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陌瑶要下山，众人都是大惊失色，纷纷上前劝阻，这一晃几百年过去，小师叔定然不知人间是什么光景，若是出个什么事可好，虽然她不一定出事，出事的都是别人，但也危险万分。

　　只是还没来得及劝，陌瑶就已经下山了。

　　掌门展肃满面愁容，唉声叹气道，“小师叔什么准备也没有，金银钱财也没拿，不会出事吧。”

　　“应当不会吧。”霍不彧也不太确定，但总叫人担心，无他，小师叔在有些方面，实在不太灵光，“她那么厉害，应该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吧。”

　　“我是怕小师叔一生气，把别人杀了，到时候人家找上门来，我们要怎么办。”展肃有些头疼，小师叔以前在人间流浪，可是做过不少偷鸡摸狗的事。

　　“小师叔最守规矩，如何会做这种事。”乌章却十分相信，“这样也好，游历一番，或许就放下心结，登仙了呢。”

　　“小师叔为何一直不登仙？”

　　“好像是在等一个人。”屈万水说道，“但那人一直没来。”

　　“原是如此，那看来是要放下了，真是可喜可贺，相信过不了多久，小师叔就该登仙了。”展肃松了口气。

　　另一边，陌瑶下了山却不知该往何处走，在山上太久，实在不适应山下的生活。

　　在山脚下的城镇，陌瑶不敢踏入，在城门口徘徊半天，还是没有勇气进去，只能找了一个偏僻的树林，暂且适应。

　　入夜之后，陌瑶才打算入城，就听见不远处的打斗声，过去一瞧，竟是百里樽，正在跟几个小妖打在一起，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百里樽竟然节节败退。

　　陌瑶见状，出手将人救下。

　　百里樽靠着坐下，捂着胸口喘息，“多谢仙友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敬，不是阁下可还记得，在遮云天，我们见过的。”

　　陌瑶没说话，直盯着他看，似乎是要将他看出一个窟窿。

　　百里樽知晓她是认出了自己，咳嗽两声，不再掩饰，“即是认出了我，怎么不杀我。”

　　“我不趁人之危。”陌瑶答道。

　　“真是想不到，暮云巅的谪仙竟然会救我一个魔头。”百里樽想站起来，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动弹不得。

　　陌瑶见状，掏出一粒丹药。

　　百里樽看了一眼，没有犹豫，接过一口吞下。

　　“若是叫那帮人知道，怕是也要让你背一个帮凶的罪名了。”百里樽调侃道。

　　“你伤好，我自会光明正大杀你。”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并不想杀我。”百里樽却不信，“上次在遮云天，你就认出了我，却未曾动手，还有十年前，若不是某人放水，我怕是早就死了。”

　　“上次是我疏忽，并非有意。”陌瑶否认道，“我已自领七十鞭。”

　　“那是我会错了意，不过能死在上尊手下，也算不枉此生。”百里樽笑了笑，打坐疗伤，也不怕陌瑶偷袭他。

　　陌瑶找了处地方坐下为他护法，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不曾离开半分。

　　搞得这么狼狈，他是又做什么了，上次实力不至于这么不济，莫不是期间又受过伤。

　　一夜疗伤，百里樽恢复了一些，活动了一下筋骨，见陌瑶闭目打坐，走到跟前，正欲出手，就见陌瑶睁开了眼。

　　“以为你睡着了。”百里樽收回手，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说道，“不知遮云天从不入世的天才，此番下山所为何事啊。”

　　“历练。”

　　“历练，你随时可以登仙，还需要历练？”百里樽笑道，但也不多问，“昨日多谢，不知阁下要去哪儿。”

　　“不知道。”陌瑶摇摇头，凡间变化太大，早已认不出来。

　　“既如此，不如同行，正巧我今日无事，正在四处找乐子。”百里樽邀请道，这个人突然下山，倒是有点意思，不如就看看她要做什么。

　　陌瑶看了他半天，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好。”

　　“阁下倒是随性，居然同我这个魔修一起，不怕被暮云巅责罚。”百里樽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痛快，愈发好奇。

　　“他们罚不了我。”陌瑶说道，“陌瑶。”

　　“百里樽。”百里樽挥着扇子，“肚子饿了，去城里吃些东西。”

　　“百里樽。”陌瑶轻声念了一遍，问道，“你的名字，谁起的。”

　　“名字嘛，自然是父母起的。”百里樽扇着扇子的手顿了一下，又恢复如常，随口说道。

　　“嗯。”陌瑶没再问。

　　两人便入了城，陌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嘈杂的声音，还有聚在一起的人群，有些胆怯，也有些好奇，很多年没见过这样充满了烟火气的人间。

　　百里樽倒是十分适应，找了一家酒楼，要了饭菜，全是店里的招牌菜，还点了酒。

　　陌瑶站在窗前，外面的街上，有人在耍猴，周围围了一圈的人，鼓掌叫好。

　　陌瑶觉得有趣，站在窗前看着，看那卖艺人一手牵着一只猴子，一手拿着鞭子，指使猴子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那猴子很听话，有时候动作没做对，卖艺人还会给它一鞭子，但打的很轻。

　　那小猴子似乎是生了几分灵智，察觉到陌瑶再看它，抬起头望着它，眼眶里全是泪水，很是可怜。

　　“怎么，遮云天的谪仙，也会对猴戏感兴趣。”百里樽不知何时站在她旁边，看了底下那小猴子一眼，小猴子吓得掉下了绳子，卖艺人的鞭子就打在了它身上，疼得小猴子直叫。

　　陌瑶没在看，回到椅子上坐好。

　　“果真是悲天悯人的仙，那小畜生那般可怜，都不忍心看了。”百里樽感慨道，却全是讽刺。

　　“我不救它。”陌瑶摇摇头。

　　“哦，为何？”百里樽觉得有趣，“你们修行者不是说众生有灵，众生平等吗？怎么看见受苦的小畜生，倒是不救了呢。”

　　“卖艺的人靠它生活。”陌瑶说道。

　　“也是，人……总是比那小畜生高贵。”百里樽笑道。

　　“没什么高贵，都是一样。”陌瑶看着百里樽，“最终都要死，人的事，我不管。”

　　“高高在上的谪仙，当真冷漠无情。”百里樽拍着手，眼底全是冷漠，“为苍生修道，原是如此。”

　　陌瑶收回视线，喝着茶，不在乎他如何评价。

　　小二端了饭菜上来，察觉到气氛不对，放下就赶紧退了出去。

　　楼下，猴戏似乎是表演完了，围观人鼓掌叫好，有些还丢了钱，卖艺人一一谢过。

　　等众人散开，卖艺人摸着小猴子脑袋，“你这小畜生，胡闹什么，我赚钱少了，你不也饿肚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不该对你好。”

　　小猴子听懂人言，蹭蹭爬到卖艺人肩上蹲好，只装作没听见。

　　卖艺人又辗转下一个人多的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