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纱惊道:“怎会突然起火?”
罗九也不明道:“不知道,先去看看再说”
三人飘移至牢房时,救火的官兵已经赶到,正一桶一桶的泼着扑火,可火势依旧丝毫不见减弱。
星玄道:“这不是普通的火”
他抬手对着幕夜里如烟似雾、翩若棉絮的薄云施了法,转眼间云雾聚起,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虽不大,但火势却有遏制。
“天庭雨水每分每毫都有定数,不可多下,只是微微布雨,稍缓火情,只是这火起的蹊跷”星玄布雨之后,紧接着飘往牢中。
“水牢关在地底,在水中想来无碍”罗九安慰道。
上面的人族牢犯已被先行赶到的官兵救走,只是关押鲛人的牢房钥匙一时不见,官兵们未曾打开水牢之门。
当她三人飘至水牢门前之时才发现,这里竟才是起火的源头,水面上似乎有油的物体,隔着水,火势很旺,那些被锁着的鲛人无处可躲,只有身在水下的身体可免去火灼,露在水面之上的肉体都受着灼烧和熏烤。
明纱慌急之中,手指发抖,竟是怎么也打不开那牢门,星玄将手中拂尘一拂,那锁即被卸下,明纱没想到这两个使者有这般法力,庆幸刚才幸好自己没有选择违逆他们,只是水牢之中有上百鲛人,这一个一个解锁也不是办法。
星玄只好在这水牢之中起了一层水幕,压下那气势汹涌的火苗,明纱仅以魂之力无法解救出自己的族人,只好在一旁等着他二人去救自己的族人。
罗九飘至最近的鲛人,用火刃劈开她手腕和尾巴上的锁链,星玄则是飘至最里面的鲛人,拂尘几个扫落之间,那锁链便寸断。
解救的鲛人被他们支起了一个巨大的水结界,救人救到底,只要在这水结界中,外界之人便看不到界内之人,如此将他们安然的送往海中,免去这一劫,日后解了承诺,便不用如此被欺辱了。
罗九也不知道救了多少个鲛人,到了眼前这个鲛人,她长发漆黑,披散在肩上,只是身形异常瘦削,罗九解开她的锁链,将她扶在自己的肩上,“没事儿的,很快就可以出去了,等你回归大海时,记得游远一点,这段时间不要轻易再被人类找到”
那鲛人点点头,她披散的头发掩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长发之下似乎挑起了一抹微笑。
烟雾气和雨幕中似有黑色的光芒一闪,那光速度极快,像黑夜中暗黑的流星,罗九没想到她扶着的这鲛人竟会出其不意的给了她致命一击,她手中带着魔障之毒,手指尖利,穿胸而过,若不是她天生有异,幽精未成,心脉不具,否则这般整颗心脏都要被其掏出,虽无心脏,可这般贯穿之伤也不可小觑。
在那鲛人贯穿心脏之时,罗九周围突然爆发一圈紫色的光芒,光影曼妙绮丽、旖旎朦胧,而远在游乐世界莲花池中,正在一朵硕大的莲花瓣上睡觉的紫玉,却突然吐了一口鲜血,那鲜血喷落在周围的荷花瓣上,衬的白色荷花更加洁白、粉色荷花更加细嫩,他心中慌乱,感觉到了罗九定是遭人攻击,受了致命之伤,才会将伤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他抬袖擦拭嘴角,一个闪了身,便消失在了游乐世界中。
那鲛人也同样十分震惊,一击不成便再起一击,罗九初时会被她击中完全是因对她不设防备,且距离太近,闪避不开,这般被她一击之后,她早已迅速闪避开来,两人对上一掌,各自向后退去。
罗九擦了擦嘴角留下的血迹,胸口的伤很深,并不像以往一般能很快的愈合,且那伤从胸口里散发着魔障之气,这鲛人是魔人假扮的?可是离她这般近的距离,竟然一丝魔气都没有嗅到,这是怎么回事?
