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鬼方皇帝淡淡一笑,顺势道,“那你可得赔一件好嫁衣给你的半夏表妹了。”
嫁衣?
北宫闾眼眸一转,目光忽而露出沙场寒意,她低头看向琉倾王,琉倾王冷着一张脸,那是北宫闾见过最冰冷无情的表情,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北宫闾投来的目光,北宫闾只当是琉倾王与鬼方皇帝商谈之意,心中蹿起一簇无名火,可一时碍于鬼方皇帝的面子,北宫闾勾起嘴角,极具寒意的勾起一个弧度。
“不知,陛下是什么意思?”北宫闾牵扯着苦笑,询问道。
鬼方皇帝倒是爽朗,笑颜对北宫闾数落道,“你这做表哥的,也该知道北宫半夏明年就该嫁人了吧?你父亲北宫山和北宫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若非你自小在瀛洲长大,你和北宫半夏该是最亲密的,你就不该准备一件嫁衣给她吗?”
原来如此?北宫闾心中顺了一口气,心上却想,族中为她准备的嫁衣自然是不同凡响的,她和北宫半夏是表亲,哪里轮得到她替北宫半夏准备嫁衣的。她又看向琉倾王,却见琉倾王的眉头不自觉的微微一皱,心觉此事有异。
“半夏表妹身份与臣自是不同的,族中自会为她的亲事操心。”北宫闾说道。
“若是朕要替她做主呢?”鬼方皇帝话锋一转,连方才还算可亲的语气都卷积着让北宫闾为之颤抖的寒意,空气之中似有冰屑寒风,白色的寒气自地而起,鬼方皇帝眼中的寒意就如北宫闾此刻看到的,来自他身后的刀光剑影。
“你以为,什么样的人家,配得上你举世无双的半夏表妹?”鬼方皇帝忽而冷笑。
北宫闾清楚,朝堂如战场,而鬼方皇帝便是这战场的主宰,没有人能够取而代之。北宫闾惶恐失态,不知如何作答。
“北宫闾不懂,望陛下恕罪。”北宫闾拱手请罪,其气势大有沙场老将之风。
鬼方皇帝起身,明黄色的龙纹金袍扫过北宫闾,似有一阵劲风带过,北宫闾心头一颤,鬼方皇帝的气息微微传来,雷霆之声从北宫闾耳边轰的炸开。
鬼方皇帝起身,略略的看了一眼北宫闾,怒的一扯长袖,袖风打在北宫闾脸上,一股火辣。
“北宫闾,你何时懂了朕的用意,何时才真正懂了这天下。”鬼方皇帝言道。
北宫闾答了个是,心中却更加疑惑,可鬼方皇帝抬眼便走。
北宫闾微微起身,恰时琉倾王起身,四目相对之间,琉倾王眼底一丝忧愁,结丝般萦绕北宫闾。
北宫闾想问却开不了口,琉倾王微微苦笑,扭头便与鬼方皇帝一同离去。
北宫闾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决绝,冷酷,看得北宫闾满眼通红,她并不知为什么,好像就是这么一瞬间,她看到了琉倾王最隐秘的心事,最无奈的心事。
鬼方皇帝和琉倾王的离开,连带着台下一众贵族也纷纷离座,鬼方皇帝方才对北宫闾既是失望又是期望的话他们没有听到,可是鬼方皇帝方才给她的难堪,他们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台下刚消了气回来的鬼方棠远远的看着北宫闾眼眸如霜,却无半点寒意,这样的北宫闾竟让鬼方棠出现了一种错觉。
“原来,北宫闾也会有这么无力的时候。”鬼方棠心中想着,竟也有些心酸,他从琉倾王和鬼方皇帝对北宫闾的态度便知北宫闾的身份非同一般,甚至不是现在北宫一族其他任何人可以比拟的,他虽然怀疑过,但终究还是无奈的承认了。
北宫闾回过身,往偏处走去,鬼方棠也悄悄跟在北宫闾身后,北宫闾虽然察觉,但现在,她丝毫没有心思去收拾鬼方棠。直至她到了院门口,才突然脑子愣怔,对身后也没有躲藏的鬼方棠喊了一句,“殿下进来坐吗?”
“好。”鬼方棠点点头,二人一点没有隔阂的一同坐下,院中此时无人,北宫闾亲自端来茶点,亲自烹茶。
鬼方棠看着北宫闾失落,他心有灵犀的也阴沉着。
“父皇责怪你什么了?”鬼方棠问,他清楚的知道,鬼方皇帝把北宫闾当成了一枚棋子,一枚可以控制北宫一族的棋子,所以他断定鬼方皇帝不会惩处呵斥北宫闾。
“殿下可知何为‘天下’?”北宫闾目光落尽微微泛绿的茶水之中,眼神清明,云雾剥开,她似乎是恍然大悟。
鬼方棠摇头不语,北宫闾亲自为他斟上一杯茶,缓缓道,“天下就是两个字,写字的人非得练就落笔惊神泣鬼的本事才能于圆润之处留下刀锋横扫,剑光凌厉,这样的字方才能称为‘天下’。”
“父皇就是这写字的人,皇叔便是他的笔,三大家族便是圆润之中的刀锋横扫,剑光凌厉。”鬼方棠苦笑,他并没有讲此话说给北宫闾听,毕竟有些事,就像这满眼的赤色水牡丹,开的艳红夺目,也让人心生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