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了水愈法,将那还没有完全深入体内经脉的毒药逼出,缓解了自己的头晕之症,她双手施法,厉无忧的身上包了一层蓝色的水汽,他长年累月的服下那药,身体中的毒素已经深入骨髓,很难清除,即便是用这水愈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清除的,何况她现在只是以景清这般微末的身体施法,效果更是大打折扣。
她轻声的道:“上次熄颜在时,你在不该动的时候动了,让我没有办法说服她停止使用那药,如今我用水愈法替你祛毒,同时会想尽办法停下你的药,只不过你一定要控制好你的身体,不要在不该动的时候动,以免前功尽弃”
厉无忧的眼皮微微颤抖,阳离知道他收到了她的信号,很好,他的意识还算清醒,这一夜阳离施了一整晚的水愈术。
接下来的十天里,虽然早晚都有魔医来盯着无忧喝药,但在阳离的控制下,无忧喝的都是原本给她的药,她也检查过送给她的药并无异常,的确是治疗头部损伤的药。
这十天里念清基本是从早睡到晚,从晚睡到早,而阳离则是日夜不休,眼眶周围已有了重重的黑眼圈,连水愈法都不能缓解。
不过好在,断药前后已经近半个月了,厉无忧的身体应该好转了很多,只是脸色的红润是藏不住的,阳离不得不给他擦些白皙的脂粉,以掩盖他日益红润的脸颊。
这日魔界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小道消息传的甚广,连整日在消愁殿中的阳离都有所耳闻,众魔皆传,魔尊面见赤炎,私下商讨与熄颜公主的婚事。
众魔都知道,熄颜公主任性跋扈,为了爱情冲昏头脑,冒魔界之大不韪把夜神凌夜带到了炎魔山上,可人家却是暗藏心思,不仅利用了公主,还让炎魔山颜面扫地,成为了笑柄,赤炎长老虽然没说什么,但魔界其他各山早就对炎魔山议论纷纷了。
如今魔尊肯抛却前嫌,还屈尊降贵想要求娶熄颜公主,当真是一往情深的好男人,此举不光是对现在的炎魔山最好的扶持,也是绝了这些流传甚广的流言蜚语,毕竟谁人敢议论未来的魔后。
熄颜公主能够遇到这么对自己情根深种,且又是魔界的至尊,虽说那夜神的确有秋水之姿、光彩照人,但魔尊也是气宇不凡、颜如冠玉,真不知熄颜公主怎的便身在福中不知福,众魔纷纷都为魔尊鸣不平。
不仅如此,赤炎长老也颇不识抬举,熄颜公主不识大体,赤炎长老居然还由着她的性子胡来,说什么女儿的婚姻大事势必要问过熄颜的意思才好同意,即便他自己私下做了主,若熄颜不点头,也是无人能够逼迫她的。
虽不知魔尊被拒绝时的表情,但想来也是大为恼怒的吧。
不过当事人熄颜公主似乎当做无事一样,还照常去天魔宫内与魔尊商议事情,二人互相不提,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本来阳离以为这事与她也没什么关系,这日午后却突然接到的赤炎长老的邀请,来通传的正好是魏安之。
这段时间过去,正好能赶上晚上喂药之前回来,阳离嘱咐念清照顾好无忧,她去去就回。
路上魏安之道:“一切可还顺利?”
阳离道:“还好,厉无忧的身体已经好转了很多了,如果顺利的话,再过半个月便可以开口说话了”
“那药果真有问题吗?”
“没错,那药才是让他无法醒来的祸首,素清便是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探视战天的心思太过于危险,容易被他察觉,不过素清的心思可以探视,不妨从她身上突破,她应该知道不少事情”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可知今日赤炎找我所为何事?”
“长老是难得的明白人,那时你们在金蝉山说的话,熄颜公主没听进去,但是他听进去了,他似乎起疑了”
“真不知这般通透的人,是如何有一个脾气如爆竹一般一点就着的女儿”
进了炎魔宫,赤炎屏蔽左右,连魏安之也被屏蔽,殿中只有阳离一个人。
阳离有些站立无措,只见赤炎语重心长的道:“带你来这里的事情很隐蔽,没有太多人知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吗?”
