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鱼人双手抱拳又是一礼唤了声。
“青晏师妹。”便不再说话了。
接着是阿二,那着墨色衣袍面色冷俊的男子,只见其拱手也是一礼而后道。
“在下何颜生,青晏师妹好。
石青晏也回了一礼叫了声何师兄。
被桃熹唤作小五的病弱公子也跟着淡淡与石青晏致了一礼,而后报上姓名。
“在下复姓南宫,名梓,青晏师妹可直接唤我做南宫即可。”
石青晏倒没真的直呼其姓而是唤了声南宫师兄。
轮到那立于南宫梓身后生着一双含情凤眼的男子时,石青晏眼底不禁带了一点光亮,似乎有些期待的样子。
只见桃熹口中被唤小六的男子侧身一步跨了出来,朝石青晏的方向垂首行了一个极优雅的君子礼仪,抬起头微微一笑。
“青晏师妹,往后你就唤我浮游吧。若是有任何需要,你直言便可,浮游凡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与人为善,礼尚往来的道理,石青晏还是懂的。人家若当真待之以诚,她也自会报之以琼瑶。
“那青晏就先在此谢过了。”
“嗯,师兄的名字真特别,不知具体是哪两字呢。”
玉浮游颔首低眉莞尔一笑,而后为青晏简短而具体地说了下自己的名字。
石青晏这才恍然大悟。
“哦……我还以为师兄姓浮名游,原来不是,师兄竟然以玉为姓,这个姓好。玉浮游,浮游师兄的名字真好听。”
石青晏极真心实意,只她话落,其余几个报上姓名的师兄齐齐朝她望着。石青晏抿了下唇,又立即接上话头。
“诸位师兄的名字都各有千秋呢。起得好,起得好。”
玉浮游将石青晏的话听在耳里,好脾气地又朝石青晏笑着道。
“青晏别在意他们,也不必勉强自己说违心的话。”
石青晏闻言一愣,打眼看去,已见那如端雅君子一样的男子无事人般退回南宫梓身后。于是方才对玉浮游一厢情愿的观感瞬间有了极大的变化。
呃……原来浮游师兄是一只笑面虎啊,居然为她拉仇恨。
当她一想到这四个家伙曾经背弃了她家师尊,转投桃熹门下当徒弟,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起来。这几个人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呢,看得出来这几人不是甘于屈居人下之辈,而且要么深沉难测,亦或精明狡猾,不是笑里藏刀,便是暗藏野心。这一个个的都不是简单角色,没跟在师尊身边也不可惜。
算了,就表面功夫谁不会了,只要不惹她那大家就相安无事。
桃熹饶有兴味地看着石青晏和底下四个徒弟的互动,等几人互相认识过了,他才终于像是大发慈悲一般,朝底下的四个徒弟挥了挥手。
“下去吧。”
闻鱼人,何颜生,南宫梓,玉浮游朝主座之上那高高在上令人生惧的美丽男子看去,心里都在讶异今日竟如此轻松便被准许离开飞云阁。不过他们也不敢多思腹,如蒙大赦恭敬行了一礼便退出了殿外,走到飞云阁的中心广场等待桃熹打开结界让他们离开。
那日在徽夜殿中见过桃熹的四个徒弟后,石青晏便随桃熹回了他的沧澜宫。沧澜宫不似她预想中的奢华恢宏,而是处处透着低调的精致,非常典雅,如桃熹给她第一感觉般端美秀雅。
桃熹十分好心情不厌其烦地带着她在沧澜宫内四处看过,而后建议她为自己挑选一处长居的住所。石青晏一一瞧过之后便在沧澜宫左侧一处环境清幽,种有许多珍奇花卉名为湘妃斋的偏殿住了下来,反正只要有一安生之所又有花草相伴她也没什么好挑的,本来也是别人的地方,她只在此借住百年而已。
