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冷然笑道,眸光中直透寒凉,“你说朕授意你打碎的七星灯将蚀仙液涂抹在碎片之上,又说朕在境神的石像前站立了一会儿,便是在给土中下毒,心思好生歹毒,这些都是你捏造嫁祸之言,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朕,取得朕的信任,轻易便可得知朕的一举一动,朕所做什么都被你挖空心思穿凿附会,以你天帝近臣,太子妃之身份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更会令人信服,只是你对朕早已恨意深种,说出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上神听天帝的语气,这时候渐渐有些意识到,天帝之前之所以隐忍不发,是在等待反击的机会,现在局势渐渐落于了天帝的掌控之中,只听他继续道:“从前我便有些耳闻,魔界之中似有一黑衣人以天界的名义行事,暗中与熄颜公主联络,试图谋害上神之事,将七星灯的仿制品送给魔界,助力魔界暗中收集境神之魂以与魔界对抗,而那黑衣人从不露面,常以牵丝术行事,七星灯的赝品出现在魔界之中,我曾经怀疑过你,不过你在龙族之中是怎么学会牵丝和复刻一术的,我心中存疑,虽一时未能探究清楚,但如今我倒是明了了,你身后有蛇族和狐族两大种族,集他们两族术法之所长在你一人身上,倒也是容易之事,所以想要靠着牵丝之术出现在魔界并复制我交给你的七星灯并不是什么难事。
更有你为了给上神和魔界造成你所做之事是我在背后指使的假象,竟胆大包天的在神魂外出勾魂之时,在人界珍珠县的水牢里,冒充魔界之人偷袭日神的神魂,导致后面的鬼魔冲突,以嫁祸天界,还有魔雕在东海伤鲛人之时,莫名中毒身死,其实是当初你在珍珠县水牢之时便已经给鲛人的皮肤上下好了毒,待到魔雕食欲发作到东海大开杀戒的时候,而神魂正在此勾魂,势必不会不管,以引发鬼魔之间的矛盾,若这两次不是朕及时赶到,从中化解,怕是难以调和的矛盾便从此深种了,不过幸亏上神大度,未曾因此事而大肆追究,否则天界众仙真是跳进弱水里也洗不清了。
还有你曾与酒仙交好,知道南斗六星君中的司命星君嗜酒如命,曾经以酒贿赂于他,使他宿醉不醒,趁机翻阅了他手中的注生册,得知日神借尸还魂至魔界一事,那熄颜公主与上神隔阂至深,得知此事定是会对上神不利,你如此做,便是至上神安危于不顾,真是其心可诛。
至于你手中的什么五彩绒毛,你的帮手这般多,谁知道是你在哪里暗害了前妖王,拿着一把绒毛为假证,反而在此血口喷人,诬陷于朕,今日上神在此,你等胆大妄为之罪已经昭然若揭,不要再心存侥幸了,若是放下武器,看在上神面子上,倒是可以饶你们不死”
天帝这一手真乃绝妙啊,将叛乱众人一步步引入他的陷阱之中,放低姿态,引得众人自爆身世,但他也仅仅承认这是天庭的政治斗争,与外界无关,虽然手段无耻了些,但也无可厚非,外界并无法插手,而藏匿孔宣一事则是绝不承认,还把此事定性为是蛇族和狐族为了报复于他,密谋策划足足有万年之久,其所言皆是污蔑绝不可信,而天帝能如此滔滔不绝的说出沅若暗中所行的诸事,看来沅若以往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藏的滴水不露,天帝或是早就对沅若身份起疑,只等着今日将其党羽一网打尽,但如此看来,若说天界与魔界之中没有通气之人,是绝不可能的。
那孔真是个墙头倒之辈,听闻天帝所言有理,又高声嚷道:“沅若仙子,我大哥可是在你手上,还不快快交还出来”
沅若闻言哈哈大笑,“不愧是天帝,果然是老谋深算、阴险异常,你既然早已怀疑了我,不过是等着我等一同攻上天界好一网打尽吧,不过你既知我所做危害上神、危害六界安危,却未阻止,你所做不过是顺水推舟,若我真的伤到上神,对你来说不也是有利之事,你与魔界不过是一丘之貉”
天帝见沅若说破了他隐秘的想法,脸色变得绯红,心虚的看了上神一眼恼羞成怒道:“无知小辈,死到临头还这般嘴硬,既然知道朕早有准备,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沅若冷笑道:“我谋划了这么多年,岂会不留后手,你倒看看你还能叫来何人?”
