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有一个人要出来负责。给郡府一个交代，给律法一个交代，给二王子一个交代。而现在，这个人选就是高明月。

　　“谢谢。”

　　明月真诚对水仙花道歉。他说得对。这件事是谁干的并不重要，但现在最好一定要是郑墨书干的。

　　因为他足够强大不怕麻烦。

　　因为这样她才能没有麻烦。

　　“小事。”

　　得到月月的感谢让凌大少爷很高兴，他借机炫耀自己的消息灵通：“李明轩这个人听说很厉害，压制哥哥获得了老国主的宠爱，现在又登上了高位，不好对付。不过我不怕他。要不是因为怕母亲难做，其实那头熊说是我杀的也可以。也用不着那个郑墨书。”

　　这话说的……

　　让人好笑又感动。

　　她笑着奉承大少爷：“是，是，您老人家是谁？那可是凌大少爷，碎冰城，哦，不，堂堂大陆第一美男子，不但修为超卓，就连美貌也是第一位的。您怕谁来的？”

　　嗯，这话说的他爱听。

　　凌大少爷故意板着脸回过头假装看雪景，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可是那翘起的嘴角却怎么也弯不下来。

　　真可爱。

　　明月感叹。

　　也跟着继续赏雪。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漫天遍野的白。

　　世界是如此的静谧而美好。

　　她的心里却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这件事情应该不会这样简单。她总觉得有哪里奇怪，可是又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

　　也许是我太多疑吧。

　　明月暗自嘲讽自己：总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其实都是错觉。没有实力什么都是浮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反正现在却真是实实在在的活得不自在。

　　还不如外面的雪呢，飘飘洒洒的。除了重力和大风能让它偏离轨道，其它的都比自己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真是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她不由感慨。

　　“什么？你说什么？”

　　凌大少爷愕然地瞪大眼睛，转过头问。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说话的。

　　“我说，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怎么样，这个景象，像不像？”

　　明月加大声音重复一遍，抬手一挥，重新感觉自己有了一种同学少年，挥斥方遒的豪情壮志。

　　旁边没有声音。

　　怎么了？听到这样优美的词句呆掉了？只可惜不是本姑娘的大作。哈哈。

　　她转过头去看。

　　啊呦……

　　她吓了一跳。

　　只见从来都只会高冷和阴沉两种表情的水仙花大少爷竟然真的呆掉了。

　　他两眼发直地瞪着她，目光呆滞。

　　不是吧？我干什么了？

　　明月急忙推推他：“你怎么了？没事吧？哎，你可不能在我这儿精神异常啊，那到时候你母上大人来了，我可没办法交代啊。哎，快醒醒，小水仙。”

　　凌大少爷的眼睛跟着明月的眼神转了转，逐渐恢复了清明。

　　还好，没傻。吓死我了。

　　明月抚抚胸口。她是真的害怕。不说别人，就是小媳妇，要是知道凌大少爷是因为她有感而发地念了句古诗而变成痴傻儿童，那还不得哭倒这座山哪。得，她赔不起。现在还好没事。

　　“月月！”

　　正在庆幸中，突然胳膊被凌大少爷拼命抓紧，一把就被拉到他面前去了。

　　“怎么了？你干什么？快放开。”

　　明月被这突然袭击吓到了，连忙往回拽胳膊。

　　“哦，抱歉，我太激动了。”

　　凌大少爷也好像被自己吓到了，忙松开手，道歉。

　　明月退回刚才的位置，吁出口气道：“行了，就这一次。要是再敢拉扯本姑娘，小心拿你试剑。现在可以说了，你想说什么？”

　　可能是凌大少爷这段时间被明月呛习惯了，不但完全没有生气，反而还一听到她说让他说话，就一脸焦急迫不及待地连忙道：“我是想说，你念的这个，你再念一遍给我听，快点。”

　　“哦，这个啊，可以。可是你为什么那么着急，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

　　不会这样巧吧？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外星人存在？那可太好了。

　　明月的心激动得怦怦跳。

　　她现在虽然不太孤单，可是如果能有一个同样的外星人朋友，那就更好了。

　　“不是。没谁说过。月月，你怎么那么麻烦。你快点念啊。”

　　凌大少爷大吼。

　　明月愣了。

　　不是吧？凌水仙居然为了一句古诗发飙？

　　他还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呢。

　　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

　　她连忙神色郑重地看着他，慢慢念出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凌大少爷的脸色也很郑重，他随着明月的话音，跟着慢慢地复读：“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等等，她发现了异常。

　　他念的后半句缺了两个字‘轩辕’。

　　怎么回事？他故意的？不是。明月敢拿她现在看清五十里外蜻蜓翅膀上的条纹有几根的好眼神确定，他确确实实地念了那两个字。没错，他一定是念了的。可是，他却没念出来，她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

　　这是？

　　明月看着他。

　　凌大少爷没看她，他接着自己念：“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燕山雪花……”

　　他一直念一直念，不喝水，不休息。直到外面的大雪都停了，他念到嗓子都有点哑了，还不想停下。最后是明月阻止了他。

　　她递给他一杯水，看着他喝下去。这才问：“好些了吗？”

　　嗯。

　　凌大少爷轻轻答应一声，低下头。他的精神很倦怠，就连平日里鲜艳的红衣，都仿佛失去了水分的红玫瑰，黯然无光。

　　明月看了他良久，轻轻道：“凌眉画，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凌眉画。这还是明月第一次正式喊他的名字。

　　凌大少爷蓦然抬头，恰恰好就看到了一双充满了关切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月月。”

　　凌眉画喃喃着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左眼角滑落。

　　唉。真是可怜。

　　美人如画，奈何无用。明月也是心有戚戚焉。

　　她默默地又给凌大少爷续了一杯水，继续等着。

　　一直到那滴泪完全干涸，凌眉画才重新睁开眼睛，他认真地看着明月：“月月，你那么聪明，一定想到了，为什么这句话里面我单单念不出来那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