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阵。”
“以为这就能将我困住。”
南阳眸色一厉两手合十捏指结印,顿时红光大甚一道密文符咒冲向压下他的金色符咒,在两股力量相抗间隙南阳亦抽身而出。
阵法已破,南阳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望着何耘曜的样子隐含嘲弄。
“荥州何家也不过如此。”
“听闻你们荥州何氏有秘术传承千余年之久,早就想要会会你们何家人,证明你们其实不过沽名钓誉之辈,今日既有机会,南阳却是不会留情的。”
“小子,你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便是。”
何耘曜面上淡淡,丝毫不因其话所动,夜空中晚星点点,临风而立的男子宛若气定神闲的仙人。更是衬得对面叫嚣着的灰衫中年男子形容不堪。
二人对峙,何耘曜不动声色仿佛十分不屑他的样子,气氛眼看逐渐焦灼,南阳却已不耐烦起来。
“小子太猖狂,今晚就让你尝尝我五方迷杀降的厉害。”
南阳说罢已曲膝盘坐在地上,咬破食指指尖凝了一滴血点于额间画了一道密文,而后双手结印,口中念着听不懂的密文。随着诡异的密文声起,瞬间带起阴风阵阵,而他结印成后双手掌心之上则冒起幽幽冥火。
“五方阴灵怨魂等听我之令,杀!”
南阳喝声一落,四周立时变了天地,乾坤陷落,血光里无数凶神恶煞怨鬼阴灵自四面而来张牙舞爪地扑向何耘曜,及他身旁一派云淡风轻之态的石青晏。不论地上爬的蛇虫鼠蚁还是天上飞的鸟兽似都发了狂般,朝何耘曜和石青晏二人涌去。五方杀降一起便绝无生路可逃。
黑压压的一片密密麻麻的只可见诡异的血色红光,何耘曜,石青晏两人已渐被淹没在五方迷杀降中,那情景无疑会让人以为二人肯定已被些凶恶之物吞噬分食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
南阳显然对自己所施杀降十分自信,眼看着越来越多阴灵怨鬼嘶吼着前仆后继扑向何耘曜所在的方向。唯恐身体支撑不住遭到迷杀降反噬,估摸着杀降已成,何耘曜石青晏两人定已身死,南阳暗暗收势。
被召唤而出的阴灵怨鬼瞬间被一股力量卷离,变异发狂的毒虫鸟兽不见了踪迹,血雾红光也渐渐散去,自觉技高一筹无人能敌的南阳抬眼朝那杀降中心看去,当瞧见那毫发无损从容自若站在原地的一男一女时,立即不可置信地睁大了一双满含阴戾之气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
“我五方迷杀降不可能失手,不可能的……”
石青晏瞧着南阳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只觉其可笑可怜至极。
“这就是你的五方迷杀降,回敬你。”
石青晏往前迈出一步,先是一抬手将跌坐在地上一脸呆滞的覃湘拂到远处,而后又起手一挽而后朝反应不及的南阳挥出一掌。霎时铺天盖地般已然陷入疯狂的怨灵,狰狞着扑向南阳,撕咬吞噬着他全身的血肉,伴随着南阳痛苦的喊叫,情景极惨不忍睹。
“自食恶果,罪有应得。”
石青晏望着那已没个形状,被啃的只剩骨头渣滓的一摊脏污,眼里始终波澜不惊。
“啊!啊……”
却是覃湘突地发出一声声癫狂至极的喊声,那像是穷尽毕生之力的呼喊几乎能让方圆百里的生物惊得肝胆一颤。
“你找来的帮手不顶用,鬼叫鬼喊也于事无补。”
“我二人不会杀你,真要你性命就不会和你纠缠这些时间,你也看到了,我们若真要你性命,你早就死了不知几回了。”
“只是这个什么南阳大师太自以为是了些,他那几斤几两还妄想与耘曜兄一较高下。之所以任他心生错觉抖下威风也只是不愿脏了我们的手。”
“将骨珠给我。”
