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楚文景的粮食全部都给了村长,让他带回村子拿给大家。村长本来是要推辞,但是我们说这是给孩子们的,他道了句谢也就将东西收下,并且派了几人立刻将拿到的粮食先送了回去。如今九鹿镇的难民越来越多,如果将粮食放在这边难免会出什么差子,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将粮食早些送回去的好。
毛钱军和其他几人带着粮食先行回了村子,如今就只剩下村长,邙仲还有小周尧和我们一起。
“姑娘,你们是要打算去那里,不如我们送送你们”村长看了看楚文景,又看了看我。
“我们打算去墨阳城,去找我们的朋友”
“墨阳离这里可不远呢?而且”说着村长又看了看楚文景的眼睛“你们两个人上路也不怎么安全,要不让邙仲跟你们一起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对啊,我也可以送姐姐的”周尧一脸期盼的望着我,一脸严肃的表情让我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反正毛钱军他们已经送了一些东西回去,我再留在九鹿镇看看情况,邙仲就和你们一起去墨阳”我本来准备开口拒绝,毕竟我们已经麻烦他们很多了,村长看出了我的意图,抬手止住了我的话“你先别着急,我让邙仲去也并不是全为了你们,我是想让他顺便看看其他地方的情况,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只怕我们也要如他们一般”村长说着便转头看了看周围衣衫褴褛的众人。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抛弃已经生活了几代人的家园并不是一个容易做的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相信村长也不会说这句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还有命在,到时候回来重建家园也未尝不可。
“好,那就谢谢村长了”话已至此,再推辞下去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
“那我也一起去”周尧仰着小脑袋,坚定的说到
邙仲看着周尧积极主动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到“怎么哪儿都有你小子啊”
周尧红了红脸,挠了挠头,抬眼瞥我一下又飞快地移开“我也想送送姐姐”
我有些感动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行吧,那我们休息一下,下午就离开”
一行五人这才转身离开了广场,然而在广场的东南角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一张脸都掩盖在了那顶破旧不堪的兜帽里,他默默地注视着楚文景一行人离开之后,也转身往另一个而去。
中午稍作休息了一下,我们就和村长道了别,我和楚文景还有周尧坐在那辆简陋的小板儿车上,邙仲在车下跟着骡子走着。
刚出镇上的时候,沿途都还能看见很多的难民,越往外面走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蹒跚往前。
我们几人看着也觉得有些难受,邙仲脸上更是不忍,可是如今我们也忙不上什么忙。只能默默地注视着身后的人影离我们越来越远。
“姐姐,你说我们有一天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样?”周尧有些颤抖的声音。
我转头看了看周尧稚气未脱的脸庞,他才十三岁就要担起家庭的重担,和着邙仲他们一起上山打猎,总是努力的跟在他们后面,从来不给他们拖后腿。甚至很多时候他表现和成年人一样成熟,让人忽视了他本身也还是一个孩子,也会害怕,也会恐惧。哪怕他平日里表现得是有多么的镇定,但是他的心里也是会有恐惧,也需要人的安慰,也需要依靠的肩膀。
伸手揽过周尧有些瘦削的肩膀,抱在怀里,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柔声的安慰”不会的,一定不会。”
邙仲听到周尧问的问题,也瞬间静默了,而楚文景由始至终就没有发出过多余的声音,就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于外界的所有事情都不在意,但有时你又会觉得他只是在那儿通过耳朵来‘看’这个世界,他在一点一滴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一行人一路沉默地走着,只是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人打破了。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邙仲伸手握住腰上的猎刀,一脸戒备的望着面前突然用出来的黑衣人。
我看了看突然从树背后转出来的黑衣人,对于他们身上的衣服简直不能太熟悉,就是这群人从一开始就想要置我们于死地,想要阻止朝廷以及其他人对于墨阳的援救。
周尧看着对面的人,也立刻翻身跳下了车,瘦弱的背影和邙仲并排而立,坚定地挡在了我们的面前。
对面的人手里握着乌黑的弯刀,形成合围之势,一步一步的向我们靠拢过来。
“邙仲,你先带着周尧离开吧,这不关你们的事儿。”
对方的目标不是他们,只要跳出包围圈,相信他们也不会赶尽杀绝,再说邙仲和周尧都是在山里长大的人,一旦跑进旁边的山坡,想要追上他们也并非易事。
“姑娘,你这是说什么话,我邙仲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邙仲转头笑道
“就是姐姐,我们怎能放着你们不管呢。”周尧也不甚赞同的转头皱着眉头,眼里满是不被信任的不悦。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楚文景伸过手来拉着我的手,我有些差异的转头看着他,他似乎也知道我看他,脸对着我的方向“他们要的人是我,你和邙仲他们一起走吧,留下来不过是一起死而已。”
邙仲还想说什么反驳,“可是......”
