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另一种永生
乐璃又挣扎了几下,却在被墨岚怀抱的束缚下好像很快反应过来,最后强行把自己摁了下来,呆呆地立在原地。
墨岚感觉到了乐璃放弃挣扎的身体变得僵硬而冰冷,有些不忍心地俯身抱住他的小姑娘,低声安慰道:“别难过……你别难过……”
乐璃已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两个人的身影都变得虚幻起来,并且渐渐和光树的基石重合相容。
生不能同衾,死但求同穴,陆莲华把墨疏涯的躯壳也同样封印在哪里,让他们可以永远长眠于此。
而陆莲华的灵体也开始渐渐消散,仿佛再次演变刚才墨疏涯被噬魂的那个过程。
乐璃很想阻止她,因为陆莲华虽然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也分化成无数碎片,在宏大的轮回中寻找那个人的影子,但事实上这样做的结果其实不过是打着某个幌子的自杀而已。
但灵魂的力量实在玄之又玄,陆莲华一切自愿,任何人都无法阻拦。
而且眼下这场由光树引发的风暴也阻止了乐璃的靠近,更是提醒了乐璃,陆莲华的行为其实是在触动光树的根基,如果他们上前打断了这个过程,整个世界都可能就此崩塌。
其实陆莲华的这个行为对这个世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在光树中的位置太过特殊,心念一动就可能导致巨大的变动。万一她那天想不开,拉着整个世界和她陪葬,谁都很难阻止她。
哪怕了解陆莲华的人都知道她不可能这么做,否则她也不会为了神界的安危亲手把墨疏涯推下轮回涧。但谁也不会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别人。
现在陆莲华主动献祭灵魂,自然不再对光树有掌控力,又把墨疏涯的躯壳同样封印在基石中,使得光树更加稳定强大,简直是皆大欢喜。
可明知道如此……明知道这一切也都是陆莲华和墨疏涯自愿的,可从情感上来说,乐璃实在难以接受。
就好像没有人在乎她期盼了那么多年能够找到自己的生父,也没有人在乎她担忧了母亲那么多年的安危,更没有人在乎她曾经无数次幻想却又不敢表露出来的、一家人能够真正团聚的未来。
明明她也在等待,也好不容易等到了,可命运偏偏一转眼又把他们全部收走了,就仿佛他们本来就不该来。
看见陆莲华愈发虚幻的身影,乐璃终于还是重重地闭上了眼睛,把自己埋在墨岚的肩胛窝里,落下了豆大而滚烫的泪水。
“阿岚……我好难过啊……我要变成孤儿了啊……”
墨岚敛着眸子,没有再说话,而是更加紧拥着乐璃,仿佛想要把力量传递给她。而陆莲华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乐璃的情绪一样,依然执着地紧盯着她。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相遇,也是最后一次告别。
光树的树叶在摇曳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晶莹剔透的位面果实愈发圆润饱满,粗壮的树干变得更加厚实。生命的尽头是新的开始,轮回带领这灵魂永远在这世界循环不息。
这个世界的神选者们最后找到了自己的命运,他们终于挣脱了世俗的眼光和神明的枷锁,选择了用生命和灵魂永远守护着这一方天地,并且永远不会再分离。
在神明彻底覆灭的年代,在三位守护者庇佑的这片天宇下,人类的史书忠实地记录下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人类罪恶的一面还是光辉的一面,又或是神明强大的一面和堕落的一面。
而最后的两位神选者,他们的故事也会在他们用生命守护的世界中永远传唱,他们的生命也会和这个世界永远共存。
实现最坚不可摧的永生。
——
“真不是跟我开玩笑吧,你们真的打算就这样撒手不管了?”
那场大战结束后的一个月,圣殿——或者应该说原本圣殿所在的地方新建而起的高塔顶层,杨牧天盯着黑青的眼圈,暴躁地把政务的档案丢在桌面上,直勾勾地瞪着乐璃。
“怎么能叫撒手不管呢,我俩这不是还在这儿给你们压场子吗?”
乐璃赖在不远处的客座沙发上,靠着扶把儿磕着瓜子,一副好生悠闲的模样。
“你还好意思说!墨岚好歹还会回魔域安排具体事物。你呢?自从你俩回来二话不说推了圣殿,打发了那些老顽固,扔了个体制框架给我们,你还管过啥了你管?!”
杨牧天捏着鼻梁骨旁的晴明穴,也缓解不了眼睛发干发酸的后遗症,
“你们也不先回来商量一下,推了圣殿一时爽,烂摊子一大堆!体制改革哪有一蹴而就的!
“我本来打算先留着圣殿的壳子,先把政策安排下去,潜移默化地改回来,也能少许多反弹。现在倒好,直接全炸了!民众炸了!我也要炸了啊!”
乐璃对杨牧天的抱怨根本没放在心上:“谁让你一蹴而就的?你们就慢慢来呗。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嘛,急什么急!敢来闹事儿的,我不都替你们打回去了嘛?”
杨牧天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这根本不是打回去就能解决的问题!那些保神派现在看起来倒是安分了,背地里不知道给我们使了多少绊子!很多指令下去了,他们偷奸耍滑的也有,刻意拖延的也有,逆行倒施的也有!根本抓不完!根本打压不住!”
乐璃却撇了撇嘴:“说到底就是你们心不够狠,力度不够大。杀一两个给他们看看,闹腾的人自然会听话。
“你们就是瞻前顾后的太多,又怕人手不足,又想安抚人心,就这样还想贯彻落实那些措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在这个位置上就别怕得罪人!作为领袖,没有你不能得罪的,只有现在还得罪不起的!”
杨牧天立刻翻了个大白眼:“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几个新兵蛋子,现在还真就是一个也得罪不起。您以为我们个个都像您这样,往哪一搁,下面的人不管多闹腾,都得乖得像个鹌鹑似的。所以我说啊,您老就大发慈悲管管事儿吧!我们这几个人真快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