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国幅员辽阔，地广人稀。

　　明月没有去过什么地方，可是单从她所在的西江郡来说，真的是人很少。

　　当然，哪里也有相对集中繁华富庶的区域。比如王城，比如东江郡。

　　一行人来到东江的时候，这里已经开始了迁移。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处都是牛马牲畜的嘶鸣吼叫。从高处看下去，满目都是人潮，铺天盖地，无边无沿。场面极其壮观。

　　“人真多！”

　　何大少爷惊叹。

　　“嗯，这应该也只是极小的一部分。”

　　明月接道。这么多人都是分批次的，不可能一起开动。她也还没有现场见过这样多的人，惊诧了几分钟，这才淡定下来，仔细观察着。现场虽然人声鼎沸，杂乱不堪，值得欣慰的是，还算是有一点秩序。

　　大量穿制服的公职人员混杂在人群中维持着秩序，声嘶力竭。

　　明月暗自点头：李明轩真是个有为君主，很有能力。她没做过这样的工作，只是根据以前偶尔看到听到的总结了一下，不但笼统，而且有很多都是靠自己猜想出来的，规划书写的很不规范，有很多漏洞。就这样，李明轩还是能把工作做到这个位置，真的是相当的有能力。

　　更加让她刮目相看的是，他似乎已经把事件控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并没有引起那些预想中的动荡，这才是最可贵的能力。

　　不过也不能大意，且看着吧。

　　几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场面，良久。

　　凌大少爷问：“月月，我们不下去吗？”

　　明月点头：“下去。”

　　她看看凌大少爷的鲜艳红衣和绝世美姿容，道：“要不然你还是留在这里好了，下面太乱，人太杂。你这样美，下去容易引起骚动。”

　　到时候引起踩塌事件就不好了。虽然戴着面纱，可是那样的美丽怎么可能全遮住？只要有一点闪失，真的是能让普通人引发地动天塌一样的骚乱。

　　凌大少爷抿紧嘴角，有点犹豫。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是又想和月月在一起，有点为难。

　　何大少爷看看他，道：“月月说得对。你留在上面替我们看着点事，要是有意外也有个照应。”

　　“好吧。”

　　凌大少爷最终还是同意了。

　　明月和郑何二人一起降落在一个高坡之上。

　　这里视野开阔，人少，很适合观察全局。

　　郑墨书负手而立，青衣飘飘，整个人笼罩在一层烟雾中，仿若水墨画中人。

　　他温声道：“明月怎么看？”

　　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完全是小儿科，玄衣门师叔祖云淡风轻依旧。

　　明月明亮的大眼睛四处逡巡，轻声回答：“很了不起。比我强多了。”

　　何大少爷转过眼睛，苍白的脸上有一丝迷惑：“月月你怎么看出来的？这里这么乱，我怎么什么都看不明白？头疼。”

　　明月摇头，看看他：“仔细看。这样的事情虽然很世俗，看上去琐碎不堪，可是却也有它运行的道理在其中。只要其中一环没有衔接到位，就会出现整体故障，让整个运转完全瘫痪。”

　　何大少爷涡轮眼慢慢转动，陷入思考，半晌道：“是不是就像我的家传绝学一样，只要有一点参悟不明白或者不通透的地方，就无法进行下一步，甚至还可能推翻之前的所有结果，从而全部失败？”

　　“嗯，说得对。悟性很高。”

　　明月点头，赞赏地看他一眼，认真道：“所以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就是这个道理。不要小看普通人的智慧。万法归一，诚不我欺。”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这句话一出来，整个空间都仿佛突然震荡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可是，包括何水息在内的三人都是一愣。

　　然后就是郑墨书和何水息两个超级大帅哥的惊艳的注视。

　　怎么回事？

　　明月莫名其妙。

　　她说什么了？

　　这句话很厉害？

　　何止是厉害，是相当了不起。

　　郑墨书转回视线，仰头看天，解释了她的疑惑：“明月真是我郑某平生仅见的一个奇人。这句话看似简单，其实不然。其中包含人间至理，非同小可。非凡人可轻易说出。明月真乃天人下凡。”

　　啥？还天人下凡？

　　明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是，她是喜欢听别人，尤其是郑墨书这样的惊世天才赞美她，这会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无比的满足。可是……可是这个夸赞是不是太大了，她怎么感觉有点受不住，要被捧杀的感觉？

　　她看何大少爷。

　　何大少爷不停地点头，表情无比认真，甚至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郑大哥说的太对了，这正是他想说的，要说的。月月确实很厉害，就刚才那一下，他都感觉到和自己的涡轮眼睛产生了一种玄妙的呼应。这还是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真的是太惊诧了。

　　这说明他和月月说不准真是同一类人，只是她没有发现罢了。要是这样，那以后如果他们可以……是不是……

　　何大少爷完全陷入了某种臆想，不可自拔。

　　他捏着银丝发尾，涡轮眼睛呈现一种异常的运转状态，苍白的脸上浮现一层粉晕，整个人都好像痴呆了。

　　哦，他这是又怎么了？

　　明月无语的同时，又莫名有一种被什么盯上了的感觉。

　　她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奇怪啊。

　　正这时，一个声音及时出现，打破了这里的奇妙氛围。

　　“郑师说得对极了。娘娘确非凡人，明轩钦佩之至。”

　　三人望过去。

　　只见李明轩正面带微笑地走上高坡。

　　郑墨书轻轻传气音：“他身边有高人。”

　　明月秒懂。这是说他们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的原因。

　　这个正常。李氏家族本身没什么，只是一个普通王室。即便是李氏兄弟修为也算是高，可还是相差甚远。但是，他们再不济也是被选出来统治王国的人，背后的宗门当然会保护他们的安全。身边的守护者是个有特殊能力的高手很正常。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天风宗的。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和她没关系，不必多想。

　　明月叉手施礼：“轩王爷。”

　　李明轩亦跟三人见礼。

　　然后，他就站在何水息身旁，望着下面的情景，和几人寒暄。

　　郑墨书身份太高，基本只是沉默或颔首。何大少爷不懂，基本说是或者嗯。只有明月，和他有问有答，相谈甚欢。

　　站在天上的凌眉画越看眉头越紧。

　　他不喜欢这个李明轩。

　　总是一副谦恭有礼的样子，尤其喜欢在月月面前献殷勤，真的很讨厌。

　　他是个什么东西？也想着那个不该想的，妄想登上高位？

　　做梦！

　　月月才不会看上他！

　　凌眉画对这一点倒是很有信心。

　　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他算是看明白了。月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他出生二十一年来，见过的最特别，最可爱，最善良，最天才的姑娘。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她！

　　就连他自己……

　　凌眉画玉雕一般完美无瑕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过。他的凤尾眼扫过青衣如许，翩翩风仪的郑墨书，又看过纤纤温润，清秀如竹的何水息，最后，甚至还闪过华衣尊贵，风度翩翩的李明轩。然后就悄然皱起蝶翼般的长眉，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