诲隐语调和缓,仿佛轻描淡写,可谢央听后庆幸之外,仍觉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一向笃信科学世界观的他,又如何会相信这世上真有无法解释的东西存在呢。
“这段时间跟她在一块儿,可我实在没有看出她有哪里不对劲,有什么异常之处。”
谢央回忆着并道出心中的疑惑。
“我自己是有感觉的,不过没有在意。”
一道声音响起,打断谢央的沉思。
“石嘉裕,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谢央见石嘉裕醒了,立刻站起身到她面前确认,黑亮的瞳仁里还有着欢喜和关切。
石嘉裕摇摇头表示自己很好,而后又继续道:“第一回跟你一起去你老师的工作室时我就感觉不对劲了,之后那种阴冷刺骨便如芒刺在背如影随行,夜里也总感觉有什么压在身上呼吸不能,白天也觉得背后发寒,格外怕冷,精神无法集中。我以为是那段时间太累了,所以没有多想。但这会儿那种阴寒刺骨的感觉真的消失了,而且全身上下都觉得分外轻松。”
“谢谢诲隐师父出手相助。”
谢央闻言沉默一会儿才道。“抱歉,我都没有注意到。以后有什么异常的,觉得不对劲的一定不要自己闷在心里,这次是运气好,下次……算了,没有下次。总之,有什么事你不要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就是了。”
石嘉裕点了点头,心下有些感动,其实她想说当时她有过跟他说的念头的,不过这会儿既然已经解决了,就觉得没必要再提。
诲隐见两人已说完话,摩挲了两圈自己掌中握着的那串血菩提念珠,看着二人道。
“你二人不要高兴的太早。”
“方才那只不过一屈屈低等恶灵,真正棘手的是比那恶灵怨气恨意更深重的。你二人刚一出现,我便看出你们俩身上沾染了些许怨恨之气,你们生活的周围如今正有一实力强大执念深重的怨灵在窥伺着。不然你以为这位姑娘如何被怨灵缠上的。那些没有反抗能力的也不过听命行事罢了。”
诲隐见谢央,石青晏二人一脸忧色,神情不定的模样,便道。
“好了,倒也不必过分担忧,你们暂时是安全的。先将你们带来的东西拿来给我。”
诲隐示意谢央将放在一旁的小型皮箱递给他。
谢央会意先和石嘉裕对望了一眼,才又俯下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黑色小皮箱走到诲隐面前,先打开了密码,而后双手递上前去。
诲隐接过将那皮箱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分别拿起那里头的一支狼毫笔,一块手表,一根牙刷,一块蓝色手帕一一看过,而后拿起那块蓝色手帕握在右掌心抵着眉心闭上眼静默不语。一幕幕画面随即走马观花般在诲隐脑中闪现而过,不多时诲隐便缓缓睁开双眼,似乎带着一丝凝重。
石嘉裕,谢央都一脸期冀又有些紧张地望着诲隐,见对方神色沉穆,一时也拿不准了。
殊不知诲隐只是几息之间就已看尽了邵云釉的一生,从他儿时,少年,青年,壮年,老年经历的,所有的坚持,荣耀,所有爱怨与苦痛,失去与遗憾,执念深重,泯灭良知,轻视生命,害人害己。
“你们想知道什么。”
诲隐心中不觉叹息一声,看着石嘉裕,谢央二人道。
“之前在电话中,我已同何耘曜先生简单说过我们这次来拜访您的原因的。”
“我们这次前来拜访,一是为了我这位朋友的姐姐,她无故失踪已经有半年多了,至今下落不明。因为实在太过蹊跷,所以我们二人才来求助您。”
“二是为我的老师邵云釉而来,实在是我至今都不明白老师为何选择自焚而死,还有他家里人接二连三都发生了意外,所有事串联在一起,太不寻常,甚至令人匪夷所思。我们想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如何安心。”
诲隐双眼如炬,看了谢央一眼,沉吟片刻后言简意赅一番缓缓道来。
“让你带来的都是你老师最常用的,想要知道一个人,唯有他最常用的能让人寻到一丝对方一生的来历与轨迹。”
“你老师他之所以有今日之结局完全出于因果,是为自身之业障。害人终害己,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天地有五行,五行亦为五行学说,有其阴阳演变过程的五种基本动态,金(代表敛聚)、木(代表生长)、水(代表浸润)、火(代表破灭)、土(代表融合)。
“你老师他受火刑而死,是因生前为自身执念罔顾数条人命,更将无辜死去之人置于高温火窖炉中焚烧献祭。以期换回自己的爱人。火代表破灭,他以火焚烧他人,也因火而死。不仅如此还阴差阳错,放出了被自己害死的其中一只怨念恨意深重的恶灵,以致祸及己身和全家,以致自食恶果。”
“一切建立在邪恶之上的也将被邪恶毁灭,真正的爱不是毁灭,而是成全,救赎,甚至是牺牲。更何况你老师和他那位爱人情深缘浅,姻缘已断,他心念之人早已入了轮回,更不再是他爱的那个她了。”
谢央闻言瞬间就沉默了,心绪亦复杂难言,邵云釉一直是他心里非常尊敬仰慕的师者,可听了诲隐的一番话他只觉痛心又难过,对他老师的遭遇,他还记得他老师被烈火焚烧后留下的一具面目全非,狰狞扭曲的躯体。除了这些,他心里还有对自己老师的失望。他并不是对诲隐多么推崇信任,只是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相信诲隐口中所述的事实。
“老师他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很不甘。”
诲隐不置可否。
“邵云釉在全国,甚至海外无疑都是绘画界极出众的人物,可人一旦入了魔障便会走进歧途,所以你也不必太执着你老师的死了。也许死亡于他也算一种解脱,因为他活得太无望了,可又不愿放手。”
“他也不过一个可怜之人。”
石嘉裕担忧地看着神情低迷的谢央,但又不知如何安慰对方。她自己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和忐忑。结合诲隐的话,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和猜测,可是她还是带着一丝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