我们丧未脱险,留着她还有用!”
有妖嚷道:“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有办法打动她不成?你看她现在就像个木头,什么都不理会!”
南怪转身身看向花朝,喝道:“睨馨瑶!别装聋作哑,我知道你在听!!你说这些人穷凶极恶,活该被天道抛弃!那你自己呢?倪君明呢?谁又不是一念之差?你不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太残忍了吗?外头的不公有天界管,那这里呢?又有谁来管?我们这里所有的精怪不过是想讨一个出路,任谁都不想无休止地活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当中!”
见花朝睫羽颤动,南怪知道说到了她的痛处,说着他又柔和了语气,“想想小杨树阿宝,想想那些还没被合体的小妖,他们一开始也是从正常繁衍来到这里的,他们天真又烂漫,原本也不知世事邪恶,之所以有罪恶,那都是环境逼的!”
花朝叹气,继续结界,听着周遭哀嚎,终动了怜悯之心,扩张了防御结界,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撑多久,若冥火继续,她还撑不撑得住!
南怪了解花朝,知道神仙的心思。继续说:“都这时候了,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虽然老杨树一直不说地心轴的位置,但通过今日之事我也看出来了,其实风火林就是瓶中位置!”
此言一出,众精怪皆惊,所有精怪眼中重新亮起了希望的光!唯有碧螺藤,北怪不惊,老杨树则在一旁叹气!
“那又怎样?”花朝睁眼:“我不会放你们出去!”
“果然!”南怪说:“你这么聪明,应该从分食大会开始就察觉到异样了吧!所以你才选择回来,想争夺风火林,想守住这里!”
南怪摇头笑了:“只可惜你太天真了!冥火的杀伤力有多大你并不知道!冥界报复心极强,阔阎与天界翻脸,此举到底是冲你还是冲我们来的犹未可知!”
的确,花朝不能确定阔阎到底是为杀她还是放这些精怪来的,毕竟阔阎心中有怨,他觉得是倪君明对不住他,想毁了三界也想毁了自己!
“说这么多你不过是想借住我的手出去!”
“一半一半吧!”南怪说:“我猜,天界现在情况应该很不乐观吧!倪君明不在,能挑大梁的可不多!”
说着看向已经不淡定的花朝,反问:“我说的对吗?”
花朝只是看着他。虽关在瓶中,南怪似乎什么都能猜到,这让原本心中没底的花朝心中越发没底!阔阎目前目的不明,为防止这些妖怪被放出,难道真让她当一回杀神,动手除了这些精怪?
虽说冥火之力削弱了很多精怪的力量,但四怪联手,她不认为她有胜算!
北怪察觉到花朝异样的心思,也跟着开口:“放了我们吧!我要是你,可不会选择冒险!这个瓶子破不了!冥火烧尽之前,死的也是那些弱者,能留到最后的,无非还是我们几个!天界若保不住了,你以为只要守住这一方天地三界就太平了吗?你以为冥界是什么人,我们迟早还是会被放出去!何不一道出去后,我们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们会那么好心帮我?”花朝盯着北怪,这些人狼子野心,各有盘算,她不信他们会这么好心!
北怪道:“好心谈不上,但还你一个恩情,我们不捣乱!其他的就看我们各自的造化了!”
西怪看看二人,跟着附和:“北怪说得对!”
东怪则悠悠然:“同为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个可以有!”
南怪:“我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