沅若此时一把拉过身旁的霆霄,挡在身前,手中拿着一个降魔杵抵在他的腰间,刚刚沅若一桌一桌的敬酒,众宾客都喝了酒,此时都灵气受滞,有些力不从心,叛乱众人手拿武器,围在他们身边,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天帝见她想要鱼死网破,大喝一声,“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此时从殿后传来声声迭踏的脚步声和整齐划一的兵甲触碰声,众天兵天将负坚执锐,如洪水一般冲入大殿之上,天帝挑唇笑笑,眼中透露着不过是黄毛小儿,还过于稚嫩的嘲讽。
他拂袖一挥,“给我抓住他们,且不要惊到各位宾客”
然而天命下达后,那些天兵天将却毫无反应,倒是有一人坐在靠前的筵席处起身,举手示意之后,那些兵将调转利刃朝向天帝天后的高殿之上。
天帝定睛看着自己的不孝子霆祁走至大殿之上,满腔怒火道:“混账,你是想举兵弑父弑母吗,你以为你和沅若勾结,除去你的父亲母亲和哥哥,这样的你便能做天帝吗,别妄想了,以你凤凰之身,就注定你不可能成为天帝”
霆祁闻言之后怆然大笑,直笑的眼泪都留下来了才停下来道:“父皇您终于肯说实话了,既然我的凤身从一开始便没有争取皇位的资格,那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不断的暗示我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大哥不合您心意,不与您一心对外,又让渡一些权力给我,委任我做一些事情,让我产生了还有和大哥可争的错觉,您知不知道,这样做,我的下场是什么,待大哥继位后,是像你对待我的叔叔们那样,把我发配到蛮荒之地,还是把我禁锢在雷区之中?”
被沅若挟持的霆霄闻言道:“阿祁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霆祁冷冷的扫他一眼道:“你闭嘴,你是天选之子,你一出生便是龙身,无人可与你有争位的资格,这帝位本来会是你的,我连让你的机会都没有,你自可以高高在上的说着不与我计较会宽恕我,那是因为你什么都有了,你只需要稍微施舍一点你的怜悯之心,便是万众心中的好人和圣者,你压根不知道连争的资格都没有的我是何感受。不过帝位我可以不要,但唯有沅若我却不能相让”
霆霄不知道一直以来这个兄弟一直处处与自己争锋相对的背后竟隐藏了这么深的恨意,他的一切来的太顺理成章了,若是他早点察觉兄弟所想事情也许不会到此地步。
不过霆祁能为了沅若至此,那阿若是如何想的,她当初答应成婚只是为了在这个场合上推倒父皇罢了,或许她是属意霆祁的,他微微转头想要看清沅若的表情,只是从他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表情。
上首的天帝捶胸顿足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你以为沅若喜欢你,所以为她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弑父弑母弑兄,她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你替她脏了手,你又能得到什么?”
霆祁嘲讽的笑笑,“那又如何,为她赴汤蹈火我心甘情愿,我的手已经脏了,原来父皇您令我做一些隐秘的事情时,而不是交给大哥做时,我以为是真的器重我,想要给我机会,不过现在我终于看清了,父皇不过是想您的太子可以是高高在上,不染一丝尘埃,所有肮脏的事由我这个永远无法继承皇位的人做了便是,无用之时弃了便是......”