星玄见罗九被击伤,急速的赶到她身边,他眼中带着少有的愠怒,周围散发着寒气,周身好似漂浮着细小的冰粒,连周围的火苗也被这寒气逼退,一下子熄灭了,水牢中只有雨幕落下,落在他身侧的转眼便变成冰滴,然后化作一簇簇冰箭迅疾的朝着那鲛人击去。
那鲛人左右闪躲,接连后退,冰箭将他逼至墙角,星玄拂尘甩出宛如一条银色白龙,带着雷嗔电怒般的鸣叫,撕咬着、咆哮着以追云逐电的速度刺向她,那鲛人甩出一根锁链抵挡,可那锁链在星玄的拂尘之下又能坚持多久,不过几瞬的功夫,铁链便断成了几截。
那鲛人见势不好,转身想要逃走,星玄自然不会放过伤害罗九之人,银龙之爪凌厉狠绝,冲着那鲛人的心脏剜去,只可惜那鲛人化作魔雾,攻击失了准头,只贯穿她的右肩膀。
眼看她要逃走,星玄心中怀疑那冒充鲛人之人的身份,便催使银龙之爪袭向那人的袖口之处,只见那人果然有所遮挡。
只可惜那魔雾消失的太快,并未真的取出她袖中之物,还是叫她逃了,不过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那鲛人虽没有露出容貌,但阿九的伤口中留有魔气,必是魔界之人,那人伤了肩部,也没这么容易愈合,这账晚一点自会去算。
此时水牢里闪现了一层幽紫的雾气,雾气之中紫玉现身,他眼中带着担忧之色,“阿离你没事吧?”
“阿离?”罗九虽然受了伤但却还没幻听。
紫玉意识到后改口道:“不,是阿九,刚刚我太过担心,唤错了名字,你在人界时我偶尔会这般唤你”
罗九虚弱的捂着自己的心口,“我无碍,只是你怎会在此?”
星玄走过来,抬手在她的背后施水愈术,顺便支撑着她站立,他眉宇间闪过一丝揪心,胸口处破了一个洞,连她本身的治愈之体都难以愈合,可想这伤有多重,这是她聚魂醒来之后第一次令她受如此重的伤害,今日若不是有紫玉的保护,恐怕这一击又要使她魂散了,他心中有后怕、庆幸和愤怒,却不得不承认今日之事全亏紫玉,“你的发带少了一根,是他救了你”
紫玉本不想承认,可没想到先被星玄说出,只得道:“只是感到你有危险便来了”
罗九摸摸脑后发丝,果然只剩下两根发带,她将发带捋到胸前,“你转移了加渚到我身上的致命伤?这发带便是牵引对吗?”
罗九见紫玉此时脸色也比往常白皙并带着青紫之色,想来是受到了重伤,他默不承认,她心中已是了然,抬手解下剩余的两根发带,放于手心中,递还与他,“不能让你替我承受这些伤害,平白承你之恩,没有这个道理”
紫玉眼中闪过拒绝之色,“只因你是我的朋友,这便是道理”
“即便是朋友也不能将伤害转移到你身上”
紫玉性子却执拗,“我紫玉交朋友以命相交”
罗九见说服不了他,只想将这发带塞与他手中,紫玉情急之中只好道:“你在人界救过我三次,这是报你之恩,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罗九凝眉,“可是我并不记得了”
她转头眼神询问星玄可有这么回事,星玄不会欺骗罗九,只道:“你在人界之事,我并不全部清楚,不过这发带你还是收下吧,他很少认真交朋友,你若执意还他,只怕要伤他之心”
紫玉看了一眼星玄,然后握住罗九的手,将那发带攥在她的手心里,“让它们替我陪着你,我不能无时无刻在你身边,至少你有危险的时候要让我知道,我不曾骗你,当你解下这发带唤我名字的时候,我自会出现”
罗九看着他诚挚的眼眸,带着她会收下的希冀和她若不收的担忧,最终她还是收回了手,握住了那发带,“我知道了,你如此待朋友,这发带我会好好收下的”
星玄的水愈术止住了罗九伤口上的血,只是那伤口依旧不见愈合,魔气之伤于鬼来说很重,那魔是抱着必杀之心发动致命一击,看来势必要回地府去找鬼医泡那再生草汤了。
只是罗九受伤之时便有疑惑,“这伤口必定是魔界之人造成的,可是她离我这般近,我竟一点也没察觉,断不应该才是”
紫玉看着罗九的伤口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有一种宝物可以隐藏本身的气息,甚至可以变化气息,无论是仙气、魔气、清气,都可藏得无影无踪,那人许是持有这宝贝,所以才可以隐藏她魔族的身份,袭击于你”
星玄疑惑道:“我怎不知六界之中还有这等效用的宝贝”
紫玉轻飘飘道:“六界八荒何其之大,万事万物怎可能你都尽知”
“这宝贝叫什么名字?”
