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打着东寻山的根基,人就像浮木起起伏伏,一点一点被推到了岸边……
阴复期与眷晴所修早就不是神道了,他们无法进入枫林结界,阴复期则将眷晴推向结界边界,本想着借他来撞击结界,让师兄们感知到,可当阴复期将他丢进结界时,那人竟然完好无损的倒了进去,满地枫叶腾起,结界消失了……阴复期抬头看着东寻山,死一般的寂静……
“不对……”阴复期拖着眷晴紧张的奔赴东寻山,枫林瑟瑟,红叶如血,还有山中传来的诡异之息都在提醒着眷晴,不能随阴复期一同前去,他假意跟随,默不作声,待到阴复期紧张担忧无暇顾及他存在与否时,他拼尽全力挣脱绳索,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
眷晴知道,在这个关头,强大的神道本根面临危机,阴复期一定不会回头追一个叛离神道的小喽啰。
他,猜对了……
阴复期无暇顾及他,反而向东寻山的方向飞快而去,他飞身而起,一个翻身越到黑色栈道上,结界消失,进入东寻山的方式也不必墨守成规了。
他穿行其间,只可见一道黑色的影子……
影子冲入了夺云殿,待停稳身子定睛一看,两位师兄成安与德泽都被一道尖锐的岩石钉死在长生门上……他们身躯僵硬,双目微微闭,没有任何防御姿态……
他虽是末徒,但是他知道,长生门后有关于神道的秘密,两位师兄在此牺牲,定是为了守护长生门,在阴复期眼里,他们就像是亲人,虽然待自己冷漠了些……阴复期看着两人的尸身欲启用启魂之术看到两位师兄遇害经过,可在他伸出手欲施展启魂之术时,耳边似有鬼魅之语……他的身体好似不受控制,掌心飞出道道黑色烟缕将长生门上的两具尸骨粉碎......
“末徒只是神明的铠甲,更何况,你已经不是神明了......”好似有人在他耳边轻声道出真相,而他则慌忙退出夺云殿,他惊慌的看向栈道外深谷,混沌的气息里,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那个声音,分明......就是他自己......
他疯了似的飞向东寻山顶,他大口的喘息着,极力的压制着那个反抗自己的意识:“我不能背叛神道,不能!”
他向自己低吼,在空荡的东寻山,曾喧哗耳边的风鸣鸟兽水流都悄无声息的静止了,只有不远处的涛声,依旧澎拜,许久,他才静下心来,他无力的跪坐在东寻山边缘,无意中发现海浪之中有一个雪白的身影,是肃。
阴复期毫不犹豫俯冲下东寻,飞过海面将肃带回岸边。
肃,还活着。
可他已狼狈不堪,白衣褴褛,白发打湿贴在胸前背后,额头的神印还在,身上白霜斑驳的结着。
“发生什么事了?”阴复期紧张的问。
肃面色惨白,他看了一眼阴复期道:“我若先杀了你,再去杀那冥神,至少不会折损至如此之惨。”
“师兄......若灵力归属师兄如此看重,那魔神冥妖人五道皆生于天地,我们同根共源,更不该是如此结局。”
“同根共源?呵......”肃冷笑着抬起手来抓紧了阴复期的衣襟,“你可看见自己的心?天地虽阔,仍容不下你所谓的根源......这一切都来自那一团火焰,血色火焰......可你还愿意在那团火焰里挣扎吗......”
“师兄......”阴复期心底沉重,却不知如何回答。
“结局,呵……这一切都还没有开始,怎会有结局……”
“我被冥火所伤,非我所愿!”阴复期急切道。
“可你身上有墨羽灵息,就是冥界之灵,你是他们的兵马,是有朝一日会征讨神道的兵马!”肃神态庄重,他是认真说出这句话的,他有多恨冥界啊,双目的血丝是他隐忍的愤怒,他在维持着作为神明的庄重。
阴复期了解肃,他对神道的痴狂已是疯魔,他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无论他如何去做,一身的墨羽灵息已无法洗净。
阴复期跪地为肃行了一礼,他重新站起身来,抬手划过了自己的额头,顿时,额头的印记被一道血色伤口割断,血顺着鼻梁滚落......