他还待要再往下说,却发现自己突然口不能言,天帝怕他口无遮拦说出什么隐秘之事,他的谋划便付诸东流了。
天帝道:“我如此器重于你,还将练兵调兵之权尽数给你,你与乱党勾结,真是不知好歹,殿上的各位天兵天将,今日你们上殿作乱是受了我儿的蒙蔽,现在放下武器,朕可以既往不咎,毕竟不知者无罪”
众天兵面面相觑,霆祁虽不能言,但高举着调兵令牌,众天兵又摆脱了动摇,听从令牌指示。
沅若笑道:“天兵天将法令森严、严于执守,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兵权是你为了拉拢霆祁亲授他的,如今只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此时一直站立在一众仙子们身后眼观这一切的芍药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也成了沅若举事的一环,她看准自己的心思,将那日霆祁与天帝表达完对她的爱意之后,便立即召了她和霆霄赐婚一事告诉自己,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因嫉妒之心而将此事告之霆祁,从而引的霆祁发兵反叛,落入她谋划的一环。
只是沅若不知道的是,她虽嫉妒,但嫉妒的却不是她,而是那个娶她之人,也许她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她的心意罢了。
“原来如此”天帝恍然大悟,又仰头大笑,“你扮做黑衣人时,多次出入中军军营,原来是为了将矛头引到英蓬身上,又知英蓬时常言出无状,且居功自傲、挟功邀赏,朕对他早已心生不满,你常常在朕面前汇报他的错处,让朕罚了他,一时却又无人接替他中军大将军之权,只得让祁儿暂代,如此便有了你今日的机会,好个一举两得啊”
“不错,英蓬本与我父关系甚秘,出了事后,却是他带兵与我父对抗,像他这种是非不分的天庭走狗,留着何用?”
“好好好”天帝气极反笑,转而问向上神,“说到底这还是我天界的内部事务,是我监察不严,未曾将谋乱扼杀在摇篮之中,今日让诸位见笑了,只是现下上神既在,总要过问一下上神之意,这沅若不惜伤害上神嫁祸于天界,其心可诛,不知上神可要亲自处置此事”
凌夜道:“我族规矩向来明确,各族界内部之事,若不涉及六界安危,神族不便插手,或涉及两族冲突时,其中一族委托我族居中行事,我族才可插手”
阳离暗中拉着凌夜的袖子道:“天帝私藏轩辕剑和孔宣一事怎么说,难道真的相信他所说的是沅若及其党羽为之的?”
“当然不是,只是我总觉得天帝似乎早有准备,轩辕剑和孔宣一众人大抵早已不在岛上了”
“可是天帝明明都没有将他们带出岛内的举动,会不会只是故弄玄虚,迷惑我们?”阳离私心里是想帮助沅若一众的,但她们要秉承神族的客官公正,不能根据自己的意念来,否则在六界之中便失去了信服力,但她还是要试探下天帝,“刚刚沅若仙子提到过那簇绒毛是在昆仑仙岛上的一个水井边找到的,上月的仙果宴上,我曾吃到的黄中李又酸又苦,这黄中李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水质变冷,或接触到血腥的东西便会变得又酸又苦,可否请天帝为本神解疑?”
“上神是想暗示轩辕剑和孔宣一众人在昆仑仙岛上吗,我本以为上神会秉公持正,没想到竟也偏袒乱贼,我天界光明正大,若是众人有疑,自可派人去上岛上,我会传令给岛上守卫,众人可任意出入岛上的任何地方,以自证清白”
紫玉掏出一枚黄中李道:“天帝如此说似是早有准备,那黄中李变得又酸又苦这一点又怎么说?”
天帝叹气道:“龙月城的土质之所以变寒,那是水井之下连通着北海,北海龙王一直在修炼玄冰神功,而黄中李会便苦,大抵是侍果仙女采摘的时候未加以小心,黄中李的枝叶上都是细刺,不甚刮擦,沾染血迹倒也正常”
殿下一侍果仙女从席上起身道:“的确是小仙当日摘果子的时候弄伤了手,实不是陛下有所隐匿啊”
凌夜一看,这出言的仙女正是当日上岛的领头仙女秋瑶,如此看来天帝的确早有防备,若是不找到令他哑口无言的证据,一切便只是无妄,而此时插手此事,日后神族轻易插手别族内务的一事便会被定性,于神族威信有损,此时并不是好时机。
天帝道:“若是有疑问的,现在便可和我的人前往昆仑仙岛一探究竟,众人以为如何?”
沅若引出一丝笑容道:“上神不必为我等为难,从前伤害上神想要上神与天界为敌,不想上神火眼金睛,轻易看破了我的雕虫小技,不曾入局,时至今日,不过是拼上一拼,上神只要不怪罪小女便是,这本就是我们与天界的仇怨,自然由我们亲手来报,话已经说得够多的了,钧天老儿至少该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兄弟姐妹们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