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府中,上林苑里,不秋草坐在北宫文对面,二人彼此凝视,眼中丝毫没有什么尊敬和顾虑。
“为什么是我?”不秋草似乎是很不情愿。
“迁府是大事,容不得闪失。”北宫文如此说道,末了还不忘在不秋草身上撒一把盐,“这是族里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不秋草额角一动,不可思议的看向北宫文,心想道,“将功补过?我何时有什么‘过’?”
大概是猜中了不秋草的心思,大概也只是为了刺激一下不秋草,北宫文又说道,“补偿十八年前的狼狈。”
“格格。”
不秋草放在腿上的拳头里传出一阵骨骼摩擦的声音,不秋草眼中好像旧事重演,那燃起的熊熊烈焰包裹住他的心,让他对此久违的耻辱感重新感知。
“好的。”不秋草平淡的如此答道。
北宫文依旧面无表情,不秋草起身,行礼告退。
北宫文眼角的余光随着不秋草一起离开庭院,眉梢处显出一丝得逞后窃喜的神色。
“此君?”北宫文嘴角勾笑,脑子里不知道是想了些什么,露出一种惋惜的感慨的表情。
“大人?”藤萝凑近一旁,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唤了一声。
北宫文抬眼,明眸中挤满了孩子一样的天真的笑意,藤萝脊背一凉,她深知北宫文露出这种笑意的背后,又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不知道,大人为何高兴?”藤萝装傻,细声询问道。
北宫文笑意渐敛,看着藤萝的脸,她的脸依旧明媚,只是岁月也不曾厚待她,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藤萝以为,‘墨者’和‘临原’,谁对北宫是忠心的呢?”北宫文问道。
藤萝默然,北宫文分明是在问九畹和不秋草是否对自己的命令百分百的服从。
“自然都是。”藤萝说道。
北宫文淡淡一笑,眼底已经有了杀意波动,只是他掩饰得极好,只藤萝低头那一瞬间,那一点杀意便被北宫文掩盖在眼眸的深处。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北宫文问道。
“闾少爷来了。”藤萝说,北宫文听到这三个字,整个人陡然一颤,藤萝又连忙补充道,“似乎是来去桂花酿的。”
北宫文闻言,心中一阵刺痛,“晟夫人做的桂花酿最好,可惜没有机会尝尝。”
藤萝听着,心中也泛起一股难受。
“罢了,算他北宫闾有口福。”北宫文起身,往院外去了。
另一边,北宫半夏和晟夫人张罗着酒菜,北宫闾和北宫晟则坐在桌边,唠着家常。二人所谈不过是些北宫半夏和北宫闾儿时干过的祸事。
北宫闾性情与北宫山无差,话语滑稽好笑,逗得北宫晟连连发笑。
“你真和你父亲当年无二。”北宫晟感慨道。
这种话,只要是认识北宫山的人,都会对北宫闾这么说一遍,北宫闾听得心里已经毫无波澜了。
“我父亲少有对我提起族中之事,也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天。”北宫闾笑道。
北宫晟细端详了北宫闾,心中与北宫山暗自比较,嘴上说她与北宫山当年无二,心中却只觉得她像三分。
“我当年那个孩子如果活下来,也该和你一般大。”北宫晟突然说道。
北宫闾沉默,不知该作何回答。
北宫晟兀自回忆着当年他初为人父时的激动,到知道那个孩子对北宫一族的重要的欣喜,再到北宫一族下令弃杀那个孩子时的发怒,纠结,无奈,最后绝望。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个孩子活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北宫晟苦笑。
“应该会是和半夏表妹一样的吧。”北宫闾答言,从北宫晟执意要将北宫半夏嫁到司马一族去就可以看出来,北宫晟是想让北宫半夏逃离北宫一族对她的控制,北宫晟是怕了北宫一族所谓的“奉献”。
“那还是算了,再来一个北宫半夏这样的,我这老命都别想要了。”北宫晟连连摆手,嘴上说的嫌弃无比,心里其实是乐开了花。
北宫闾想起了北宫山,每次闯了祸,北宫山都拿着棍棒满世界追着自己打,可没一下落在过自己身上。
正当北宫闾还沉浸在回忆里时,北宫晟突然换了脸色,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北宫闾立刻坐直了身子,准备洗耳恭听,欣然接受。
“我想在半夏出嫁那日,由你去送亲。”北宫晟说这话时小心翼翼,甚至还压低了声音。
北宫闾敛眸,眼中杀气隐隐,她心中知道北宫晟的担心是什么,而她也正有如此的担心,北宫一族能干出的事,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
“就算您不说,半夏表妹出嫁那天,我也会暗自护送的。”北宫闾说道。
北宫晟闻言,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哎,你什么时候娶亲啊,我和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要当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