阳离摇摇头。
“你和素清、念清是一直在无忧身边的人,他的事情你们最了解,和我说说他的事吧,尤其是他出事前后的事,事无巨细,只要是你记得的都要告诉我”
这景清可没告诉过她呀,阳离道:“不知长老为何独独问我,素清和念清也许知道的比我更多”
“素清人太机灵,八面玲珑,念清人又太笨拙,心宽似海,有些事她未必能察觉,只是你虽然平时看着胆小,但实际上心思细腻、见微知著,问你是再合适不过的”
“可长老为何对公子的事情感到好奇?”
赤炎沉吟了一阵,无忧的受伤和熄颜钟情于夜神都是那时发生的事情,时间上有重合,这其中若是有什么联系,岂不是能解开熄颜与夜神之间的迷雾,只是这些事没必要让景清知道,“无忧作为熄颜的好友,也是厉煞的儿子,算得上是我的侄子,我自然关心他的情况,就从他受伤前后说起吧”
阳离心想这借口有些敷衍,若要关心何必等万年后再关心,不过她心知赤炎问她这些的目的,这情形也只好和景清唱双簧,阳离顺着景清告诉她的话道:“......有一日熄颜公主来煞魔山找公子,她似乎很兴奋,可公子的表情并不轻松,虽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事,可公主走后,公子一直在消愁殿中踱步,公子在书房中写下了‘最好不相见,如此不相恋’。
后来有一次公主来找公子时,她脸上更加兴奋,公子的表情也愈加严肃,他们似乎有些争吵,公主走后,公子写下了‘命里有时终须来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再后来有一次公子和魔尊受邀参加仙界的昆仑仙会,回来后没多久,她见熄颜公主欢欢喜喜的来找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礼物,公子看到那礼物似乎大感吃惊,只是很好的掩盖了下来,没有让公主察觉到,公主走后,公子的脸色很阴沉,写下了‘情缘两边两陌路,咫尺一厘一天涯’。
再后来公子主动去找公主,公主似乎对公子态度的转变感到很高兴,而后公主和公子一同出了魔界,大概就是那天,公子回来的时候身负重伤,便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从景清的回忆中,阳离也察觉到了,无忧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事,心中很担忧熄颜,但又没有直接告诉她,也许是他早就察觉到是战天冒充的凌夜,才会被战天出手所伤,所以战天不想让他醒过来,这也是说的通的,若是当年无忧能早一点说出真相,或是逃脱战天的魔掌,也许今日熄颜的痛苦便不存在了。
赤炎虽没有阳离现在了解的这般清楚,但他也能察觉到大抵是无忧提早知道了些什么事情,那这么说他被日神伤到的事实便不一定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了。
“景清果然心思细腻,这些事情是无忧的隐私,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切记不要外传”
“景清明白”
阳离退下后,赤炎一个人在炎魔宫中踱步,魏安之步入殿中,问道:“长老可有收获?”
“事情虽然还不清晰,但阿颜与夜神之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而这其中嫌疑最大的只有那个人”
“今日魔泣又来传了魔尊的口信,询问长老您的意思”
赤炎凝眉道:“先回绝吧,在事情没搞清楚前,阿颜绝对不能嫁给战天,若真是他做的,我岂不是在把阿颜推入深渊,我虽不喜欢夜神,可他对日神可谓情深义重,若有一人肯这般对阿颜,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可若是使用阴暗手段的,即便再钟情于阿颜,我也不会将阿颜托付于他”
后殿处有一人站在暗中,二人所说之话,间或传入他的耳中,那人消失在黑暗之中后,朝往天魔宫方向而去。
熄颜公主此时正在天魔宫中与战天商讨事情,“我实在等不到七百年后再向他们报复,每天看着无忧躺在消愁殿中的样子,我就恨不得立刻让她们付出代价”
战天劝慰道:“你不要太冲动了,他们四个现在已经神魂俱全了,他们四个联手,便是合我们魔族之力都无法抗衡”
“那便联合天界,和天魔两界之力难道还挡不住他们四个神魂吗?”