“再拖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覃湘闻言仿佛才终于如梦初醒,只是神情有些萎靡恹恹地看着只余一摊血水什么都没留下的南阳,忽而萋萋笑了起来。
“恶心的老家伙报应不爽,总算也是死了。”
“给你,你要这骨珠拿去便是,至于那个孽障死与不死都和我无关。”
抖擞着摘下腕间的骨珠,覃湘嫌弃地带着些迫不及待将之一把扔向石青晏。而后摇摇晃晃从地上爬将起来,怒望着趴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伤痕累累的魑童。
“蠢材,累赘,无用的东西。一开始我就恨不得你死,想不到你死了还有些用处,不过现在我也用不着你了。”
“你滚去投胎吧。看在你有几分孝心也的确救了我一命的份上,这下半辈子我会为你诵经祈福,日日为你祝祷,就当是还你,咱们互不相欠。”
说着又话锋一转。
“好了吧,你说的我全都会做,你既然不杀我,那我就走了。”
石青晏握紧了手里的骨珠,冷着眼直视着到了这步田地依旧冷血无情的女人。
“你不配为人,更不配为人母。”
“我不杀你,这天地间自有公道在,你逃脱不了法律的自裁,往后余生除了为你做的孽赎罪,为你的孩子祝祷诵经,便在牢狱中度过吧。”
覃湘面容一窒,接着又毫不在意地撇了下唇。
“总归我还活着不是,只要活着就还有可能。我是不会甘心被命运摆布的。”
她语气悠悠沉沉,不知说给石青晏听还是在说服自己,覃湘说完便踉跄着朝前方围墙开着的那扇铁门走去,期间再没有多看一眼那眨着眼睛望着她背影的魑童,直到越来越远。
“妈咪,妈咪……不要丢下宝宝……”
被抛下的魑童发出声声凄楚无助的呼喊,却唤不回覃湘一丝恻隐和怜惜,夜色掩去了蹒跚而去的身影,独留下可怜的孩子眼里那无声的渴望与希冀黯淡消逝。
覃湘走出了老远,那充满依恋的童声似乎依然盘旋在她耳边,她不想回头,也没有回头,既然一开始就不爱那就永远都不爱吧。
“下辈子,愿你投个好人家,在幸福的家庭里长大。”
“你这一生的坎坷不平就当是我怀你一场,你给我的报答。”
“嗯……就是这样……”
只是为什么她眼角淌泪,心里像是被挖了个大洞,针刺般的疼啊。
…………
石青晏不忍再看下去,走到魑童跟前将之抱在怀里。
“青晏,我来抱着他吧。”
“我以符为引,你再以弥陀音渡他,他便可重获新生。此间他们母子二人也算有了了断,心无挂碍才能无牵无念,来世他会好的。”
何耘曜看着怀里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魑童,如是道。
石青晏点了点头,看着何耘曜怀里的魑童。
“她也许不是一个好母亲,但你是个好孩子,她让你失望,你也从未得到过她的爱和关心。她做了许多的错事,但最后一刻她还是存有一丝良知的。她想你忘记她,也已然放手,那你就忘记吧。其实她执意留你在人间,或许也因不舍,只是她没有感受过爱,也不知道怎么去爱了。”
“来生即便平平凡凡,但要快乐地好好生活,记住了吗。”
原本一副心如死灰模样的魑童终于在何耘曜臂间动了动,一双瞳仁凸出的眼睛也恢复了一点亮色。
石青晏见此抿唇笑笑,在何耘曜抬手祭出的符印开路之下,幻化出骨笛放在唇间吹奏起来,似仙乐似梵音的曲声响起,纯白圣洁的光耀将四周照亮,弥陀音可渡世间一切魂灵轮回转生,金色与白色交相辉映仿佛恒古奇景恩赐降临人间。
“走吧!”
柔柔的声音伴着悠扬的曲声戛然而止,再看去何耘曜怀中的魑童已然消失。
“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配做人父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