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第一批下海享受暴利的人，都是职场里面的人。

　　有个词叫批条，经济，像小城在职场混的基本上都懂。

　　也就是钢厂那边的条钢与盘钢，所谓条跟盘，也就是粗细，或者是不是钢管，以及硬度的区别。

　　从事那个行业的，才是第一批下海享受暴利的人。

　　有个词叫计划内或者计划外生产，计划内的大部分都是国计民生，那个没法辦扯，是上面给的任务，必须要完成。成本利润也都是固定的。

　　但社会要发展，全国各地都在建设，谁都想提前一步。

　　这就引起了另一个事，计划外生产，也就是上面任务之外的盈余。原本只是为了防备那些计划内生产的产品，出现不够，或者是质量方面的问题。

　　但那种情况肯定是少，毕竟出了质量问题是要背责任的。

　　于是那部分产量，就变成了厂里可以自己处理的部分。

　　这方面就是所谓的批条，经济，也就是某些领导，写个条子，比如说提盘钢一吨，价格也是按照计划内价格。

　　但这个时候，有某个地方，急需盘钢，给你加五百，把你手中的条子转给他们，你做不做？

　　如此而已。

　　一开始并不是腐败什么的，只是那时的生产有限，市场又没放开，一种稍微灵活些的经济手段。

　　那些能搞到批条的人，才是那个年代第一批享受改开福利的人。

　　反正老苏搞不到，向善行也是搞不到。

　　所以说聪明之人都在职场，这个话，真没有什么错误。

　　向善行知道的，宁老大的媳妇，现在就是小城一个不大不小的日用品批发商了。

　　基本上周边乡镇这边的各个小店，除了去糖酒公司批发东西外，其他的小零小碎，都爱去宁老大媳妇那边。

　　无他，价格便宜，而且服务也好。

　　所以浓眉大眼的宁老大，真的了解向善行说的这些东西。

　　宁老大笑道：“怎么会想起这个？你工资不够用？”

　　向善行苦笑道：“领导，你又不是不知道。像咱们乡下人家，三亲四旧，多少钱够用？你看昨天，我才调进城几天啊？那些人就找来了。

　　这是关系不好，我大伯那边又是留下东西的。

　　要是我大伯那边没留账本，就昨天那个样子，不给个五六十能打发不？

　　还有像我姐那边关系好，条件也真的不好的。

　　我总不能只顾着过自己小日子，其他人都不管不顾吧？”

　　宁老大闻言点点头，苦笑道：“大家都一样，当年我刚上班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月工资下来不够拉饥荒的。要不是后来我媳妇你嫂子做点小生意能贴补家用，到`````咳····”

　　宁老大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向善行说的都是他曾经的生活。

　　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花，就为了亲戚上门的时候，能拉扯一把。

　　宁老大倒是没遇到过向善行老娘那样的奇葩。

　　他虽然帮他那些亲戚，那是因为他小时候，那些亲戚家帮过他家。

　　而且人家也不是白嫖他那些东西，每次条件一好，那些亲戚来还债的时候，都会给他带些地里的特产当利息。

　　人情往来，这个才是正常的模样。

　　宁老大问道：“你准备让你媳妇干哪方面？”

　　说到这个，向善行有些羞涩，他说道：“我们准备要孩子，手上也没太多钱，就想去学校边上开个小店，做点铅笔本子的生意。”

　　听到这个，宁老大倒是高看了向善行一眼，不论哪个年头，都是什么热门，跟风什么。

　　像现在的学校边上就是冷门。

　　家长都没什么钱，孩子手里去哪里有钱?孩子口袋里没钱，你去那些地方做什么生意？

　　像现在小城最热门的生意，是那些建材木头那些东西，这几年农民种田温饱了，手里也有了些闲钱，所以家家户户都会想着建瓦房，所以这个年头，做那些东西的才是挣钱行业。

　　而像日杂销售什么的，现在还是属于冷门行业，都以为是没用的人养家糊口用的。

　　这就是视野盲区了。

　　像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些不用说，现在都有供销社或者土特产公司在做。所谓的各种批发部跟小店，能卖的也就是从那些地方批发出来，然后就是零售，一样上面搞个几分钱，关键还是有赊账的。

　　所以看上去并不挣钱。

　　当然挣钱的地方，大部分人家也看不到。

　　什么东西都是量走出来了，哪怕一厘的利润，数量一多，也是暴利的行业。

　　宁老大媳妇的日杂店是，向善行瞄准的文具行业也是。

　　但隔行如隔山，这个年头，就算像宁老大这样家里有人做生意的，也搞不清别的行业。

　　向善行本来进来就是打个招呼的，结果反而是这些闲事聊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别人进来问工作安排，宁老大才停止了跟向善行的相遇恨晚。

　　向善行都不好意思擦汗了，谁能想到浓眉大眼的宁科长宁老大，竟然是个嘴碎子。

　　等到打发走来人，看着坐立不安的向善行。宁老大才想起来正事，笑着问道：“你就是因为想给你媳妇开小店，所以才想着跟老黄去看大门？你要想清楚，那个岗位可没什么晋升空间的。”

　　向善行笑道：“宁科，您也清楚，咱们小城做小生意的那些人，是个什么德性。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欺生。我要不守着点，就我媳妇那个性格，得让人欺负死。”

　　“屁，他们敢？小向，你选好地方后跟我说一声，我去给你打招呼。怎么着？天下人生意都得他们一家去做？别人就不能做了？哪有这样道理？”宁老大一听这个，立马拍了桌子。

　　这倒是个性情中人，估计他媳妇开那个店的时候，也受过这样的排挤。

　　都说同行是冤家，在这个年头，这方面更加明显。

　　像是后世，还只能打价格战，或者通过什么办法抹黑。

　　而在这个年头，则是更加直接。

　　要是没人罩着，那些小地痞什么的，还有某些立身不正穿制服的，三天两头上门，不把你整关门了不算完。

　　老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