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因为忙着赈济灾民的事情,所以大家都非常的忙碌,特别是程朝岸和楚文景他们,就没见着几面,一天到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周尧也在昨天的时候回了村子里面,我本来打算和他一起回村子里去看看,可是宋玉书却说我现在不适合长途跋涉,而且居然连楚文景也不赞同我回去,所以只能目送着周尧和村长还有一些程家的家丁一起带着粮食回去了。
坐在客厅里,抱着汤婆子,吃着点心,还随时有丫头来添茶送水的,日子过得舒适得简直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前一段时间,还处于那种随时都有可能被冻成冰雕担惊受怕、饥寒交迫的窘迫状态,现在这样任谁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用宋玉书的话来说,就是没有那个小姐的福气,享受不来这贵族小姐的待遇。
我一听觉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点点头“我确实没有像你这般好的小姐命。”。
程朝涯则在一旁端庄优雅的吃着糕点,对着我和宋玉书两人的之间的唇枪舌战已经习以为常。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和宋玉书不对路,有事没事儿总是要说上两句话挤兑一下对方,这已经成了我们之间每天必不可少的问候形式。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下人们立马过去迎接,当先下来的人是程朝岸。我将手里的糕点塞进嘴里,心想着应该是程朝岸和楚文景他们回来了。
楚文景当先一步跨了进来,与生俱来的贵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心生敬畏,甘愿对他俯首称臣。他的身后还跟着程朝岸和后来过来的沈立峰,而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因为重重遮挡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那是谁,一直到他走进了堂前的庭院,我才看清楚他的脸。
伸手将手上的糕点扔在了桌子上,疾步朝他们走了过去,伸出手臂,直接扑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已经不再将他视为行径恶劣之人,而是一个值得信耐,会思念,会担心,会想要依靠的人,能够给自己安全感的人。
苏瑜脸色似乎不是特别好,这段时间应该没有休息好,整张脸都有些凹陷,眼窝有着淡青色的印子。好在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锋芒毕露。
我有些开心的抱着他,“你怎么来了?”
苏瑜看着我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眼中有担心、焦虑、又有着一丝释然还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我一时之间无法一一分辨清楚。
“你还好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只是在关心我,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儿?”
苏瑜本来还想说什么,结果身边传了一阵刻意的轻咳声,转头便看见程朝岸一拳抵唇,以眼色示意我看了看周围的人。
我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瞪着眼睛看着我和苏瑜,而我此时我扑在他怀里,而他用手搂着我的腰的样子又实在是有些不太成体统。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色,饶是我自认为脸皮还是比较厚的,也有些难为情的赶紧的从苏瑜的怀里退了出来。
“哟,这是谁啊?该不会是你的情郎吧?”宋玉书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正要反驳,苏瑜却是抢先一步,以手抱拳“在下苏瑜。”
宋玉书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苏瑜,有若有似无的扫了楚文景一眼,而后看着我说“看得出来你们之间关系挺亲密的啊。”
果然一天不收拾他,他就有些皮痒,正当我深吸一口气打算同他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
“宋玉书”他抬了抬手,朝着苏瑜自报家门。
我这一口气就堵在嗓子眼儿,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宋玉书挑衅的看了我一眼,那眼中的轻蔑简直是深深地刺激到了我。
程朝岸眼见我和宋玉书又要掐起来,赶忙转移话题“对了,苏兄一路过来也是十分的辛苦了,不然先去客房稍作休息。”
苏瑜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的跟着程朝岸走了。
我连忙跟了上去“我也陪你一起”
楚文景望着离去的人的背影,眼眸微眯,遮盖了里面的锋芒,也掩盖了其中的情绪。宋玉书看了看离去的人,又看了看楚文景,兴致盎然的挑了挑眉,无声的笑了起来。
“苏瑜,你怎么来了,我们失散以后你们又是怎么脱离危险的,你给我说说嘛。对了,李静那个跟屁虫呢,他不是总是跟在你后面转悠吗?怎么没有看见他啊?”我一直叨叨着跟在苏瑜后面,只是他一直都在弄他自己的东西,并不搭理我。
