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客气了。”

　　明月一叉手：“请坐。”

　　“多谢。”

　　李明楼神色端凝地重新入座。

　　明月亦神色庄重道：“王爷不必如此，明月也只是有一点体会而已。若论画技和品鉴能力，王爷强我百倍。”

　　李明楼深邃的双目闪过一丝欣赏，道：“高姑娘真是谦逊。”

　　明月笑，道：“王爷见笑了。我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就直接说了。王爷的画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明月认为，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所谓画技，不过是技艺的一种，和修炼，和书法，和歌舞，甚至和厨艺都是一样的。一法通而万法通，最后达到的目的其实是一致的。正所谓大道不过如是。”

　　嘶？

　　李明楼豁然起身，满目震惊地看着她。

　　“王爷稍安勿躁，请坐。”

　　明月伸手做请。

　　李明楼不由自主地跟着手势坐下，心中的震骇无法言表。

　　明月继续道：“明月只懂一点粗浅的画技，可是明月却知道，绘画和修炼是一样的，都要讲境界。作画者的境界决定了画作的高低优劣。一个修为境界极高的人，即便是不会作画，可是他画出来的东西也会是充满了灵动和韵味的。反之亦然。王爷的画，在明月看来，是不是到了瓶颈期，无法突破了？”

　　“是。”

　　李明楼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相信，恭声答道。

　　“嗯，那我就是没看错了。”

　　明月笑，托着脸颊，又看向墙上的山水图，喃喃道：“这幅画确实极好，也确实极不好。要是能再进一步，那王爷就真是集大成者了。”

　　集大成者……

　　李明楼浑身颤抖，面色通红，猛然起身，一躬到地：“明楼不才，肯请娘娘教我。”

　　“王爷。”

　　一直默默旁听的青青也连忙起身相陪。

　　明月看看无比恭敬的二人，微微一笑，道：“快请起身，王爷既然想学，明月倒是有点感悟可以讲给您听。”

　　“多谢娘娘。娘娘大恩，明楼此生必当报答。”

　　李明楼听闻此言，激动地不能自已，连忙又是接连三拜。

　　一旁的青青也跟着一同拜谢。

　　“嗯，王爷客气了。”

　　明月等到他们拜完，抬手让他们重新入座。

　　这时候的身份就和刚才不一样了。李明楼一改慵懒疏狂的做派，一副端严之态，亲自为明月提壶斟茶。

　　明月坦然接受，大方地接过喝了。

　　李明楼这才真正放下心来。神色更加恭谨。

　　明月放下茶杯，微笑道：“王爷着相了。境界之事不在身份地位。一个山野村夫照样可以拥有极高境界。即便是见了绝世高手，皇亲贵戚，虽修为和身份或许有差异。可是，那只是技艺和俗世的差异。只要有机会，境界之下，这些都是可以弥补的。可是，如果没有境界，那么，即便是本身拥有很好的地位和技艺，要想再进一步也是比登天还难。所以说，王爷若想要打破瓶颈，更进一步，境界提升是唯一的一条路。不知道，我说的，王爷可能明白？”

　　李明楼完全没有反应。

　　他只是坐着，一动不动，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什么是境界？其实，这个世界的所谓境界，和明月家乡的那个境界比起来，是有很大差距和距离的。

　　这里的境界讲的只是层级划分。和我们华夏传承的境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华夏传承的境界从根本上是玄学。是没有固定标准的。简单点说，就是到了就是到了，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别人都不知道。就是这样的玄而又玄的一种东西。没有人能具体地描述出来它的样子，可是它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讲的就是华夏境界。

　　李明楼是本地土著，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熏陶，完全没有任何概念。乍然一听到这样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一番话，大家可以想象，他的呆若木鸡，宛若石雕完全可以理解。

　　青青更是惶惑而惊讶地张大樱桃小口，不知所措。

　　明月摇摇头，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喝了，起身。

　　青青反应过来，就要起身相送，被她阻止了，用口型道：“不要打扰他。”

　　青青忙点头。

　　明月一笑，又道：“好好比花魁。到时候我来看你。”

　　青青再点头。这次多了一丝笑。

　　真是美人。

　　明月又看了她两眼，这才回身下楼离开。

　　青青抿抿嘴角，悄悄来到窗前，直到那个袅娜娉婷的背影再也看不见，这才回身重新坐好。

　　看着依然不动不说不听不看的李明楼，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

　　明月刚一离开那条美丽的街道，小水泡就立刻冒出头来汇报：“姐姐，姐姐，那个青青好像有点奇怪。”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明月一边摸着它的大圆头，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不知道，就是觉得奇怪嘛。”

　　小水泡苦恼地转着圆圈眼睛：“她不像那些小迷见过的普通女子，也不像姐姐这样的。就是和别人都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

　　明月弹弹它的方便面头发，教训道：“小孩子不要瞎想这些有的没的，只要吃饭睡觉长高高就行了。别的事情少掺和。”

　　“哦。”

　　小水泡乖乖点头。圆圈眼睛一轮，又嘻嘻笑着问：“姐姐是不是要去看那个什么什么美人比赛的？”

　　“嗯，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明月漫不经心地看着四周回道。

　　“我是想那一定很有趣。”

　　小水泡扭扭小身子，乐得喷出几点水：“那姐姐我们要不要让水仙花也去参加。他那么漂亮，到时候一定可以打败那些所有女人的，哈哈，那时候该多好玩！哈哈。”

　　“嗯？这个想法好。”

　　明月停住脚步，点点额头，思考。

　　小水泡笑得直打嗝，小手学做一个青青抿发的动作，娇声道：“小女子凌眉画，在此给各位见礼了。”

　　它是小童音，说话本就奶声奶气，现在这样一捏嗓子，就更加有那种矫揉造作的劲儿了。很像是在小河村时，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见到凌大少爷时的故作娇媚。

　　东施效颦，不外如是。

　　小家伙话音刚落，明月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了，这个想法确实好。可是却不能实施。要是凌大少爷到时候追杀我，我可没理由大开杀戒。因为确实太不厚道了，呵呵。”

　　“那太遗憾了。小水仙怎么是个男的？”

　　小水泡苦着脸抱怨。

　　“嗯，确实。”

　　明月也苦脸。然后，这一对无良的组合又忍不住嘻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