其实桃熹还挺好相处的,只要她尽职尽责做好对方交待的事务,平常她还有大把属于自己闲暇的时间。除开每日起早伺候桃熹梳洗,准备一日三餐安排,午间打扇工作,夜寝铺床,就只一样让她颇为为难那就是每日需得想法子逗桃熹开心,想一些让他打发无聊的点子,再还有就是做一个陪他消遣四个徒弟的称职人员。
桃熹确实言出必行,隔三差五就教她一点乾元心法秘术,或是兴之所至时传授她一些结阵要诀。总之一日日过去,石青晏也觉得除了要做个兢兢业业的小婢子,没有自由身无法离开之外,倒也不算毫无收获。
夜深人静之时石青晏总会安慰自己,百年一晃而过,她就当这期间是给自己心性的锻炼和考验,终有一日她会离开飞云阁回到离火宗与师尊师弟妹们相见,当然还有忘川的姬荷。想到这些人她竟觉得恍惚起来,意识里他们似乎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
这一日,石青晏双手捧着一个楠木所制的八宝盘,那盘中放置的乃是前几日空悦送来飞云阁中,为桃熹所裁新衣中的其中几套长衫,据说采用的乃是极北之地灵桑一脉饲养冰蚕所吐之丝制成的常服。入夏了,夜神神君不耐穿厚重繁琐的袍子,说是要轻便舒适不会束手束脚绣工精致的长衫。
夜神神君家大业大,底下附庸者众,既有要求自是有人立刻会尽心的。
自来了飞云阁说是跟在他桃熹身边也不能太寒酸,于是她也入乡随俗一改往昔简约清雅的风格,换上了精致繁琐的行头。
石青晏梳着凌云髻鬓发簪着珠翠,右侧再以一碧色镶金步摇点缀,额心贴橙红五瓣花钿,身着一袭月白绣五色花叶纹裙裳外罩紫色轻纱,聘聘婷婷身姿轻盈,步履蹁跹一路自长廊而过,夏风拂过只听环佩叮当,声声动人声声悦耳。
石青晏入得沧澜宫内殿,十分自然娴熟地朝着里头微福了一礼,便径直朝内殿桃熹所在寝室行去。
走到一处绣着一幅千里江山美景图的屏风前站定,石青晏耳聪目明但也保持一贯的不看不听,只估摸着时间,直到里头早就起身懒懒歪靠在轩窗附近一张长榻上的人,颇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来了就进来为本君梳发,杵在外头作甚。”
声音的主人明显带着宿醉之后的倦意,石青晏已经听出来了。
桃熹每回贪杯第二日宿醉醒来都有一个喜欢砸东西的毛病。她之所以不急着进去,就是怕被殃及,要知道前两年被她碰上过一回,好死不死她正好撞在当口,桃熹宿醉醒来发脾气用了灵力威压,她甫一对上来不及避开,就被桃熹随手拿起的琉璃盏砸个正着,额头顿时头破血流,后来血是止住了,可因为被桃熹灵力所伤伤口总不见好,之后还是桃熹给她用了颜雪莲萼敷着,一月后才愈合。
只是伤口虽好了她额上却也留了一道极浅的疤痕,谁叫神君殿里随手一件都是宝物灵器呢,砸她的琉璃盏据说也是件品级不错的宝物。只是后来她再未见过那琉璃盏就是了。
吃一堑长一智,所以她也学聪明了。
正想着石青晏已端着为桃熹准备的长衫绕过屏风进了里间,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石青晏缓步到窗边的黄梨木置柜旁从上头的八宝盒内取了玉梳,行至已从榻上起身走到一张小几上端正坐着的男子身后,像曾经每一次那样细心仔细为他梳着那一头乌黑如墨顷长顺滑的发来。
“这个人为什么这样喜欢让人为他梳发呢。”
石青晏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正微眯着眼,神情享受,像被顺了毛收起自己利爪猛兽一样的男子,暗自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