我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拿着幽怨的目光瞪着苏瑜的后背,恨不得在他的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也许是我的目光过于炙热,又也许是苏瑜终于良心发现,他回过身看了我一眼,走了过来也在桌子旁边坐下。
我满脸期待的等着他的回答,我真的很好奇后来怎么样了。
“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有一些粮车被积雪掩盖住了,所以我们花了些时间把它弄出来,之后就将粮食带到了墨阳城,在程家的帮助下将那些东西分发到了灾民的手上,之后我就来了这里。”苏瑜言简意赅的诉说着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轻描淡写的好像那些事情都没什么重要。
我也就将我这些日子经历过的事儿讲了一遍,苏瑜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等我讲得有些口噶舌燥的时候,他还给我倒茶水,我自然而然的接过来喝了之后继续讲。
苏瑜目光闪烁的看着放在桌上的杯子,最后什么也没有讲。间或时听到有些感兴趣的地方,便会多问一句,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那么坐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好像真的听得十分的入神。
苏瑜就那么在程家住了下来,当初一起过来墨阳的人似乎此刻都聚集在了九鹿镇。
苏瑜和沈立峰的到来似乎还带了一些什么消息,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一个个的都忙了起来,好几天都不见人影,整个宅子也显得十分的冷清。
记得我实在受不了了去找程朝涯,她正在一张书桌前描着一幅丹青,没空搭理我。等她好不容易画完了,又觉得不甚满意,打算重新再画一幅。
我受不了的和她抗议,而后她终于抬起她那高贵的头颅看了我一眼“那妹妹告诉我,我应当做什么?”
“外面那么多的灾民,我觉得我们也应该和你哥哥和楚文景他们一样出去帮帮他们。”
“那妹妹是觉得我们能做什么?”
我刚想说什么就被她打断了。
“我们是能抬、能搬还是治病救人?”程朝涯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毫笔,慢慢走了下来,踱步到了门口望着门外的飞雪“程家仓库中的粮食,我父亲已经命我和哥哥全部带了过来,其他的仅仅能够支撑程府简单的日常供给。”
说着程朝涯转过头来神色哀伤的看着我“我又何尝不想帮他们,可是我能够做的,都已经为他们做了。如今程家已经拿不出什么多余的粮食出来了,哥哥他们正在想办法,去别处再凑些粮食,父亲也再一次上表朝廷,请求再调派一些粮草。如果他们都没有办法,那我又能做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女子。”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程朝涯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个文雅端庄的女子,幽居深闺,不通世事。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是我错了,她看似漫不经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不是因为她不想做其他的事情,而是她深深明白自己的能力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
我沉默的从程府出来,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街道两旁的商户半掩着门,不时会从里面传出几声喟叹的声音。
此时正是放粥的时间,所以那些人应该都去了广场吧,想着脚步便转了过去。
广场上或站或坐着面黄肌瘦的人们,有些实在抵挡不住寒冷,几个人紧紧的围在了一起,互相取暖。
耳边时不时地还会传出几声婴儿的啼哭声,又或者是难耐的呻吟声,再或者是啜泣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导致我整个耳朵都一直嗡嗡作响。
“你怎么过来了”肩膀被人一巴掌握住,来人顺势将我转过去面向他。
也许是我脸色有些差,他有些担心“你没事儿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要不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模糊地视线终于有了焦距,回过神来看见的就是苏瑜皱着眉头不深高兴的表情。
“我没事”轻轻地回答他,只是心里有些难受而已,看着周围的人有些难受。
“到这边来吧”说着就领着我往广场边上一间房子走去。
一进屋就看见里面的人各个脸色凝重,而且这些人还有好多都是生面孔,我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众人一见到我进来有些诧异,但是坐在最上方的楚文景都没有说什么,所以他们也就什么也没说又将注意力转了回去,感觉像是在商量什么大事。
“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我们就启程回墨阳”说着又看了看身边的程朝岸“你留在这儿,顺便看顾一下其他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目光若有似无的从我身上滑过。
也许是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楚文景并没有再回程府,而是直接就上了一辆马车,带着一众训练有素的人踏上了回墨阳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