“净气晶”
“你见过?”
紫玉不答,这宝贝他何止是见过,本就是从他这里丢失的。
星玄观他神色,知他有所隐藏,“看样子你似乎很了解这净气晶”
紫玉见被他看出,硬是承认道:“不错,这本就是我身边的宝物,只可惜被人骗走了”
“这宝物原是你的,难怪......”星玄奇异道,难怪当年在天清山上,他们四个玩捉迷藏时,紫玉总是隐藏的最好的那一个,他们几个不管再怎么隐藏自己的气息,却总是能被紫玉找到,而当他们捉人时却总也捉到紫玉,原来是他做了弊。
罗九问道:“难怪什么?”
“没什么,只是难怪那魔能够隐藏气息伤到你”
紫玉嘱咐道:“既知有这般宝物的存在,你们定要小心,这东西可以让他们伪装成任意一个人,出其不意的发动攻击,很难防备”
星玄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们是用什么手段从你这里骗走的净气晶?”
“时日久远,我已记不清了,总之你们小心便是”
星玄知道紫玉不是什么扭捏之人,但却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之所以不说,怕是事关面子,他若不想说怕是问不出来,既知有这般宝贝,日后小心就是。
在回地府之前,水牢里锁住的鲛人都已释放,并无其他不轨之人再混入其中了,星玄将他们带离水牢,放归大海,紫玉则是带着罗九先回地府。
紫玉抱着罗九,罗九手中攥着缚魂锁,牵着明纱,甫一踏入黄泉路时,罗九便掐了个诀传信给地府的鬼吏,去查查鲛王之魂的所在,可惜鬼吏传来的消息却是鲛王之魂已在几百年前便转世了,罗九眉头轻蹙,若是已经转世则不易找到鲛王转世的所在,转生阁从来都是不许查探的,为防有人心存恶念,报复转世之人,这般只有等到鲛王转世阳寿尽时,才能找到他,看来那些鲛人所守之诺注定短时间内无法解除了,躲避人类的日子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可来到三生石之前事情却发生了转机,当明纱站立在三生石前,前世今生,一行一字,都清清楚楚的记录在上,鲛人明纱,前世乃为鲛人之王,为珍珠县渔民所救,终其一生与人类为善,重信守义,寿终就寝,但因未为其恩人复仇,有负恩义,因此转世明纱,为前世承诺所累,受人类鞭打折辱,累其同族,今阳寿已尽,与珍珠县县民恩怨两清,来世不再与人类纠缠,一世安康。
明纱抚摸着那三生石上浮现的文字,原来她的前世便是鲛王,前世的种种记忆渐渐的浮现在脑中,当她身负重伤时躺在寒冷的民屋时,当那渔民为她盖上一床床棉被之时,当那渔民几次三番持刀想要杀她充饥却又忍住时,可是那渔民因她而死,并非她贪生怕死,只是她为了全族的安危,却不能轻易地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找那海妖王复仇,她要活着才能保护自己的族人。
原来,世间万事都有因果,只是却累了族人,她抬起右手手掌,掌中浮现了一只左旋海螺,她轻轻捧到唇边,私语了几声,又将那海螺递给罗九。
“这海螺麻烦你带给我的族人,这里记录着我的嘱托,从今往后,不可伤害珍珠县县民的誓言就此终结,鲛族与人族的恩怨纠葛,已经两清,他们日后受了委屈,可以去讨还,不必再忍辱负重了”
罗九接过那海螺,举在耳边听了听,海螺内只有海啸和海风的声音,并无明纱的声音。
明纱道:“这海螺只有传话人想要听见的人才能听见”
“原来如此”
明纱笑笑,“我的族人听过这番话后,这海螺便转赠与你吧,你救了我的族人,又因此受了伤,我无以为报,只好将我鲛族的宝贝赠你,还望你能收下,日后若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对着这海螺说,说不定什么时候这话就能被你想说给的那个人听到”
罗九有些犹豫,平白受人之礼总是不好意思。
紫玉看出她的犹豫道:“收下吧,你当的起这谢礼”
明纱微笑点头,说话间他们已经到达了一殿殿外,明纱不等罗九犹豫便进了一殿的门,罗九只好收下这礼,毕竟还要将这海螺中的嘱咐传给鲛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