“如何联合天界?用何理由?钧天那人只敢暗中行事,绝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抗神族”
“那我所受的屈辱和无忧所受的伤害便这么算了”
“阿颜,你相信我,太天劫时我一定将他们挫骨扬灰,在这世间不留下一丝痕迹”
“其实不必等到太天劫之时,现在就可以报复他们”一个女声响起。
熄颜环顾四周,见并没有人,只是这声音有些熟悉,“是谁,出来”她拂袖一挥,周围被灼上一圈魔火,那人现出了身形。
一个全身在黑色斗篷下遮盖的黑衣人,“好久不见啊,熄颜公主”
自从上次凌夜和紫玉大闹魔界之后,这黑衣人已经好久未出现了,熄颜打量道:“是你?的确好久不见了,今日所为何事?”
“自然是帮你报复神族那些只为自己安乐而肆意伤害别人的人了”
熄颜讽笑道:“凭你?”
“当然”
“魔尊都要隐忍的事情,你凭什么以为你能帮我”
那黑衣人丝毫不恼,“公主还不知道呢吧,那阳离又转世投胎了”
熄颜和战天俱是诧异。
“而且......转世之所便是魔界”
熄颜突然放声一笑,“你此次的信息可没什么用处,既然阳离的神魂已全,她没有理由再入各界转世重铸幽精,何况我魔界近来并未有新出生之人,她又如何转世到我魔界”
“至于她再次入各界转世的理由我的确不知,但已转世的魔界这一点的确不假,阳离属火,对应着南方朱雀星宿,你若抬头观天,便可发现南方七宿近来十分黯淡,不过你魔界上空血月高悬,看不见星空夜色,察觉不到也属正常,便由我来提醒公主也不迟”
“即便你所说的什么南方七宿黯淡,可我魔界并无新生之魔,这又怎么说?”
“转世并不一定要重新投胎,公主和魔尊难道不知还有一种方法叫做借尸还魂吗?”
“借尸还魂?”
“哦,对了,还有一点,借尸还魂者心脉处多有一圈青黑,公主不妨留心一下,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话音落后,那人留下一根丝线便消失不见了,熄颜心道又是牵丝。
战天道:“那就是先前和你联系的黑衣人”
“虽不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来头,但大抵是天帝的人”
战天笑道:“好一招借刀杀人,借我们之手除去神族,引来神族之怒,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战天此番看的倒是清晰,只不过熄颜心中仇怨已深,“此事由我一人去做,与你无关”
熄颜说罢转身就走。
“等等,若无我之旨意,这魔界上下如何任意令你搜寻”
熄颜回身看他,战天道:“今日会有刺客刺杀本尊,被我反击在胸口一剑,明日一早集合魔界上下所有人,我会帮你找出她,秘密处置的”
熄颜难得放松道:“多谢,除了无忧和父亲,唯有你能包容我的任性”
她走后,一个在殿外暗中等候多时的人跨入了殿中。
战天见他到来也有些惊异,随即靠在天魔宫大殿的尊座上道:“我把你安插在炎魔宫多时,从不曾启用,今日你来找我,可是发现了什么”
来人正是炎魔宫赤炎身边的魔使魔喜,“禀魔尊,赤炎长老今日找了消愁殿的景清前来,问了一下无忧公子昏迷前后的事情,他似乎有些怀疑”
“这个老匹夫,先前便不知天高地厚的退回我的聘礼,此番竟还多管闲事,查问一些不该查问之事”
“而且,他还说......”
战天声音低沉道:“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无论如何,不会让熄颜公主嫁给魔尊您的,否则便是亲手把公主推入深渊”
战天勃然大怒,手掌拍向桌面,桌子瞬时四分五裂,他气极道:“阿颜早晚都是要嫁与我的,之所以询问他的意见,不过是给他脸面,他若是这般不识抬举,也便无需本尊给他脸面,你给我好好盯住他,若有异常随时向我汇报”
魔喜退下后,魔尊在殿上踱步,除了赤炎,那个景清又是什么情况,素清竟连一个小小的景清都搞不定,也是废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