“此神印是我修成神明时,渡天雷劫所落。成魔,只需要一粒沙,成鬼,只需要一把刀,成妖,只需要一粒丹,成人只需要心甘情愿游走红尘,唯独成神明,却要千劫万炼,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夺云山主,可告知吗?”
见阴复期隔断神印,肃一阵惊异,他扶着山石站起身来看着阴复期道:“刀光为灯,黑沙为路,红尘为气,妖风涌火海,天神曾在炼狱......”
阴复期听此笑着说:“我明白了......”阴复期向肃伸出手掌,变出一把刀黑色的匕首,锋刃寒光刺眼,“动手吧。”
“你可以逃。”肃握紧了匕首,他的目光比那锋刃还要冷。
“我既曾是神明,就永远是神明。神印已毁,你现在杀的是冥界之魂,阴复期。”阴复期淡然,笃定。
肃,不会手软。
他握紧匕首朝着阴复胸口刺去,在锋刃中,阴复期瞥见了灰飞烟灭的力量.......
就在匕首锋刃刺向阴复期只毫厘之差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肃狠狠弹开,肃一个翻身落地,脚步落下之时,石地竟然裂出缝隙......
这股力量连阴复期自己都惊异不已。抬头见,一个个身形僵硬略有人形的阴兵层层叠叠站在阴复期面前,它们是一团团黑色的人形气息......红色的眼睛却清晰无比......
肃缓缓直起身来,他握紧了拳头,怒气撑的全身的经脉都涌着血气,他虽然极力维持着自己的庄重,可此刻他的眼神却十分狰狞......他抬起手指着阴复期道:“这,就是你的忠心?”
此刻,阴兵向肃窜去,肃身后窜出玄冰仙索,冲向阴兵,一瞬间,阴兵被仙索直击破碎,宛如一柄豪剑冲破阴霾,那玄冰仙索冲破阴兵长驱直入刺向阴复期,阴复期飞身而起穿过仙索落在肃身前:“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神道是这天地之道!你叛离神道,还私自杀修士做阴兵......”玄冰仙索此刻突然回旋,仙索之上刺出无数冰锥,如同鳞片乍起的白龙卷起阴复期,阴复期化作黑色气息瞬间逃离:“山主,你受伤了!不要与我纠缠!”
“阴险之辈,岂敢藐视神道!”
阴复期见他快要疯狂,他有重伤,强力催动灵息只会折损他自己,他顾不得那么多了,阴复期闭目抬掌并指,无数阴兵掘地而起,它们冲向肃,雷霆之势,肃强力催动灵息,无数黑色的枝节掘地而起,它们如藤如蛇,刺破无数的阴兵,无数黑色的气息在肃面前破碎......
“山主住手!”
虽然肃的攻击强大,可是阴兵仍然是前赴后继,待到肃的力量越来越薄弱,他才知道,阴兵并不是想要攻击他,而是束缚住他的手脚......
“山主,来日方长。”阴复期收手落在阴复期面前。
“虚伪,你不是要为叛离神道之罪而赴死吗!”肃低吼道。
阴复期祭出一道斩息刺向了自己,那道斩息穿过了他的胸膛,而他毫发无伤......
“我本想借神道之灵力杀了自己,你看到了,我不能,我欲自裁,你也看到了,我不能......”
“怎么会......怎么会......”
“阴复期未寻及肆灵,他已因失职付出了代价,阴复期之躯已落在了黄梨村尘瑕城,他未叛离神道......山主,域灵是天神留给神明最后的,也是最强大的力量......山主,可要护好。”
“域灵怎么了?”
“山主闭关十年,天下七洲早已天变。天昏地暗时代远远没有结束......”
阴复期说完这些话便收起阴兵消失于无形......
肃失去支撑,跪倒在地,瞬间他的骄傲无处支撑,他抓紧地面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药灵之力几乎被那冥神吸光了,瞬间疲惫感无力感侵袭全身,他无力道:“师尊,神道是我依赖的骄傲,为什么现在有人告诉这骄傲就如同海上的泡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