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安静,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立在原地。
楚文景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隔了好一会儿“也就是说,你们觉得这一次的事情仅仅是天灾?”
众人面面相觑,听着楚文景的问题,有几个想要开口答是的人,在触及到他冰冷的目光的时候,被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另一个同样张口想要辩解的人,更是被吓得脑袋上冷汗直冒。
“我给你们时间处理这件事情,并不是为了让你们给自己的失职找借口。”说着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继续说到“你们作为本地父母官,既然查不出事情的原因,没办法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那么,不如就将你们的位置让出来,让其他能够办事的人来坐一坐。
省的你们一个个的尸位素餐,倒不如将机会让出来给我大楚的青年俊才,诸位意下如何。”
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压,将面前这群难见圣颜的小地方官员吓得两股战战。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臣惶恐。”
楚文景冷哼一声
“惶恐?
那你们就来给我说说这段时间你们查出了什么?”
跪在地上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慌。
楚文景冷冷的注视着他们的反应“怎么说不出来了?”
跪在当先的一人,以头抢地“属下真的不知!”
“哦!你这是不知道呢,还是不敢说呢?”
楚文景话音刚落,便看见那人趴跪在地上的身子狠狠地抖了抖。
“既然你们不愿意说,倒不如我来替你们说说。
你们倒是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楚文景说完以后,跪在面前的几人又是一阵抽搐似的颤抖。
“自前年初夏开始,青羚江上游的树木就陆续在遭到砍伐,大片大片的森林被毁掉。众位可知这件事情?”
“知,知道的。”
“哦!那你说说这些树被砍去哪儿了?用来干什么了?”
“这个……”
“说。”
那人吓得一哆嗦,颤声到“因为广怀要修建一座观音庙,用以祛灾祈福,所以何大人便命令青岭,中岳,塔木三镇供应所建庙宇需要的木材。”
“广怀修建观音庙,为什么不就地取材,反而大老远的从这里运过去?”
“不得而知?我看你是不想说吧!”
“臣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敢得很呢!
通州虽然地处边境,但是却盛产木材。
我大楚有三大贡木,一是木中皇后,海南黄花木。二是身毒的小叶紫颤木。这第三就是大红酸枝。而通州则盛产大红酸枝。
说着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后面的还需要我继续给你们说吗?”
众人沉默。
“说”一声厉呵,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在众人耳畔。
“品质上乘,年代悠久的的大红酸枝一般会作为贡木上贡,供都城里的贵人们使用。
而多出来的一部分和品质稍次一些的一般的大红酸枝,会以出售的方式,售卖到全国各地。”终于有人磕磕巴巴的接上。
“那你的意思是,广怀的这座观音庙所用的木材全部都是用的大红酸枝来建造的。”
“这属下不得而知,不过从他们需要的木材的数量来看,也差不多了。”
“既然这里是贡木之乡,那你们也必定知道砍伐树木需要适度适量。
但是这一次为什么全部集中在了青羚江附近?”
那人有些迟疑,“这……”
他本想将这个问题糊弄过去,但是陡然间感觉到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如针扎一般,便不敢再有隐瞒的心思。
“这是因为何大人的命令”。
“哦?”
那人悄悄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何大人下了指令,让我们全力配合那些人的采买。所以他们看中了哪一片便给他们哪一片。”后面的话他没有在敢继续往下说。
那些人来采办的木材,不仅将次一点的大红酸枝尽数运走。
而且还运走了很大一批贡木,那些贡木甚至是比运到都城的那批还要更好一些。
只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是着实也不敢说出口,而且一个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事儿。
听到他的解释,楚文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如此大手笔的建造一座观音庙,而且使用的木材还几乎全都是大红酸枝,这广怀的地方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虽然他在来塔木镇之前已经派人查清了整件事情来龙去脉。
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里面,居然还有一些他们没有查出来的东西。
这一次塔木镇遭受水祸,根本就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因为青羚江上游的两个镇,不知节制的随意砍伐树木,导致暴雨突袭,土地留不住降下的雨水,只能任它混着泥土轰然而下,导致这一次严重的水灾。
原本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情,好好的敲打一下通州的大小官员。
没想到这件事情却并不如想象中得那么简单。
广怀的那座观音庙,看来他还得派人再去查一查。
“看来这何大人在你们当中还是很有威望的嘛。
他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连一丝质疑都没有。”
冰冷的眸子,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臣惶恐!”
众人唯唯诺诺的跪在地上,楚文景见了觉得心里一阵厌烦,闭着眼挥了挥手。
众人听闻,如蒙大赦,不消一会儿便都散了去。
“你怎么看?”楚文景一手扶着桌角,眼睛看着门口。
立在一旁的沈立峰开口到“广怀的观音庙有问题!”
“那就派人去仔细查看一番,我倒要看看这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
“从目前查到的消息来看,出资建造观音庙的人,是广怀的一个富商。”
“哼,一个富商能有多大的能耐,竟能够让通州多地的官员对他马首是瞻。
这次其中定是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有一件事值得我们注意。”
“说”
“就是刚刚他们口中提到的那位何大人,何历城。”
楚文景抬头望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他是乔太师的门生。”
楚文景目光一闪,随即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竟然还有这么么巧的事,哈哈哈……”
“是,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很是蹊跷。
而且这边塔木镇刚出事,何历城就失去了踪迹,就连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我觉得他有很大的可能是被人杀人灭口了。
再有就是工水部的李重杨,事情发生之后不到一个月,他就被姜思淼顶替了。”
“有意思。”
“属下是觉得这里面的事情一定大有文章。”
“那你还等什么,查,给我好好的查。”楚文景脸上虽然在笑,但是声音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通州一个边陲小镇,一批贡木,一个工水部员外郎,外加几个地方县丞官员。
外加一个权倾朝野的乔太师,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能嚣张到几时。
楚文景刚准备收回视线,便瞧见了墙角一片洁白的衣角。
有人在门边偷听,但是沈立峰和身边的护卫却都没有做出驱赶的举动,那么不难猜想站在门口的人是谁了。
抬脚往门外走去,刚出门口就看见了站在门边发呆的人。
“醒了!”
扒墙角被人抓了个正着,那种尴尬,可不是三言两语那个描述出来的。
“啊,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去转转。
没想到你们在里边商量事情,所以就没敢进来。”
“走吧。”
“啊”。
“你不是说想出去转一转吗?走吧。”
大灾过后的塔木镇满目疮夷,良田被毁,房屋倾覆。
街道的两侧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有好些人满身泥浆,目光呆滞的坐在地上,任旁边的人哭天喊地,也没有一点反应。
“哎哟,我的孩子啊”一个妇人抱着一身泥浆,甚至连脸上也是黄色的泥水完全辨认不出五官的孩子,哭嚎起来。
一阵阵哭嚎犹如瘟疫一般在街道上蔓延开来。
街道上的这群人,因为洪水而无家可归,因为灾祸痛失家园。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通过自己的双手安心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可如今呢?却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是从大街上走了一圈,我就觉得自己十分的不舒服。
不是之前坐马车时身体的那种不舒服,而是心理上觉得十分的压抑和难受。
而与我同样出去一圈,回来之后情绪就有点不对的人还有敏妍,只是现在的我显然已经没有精力再去顾及她了。
第二天,敏妍就有意无意的想让我去一个地方,可是因为昨天出去看到的景象,我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力和心思去散心。
便婉言拒绝了她的提议,想留在这里帮帮忙。
谁知她竟然直接将我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