楚文景就像知道他会说什么一样,打断了他“你难道忘了村长让你来究竟是做什么的,还有周尧他还那么小,他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你要让他也抛下家人不管,枉死在这荒郊野地。”
楚文景的话刀刀见血,直戳在人的软肋上,让人无从辩驳。
他转头面向我,还未开口我就打断他“我留下来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和他们一起走还有一线生机我知道。”这个人明明外表冰冷,冷漠的拒绝所有人的靠近,但是在最危难的时候还是会为别人考虑,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像表面上这般冷心冷情呢。
想着我伸手狠狠地回握住他的手“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相信我”
不待他有任何的反应,回身对着邙仲他们冷声说道“邙仲你现在带着周尧立刻离开,不要回头,这些事情本就与你们无关。还有照顾好周尧。”这个孩子总是让人觉得心痛。
邙仲还是站在那儿没有动静,让我忍不住厉声呵斥“难道你想让周尧也陪着我们一起死在这儿吗?”
“姐姐,我不怕的,我可以帮你打坏人。”
邙仲一脸为难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尧,最后闭了闭眼,一脸坚定“那你们保重”说着便不顾周尧的挣扎拉着他迅速往后面跑去。
远远地还能能听到周尧带着哭腔的声音“我不要离开,邙大哥,你放开我,我能打坏人。”
楚文景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你说周尧留下来只是白白送死,你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
我看了看他,嬉笑的打断他的话“我留下来自然是当你的眼睛,不然你一个瞎子能走多远。”
若是平日里有人敢这么和楚文景说话,一定会被他身上散发的寒气冻成一个个冰雕,只是如今这种情况下,楚文景只是愣了一下,而后竟然微微笑了一下。虽然因为纱布挡住了半张脸,但是微微上挑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此刻不合时宜的愉悦的心情。
我没想到他会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的脸,如果此刻他的脸上没有碍事的纱布,相信他笑起来一定十分好看。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炙热,他若有所查“怎么了?”
“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不知不觉得说了实话
楚文景也没有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话,而后苦笑道“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我扶着楚文景从车上下来,对面的杀手也不急不缓的逼近,也许是知道我们跑不掉了吧,所以他们也并不着急。
我扶着楚文景,一步一步的后退,看了看周围,还真不是什么好跑的地儿。
僵持了一阵,他们也失去了耐性,为首的一人手一挥,身后的黑衣人一拥而上,朝我们扑了过来。黑色的弯刀横扫过来,直击我们的喉部,我拉着楚文景连连后退。又一人凌空一跃,挥着弯刀朝我们的头顶当空劈了下来,来不及多想,我伸手抱住楚文景的要就往一旁扑去,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
我整个身子都压在楚文景的身上,有些担心他撞到哪儿了“你没事吧?”
楚文景轻喘一口气摇了摇头“我没事。”
话音刚落就有一人从背后扑了过来,楚文景侧耳听着动静,而后抬腿精准的在那人的膝盖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将那人踢得趴了下来。他手上的弯刀直直的砍了下来,将我扑散在雪地上的黑发生生斩断了一大截。
又有几人扑将上来,准备将我们置于死地,楚文景抱着我就地一滚,连连躲过了几人的攻击。
楚文景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到底还是有功夫底子的,再加上这段时间也已经能够通过声音来判断位置,所以一时间倒是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击,而且顺手还夺了一把黑色的弯刀握在手上。
一直站在一旁静静旁观的那名为首的黑衣人看见这种情况站不住了,也提刀冲了上来,楚文景的注意力都聚集在面前的人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
“小心”冲上去推开了楚文景,但是自己却没有那么走运,生生受了这一刀,痛得我龇牙咧嘴的。
楚文景听见我的闷哼,一时间方寸大乱,焦急的询问“你没事吧”
只是正因为他分心,才被黑衣人钻了空子,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上,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撞在树上才停了下来。
一时间周围的黑衣人全都涌了上去。
我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说不出的愤怒,狠狠地咬了咬牙,这些人,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