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老神仆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就你话多,神君说是小神君的记忆就是小神君的记忆。”
莫相忘别有深意地瞥了眼说话的稍微年长的神仆,总感觉他好像知道些什么,可今日天色已晚,若想详细询问来由,也太唐突了,只寻思着以后再来找他。
但又生怕这老神仆年事已高,别再没登文就归无喽,只纠结地皱了皱眉。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好奇心,因为这时机问题,又被她挑拨出来,总想知道个答案。
“天色不早了,还得办正事,是要去哪儿祭祖的?”莫相忘最后瞄了眼这个池塘,“走吧,日后有的是时间逛神宫。”
两个老神仆引路,兜兜转转,来到了神宫的东南角,若说划分,那已经出了神宫的范畴。
金碧辉煌的大宫殿里供着从古至今的所有幽冥家族,但始祖不称幽冥,而是,灵主。
至于起源,那可是盘古时期的初代灵。
对于灵族,莫相忘知道的并不多,毕竟从那时到现在少说也有亿万年了,并且早些年并不施行年代史,也没个记录,只口口相传。
如今看着金字塔状,摆着密密麻麻牌位的供台就知道,幽冥走到今日,哪怕是家族削弱到血脉只剩下五个残存的灵魂碎片,那也能在六界有立足之地。
按照老神仆的指点,莫相忘换上继位登基的服饰,按理叩拜了先主。
最后把幽冥神君的牌位摆上去。
一番忙活,天都黑了,室内外已经点燃了灵火。
但因为偌大的幽冥神宫中就只剩下两个老神仆,所以也没有准备晚饭。
莫相忘只说改日在来,就随着达乌他们出了这灵界。
“我感觉我干净了。”豆花捧着脸扭头看向这片镜面成像的结界,“如果在灵界里住上十天半月,我是不是就彻底干净了?那灵界里怎么这么干净呢?”
“是啊,我觉得我也干净了,但干净有什么用,又没有钱花。”豆苗理了理衣服,又闻了闻,“这是什么香味?怎么进去一次跟给我洗了澡一样?”
“是灵界的灵气,不是什么的香味。”达乌如此解说。
请假的第一天就在这忙碌中过去了。
次日一早,莫相忘起了大早领着五个姐姐去阴司,六姐要求下转世,说这轮回皆是命数,若有灵魂碎片苏醒的那一天,也绝不会错过。
这也是她们里最好办的,只需送到人部,给加塞安排上即可。
至于剩下的四位姐姐,都是灵魂拘在死尸里,用不得法术,若想继续呆在五界中,可选择转生。
她们四个又都想要这法术,也不想单单困在人界,故而要求转生在五族内。
可这事绝非一般,毕竟是幽冥神君亲闺女的灵魂,所以转生到谁家都是负担,是对转生家庭的不负责任,灵司的掌司也确实为难,这其中的道理,莫相忘也清楚,但那四个姐姐却并不这么想,且十分迫切的想要在五族中重生。
所以请假的第二天,莫相忘在灵司的司正办公室商议了很久也没得出结论。
那四个姐姐是不肯再在二峰神殿住了,且十分想去人界,又想要神的身份,更想要神的能力,可又不想去耐心修行。
请假第三天,灵司司正给莫相忘打了通电话,也幸而这电话是在二峰山山脚接的,内容就是,可以骗四位姐姐说转灵手续准备齐全,将她们骗到灵司,然后养在灵球中,等待正常程序里的转生。
说是反正灵魂收入灵球后,就没有时间观念,会沉睡下去,也算一举两得,待四位姐姐的灵魂碎片养齐全后,再直接转阳即可。
可这样的欺骗,莫相忘不敢,心想着本就占了幽冥神君的位置,如今再欺骗神君亲生子女,有点不厚道,就谢绝了灵司司正的提议,只说再想想两全其美的办法。
因为是残灵,所以不能脱离这具死尸,一旦脱离,就极有可能出现归无,哪怕是化成鬼,也会走上厉鬼的道路,难以纠正。
更何况,这四位姐姐都被幽冥神君灌入了原本的记忆,记得由生到死的一切,包括在学堂里学的各类灵术。
可他们只是长生,却没有半点法力,这让已经脱离幽冥神君束缚的四位姐姐恼火不已,并盼着莫相忘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可解决办法,岂是她一个刚上任,只有一千六百多岁的神堕魔能解决的。
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也耗掉了请假的第三天。
而这样高强度用脑之后,她再次与沉入水底的那个梦境相遇。
而从有记忆以来,那个细碎的梦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再现。
只不过,这个梦境有了变化。
第一视角中,她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手脚,看见穿着紫纱薄衫的自己,看见珍珠白的云绣鞋子。
当然也看见了漫天黑红酱紫的火焰,远山上火势倾泻而下,尸横遍野的灵兽,负伤逃往的‘人们’。
而下一秒,视角垂头,一把长剑穿过自己腹部,鲜血染红了鞋面。
那把长剑的上的花纹很特殊,像是一种符号。
可就在视觉回头之际,身后刺杀自己的‘人’抬手又覆在自己眼前,似是不让看清是谁杀了自己。
在梦里,莫相忘第一次感觉到了痛,身上与心里的痛将其魇住。
只在挣扎着醒不过来。
豆苗见状赶忙上前摇晃,“相忘?相忘醒醒?豆花姐!你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豆花从屋外快步进来,“相忘?相忘醒醒,相忘!”
几番叫喊,早已引来院里打扫的妖仆跟仙娥,他们纷纷凑到门口不赶进来。
“相忘!”豆花趴在她耳边大声叫喊,但梦魇实难叫醒,也幸而这会儿千姑姑过来送果脯,见状按住莫相忘额心,注入仙法打算唤醒。
却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弹开。
此力量并非神堕魔,而是更为高深莫测的东西。
千姑姑赶忙招呼门口看热闹的仙娥,“去叫上神过来,快!”
这不是莫相忘第一被梦魇,小时候也发生过几次,那些时候的梦里,只是沉入水底的感觉,落的很深,只能看见一点点光亮在水面之上,然后就是窒息感。
她小时候梦魇都是被憋得,虽能唤醒,但不能根治。
白猿上神用了好些法子都驱除不了这种梦境,那时只以为是被付家兄弟欺负,给造成的心理阴影。
但好在,习惯了梦中那种坠入水底的感觉后,就不再被梦魇住了。
而千年阴司生活里,莫相忘也是偶尔梦见沉入水底,只在下轮回帐后才渐渐发生了变化,从水底渐渐上浮。
而这次,直接就是从水里出来,梦了一大段,影影绰绰有谁在抱着自己哭,然后又将自己丢到湖里。
而这次,她看见穿腹而过的剑,以及蒙上自己眼的手。
隐约感觉那个杀自己的‘人’好像是还环抱着自己,就好似一种仪式,又像是同归于尽。
更甚至,她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不成句子,也找不准音调。
因为这种恐惧,所以好半天也没醒过来。
白猿上神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她叫醒。
可醒来后的她就惊慌地撩开被子,摸着破腹而出的位置,衣衫都被汗水浸透。
“忘儿,看看我。”白猿上神也是知道她有这毛病,就没太慌张,“又做恶梦了?”
莫相忘定了定神,见是梦境,就泄气地瘫坐下来,凌乱的发丝因汗水黏在脸侧。
“啊,吓死我。”
“可跟小时候一样?”白猿上神关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