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峰的主事们都知道,没有什么非父神处理不可的事情,不必求见父神,因为父神不喜理事,也不喜与生灵多接触,父神只在乎母神:要么是和母神在一起,要么是听母神之令外出办事,如果母神忙,父神便一个人在后山捣鼓阵法,反正就是不太待见人。除非是与母神在一起,母神又很欢喜,才能见到父神的笑脸,否则父神那张无比俊秀的脸总是冷冰冰、生人莫近的样子。
不过法峰的正常生灵也皆知,这就是父神真正的样子和该有的样子,因为父神本来就是为母神而生的守护神,爱和守护母神是父神的生命意志,宇宙的创始故事,法峰的生灵众所周知。当然,也有鲤鱼精那样不正常胆敢与天道斗的异类,以自己的灰飞烟灭为宇宙所有生灵上了一课。
老巫婆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她使出浑身解数,包括让曾经的火变异,也不能改变父神爱母神、守护母神的本能,其实原因很简单:父神是天道的化现,生命的意志是爱和守护母神,母神是天道阴性能量化现,父神是天道阳性能量化现,同是天道又何来背叛自己?对于化现的生命而言,生命的存在意志就是生命的起点,只有能爱和守护母神,父神才会觉得自己的生命有意义、有力量活下去。这样的生命真相对于老巫婆这种毒物来说太简单,简单到她至灰飞烟灭那刻都想不明白。
恶火召婉至死都弄不明白,她一直认为父神无欲无求、唯爱母神是被母神的神威所逼,为何她倾尽全力诱使失忆又被勾进梦境的父神追逐权欲名利,却费尽心机四十万年也没办法使父神变异,只是证明了她跳梁小丑的荒唐和可笑。毒物,又如何明白至善呢?能明白她就不是毒物了。
如法峰生灵所知:父神要么是和母神在一起,要么是听母神之令外出办事,如果母神忙,父神便一个人在后山捣鼓阵法。这一天,母神在别院里为四行上礼仪课,父神倒是没去后山,而是在别院的后院里研究阵法。母神下了课到后院找父神,发现父神没在院子里,地上是小木人摆的阵,心生疑惑,便唤了一声父神的名字,父神和母神两心相连,只要喊彼此名字,不论对方在哪都能听到。以前父神在后山玩时,一听到母神喊便会马上赶回来,有时因为赶得急,衣服被割破了,或趴地上和小动物玩时脸上沾了灰,这时母神便会揪揪他鼻子,疼爱地替他弄干净脸、整理头发,一边责怪地说:“又到哪野去了?今天有没有欺负小动物?又在地上打滚了是不是?你看弄得脏兮兮的。”
这个时候父神总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母神,眼神纯净得像个孩子,那抹笑能使整个宇宙霞光满布。父神是天道至阳、至刚、至正的能量化形,同样有着无穷的智慧,驭敌时无尽神威,但自身气息纯净得像个孩子,而母神是他的命根,在母神面前,他是夫君,也是弟弟、孩子,母神的无尽柔情是他的,母神的宠溺也是他独享的,每每这个时候都是他不愿惊扰的幸福时光。
母神刚喊完父神的名字,便听到奇怪的滚动声,接着从屋顶上掉下来一个人,定神一看,父神正坐在地上,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夫人,我在。”
母神又恼又心疼,伸出手拉他起来,替他拍干净身上的灰:“你爬屋顶干什么?”
父神笑了:“没摔疼,夫人莫担心。夫人,屋顶上有两只受伤的鹤,一只快要死了,我听到哀鸣求救,所以上去看看。”
父神和母神双双飞上屋顶,发现在屋顶一角,一对鹤蜷缩着,互相依靠又互相安慰的样子,当中一只翅膀流着血,已经奄奄一息。父神走过去,用双手托起一对鹤,走到母神面前,母神皱了皱眉,手掌在一双鹤上挥了一下,片刻叹了口气说:“把它们带下去吧,禽王凤离封印毒星时,他的令符遗落到这只小鹤身上,应是被谁发现报给雀女了,雀女想得禽王之力冲破封印,派人追杀这只小鹤了。”
这双鹤一雄一雌,受重伤的是雄鹤,父神帮它上了药,把它们交给召南,让他先照顾着。
“夫人如何打算?”父神问母神。
“不可让雀女得到禽王之力,你让人传令星辰,告诉他雀女不安分,须严加看管,不要忘记他的诺言。这对鹤能冲进法峰是得禽王令符的助力,也因之才保了命,凤离是善神,以身封印毒星为后代争取生机,他是名副其实的禽王,这枚禽王令符依然是他所有。但此时鹤无修为,若取令符它会丧命,既是不知凤离何时方醒,便让这令符与鹤共存吧,因缘成熟时自可取出。在此期间,这对鹤可留在法峰,你训练它们,让它们长些本领,若是善类,日后也可留在法峰做事。”母神说。
“好。”父神答完,把母神揽入怀中,他的夫人总是如此智慧又慈悲,只是为了宇宙安好,她究竟操了多少心?但她是无可替代的母神,除了给她最好的守护,便是给予她无尽的疼爱。
自此,这对鹤便留在法峰,由召南负责照料,召南在莲池边为它们筑了个屋,每日给它们喂食。父神闲暇时会教它们识途、摄信和信息吞吐,旨在把它们培养成宇宙信使,负责信息传送或监察,简单而言,就如快递公司,也或者如天眼,负责监督各星动态进行汇报。
命是父神救,术是父神教;母神不忍杀鹤取令符,因慈悲而让鹤留在法峰。但这慈悲所为,究竟是祸是福?如今仍不得而知。自心、天命造因缘,端看各人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