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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玄夜柃 北朽暖扼 5939 2024-07-07 08:52

  仙邸大堂里,一片和乐融融之景。

  沫栀如今代时笙执掌苍穹之境,地位更甚往昔,她含笑和一众女仙君谈笑,不见半点架子,让本来对她颇有微辞的仙君也纷纷面露赞叹。

  一小童悄悄跑进大堂,来到太仓身后,低声语:“师祖,师叔回来了。”

  太仓上君一口气憋了个把时辰,正想着好好给这个没眼力见的二徒弟甩脸子,一听这话,当即眉毛一瞪,声音便若洪钟般响了起来:“还不让他进来,没看到众仙友都还在等着醉玉露呢!”

  小童被这声音震得一愣,缩缩脖子撒丫子跑了出去。

  在座的仙君哪个不知太仓老上君最是护短,此般做派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皆含笑道“无妨无妨”。

  哪知这声过后半晌,众仙伸长了脖子,也不见闲竹仙君进来,一时面面相觑,太仓上君眉毛翘得更高,正欲说话,堂外脚步声已响起。

  “小神君,您慢点,门口有坎,您可别磕着了!”

  这个听出来了,是闲竹仙君的声音,喊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关怀备至……当然,这是客气的说法,往实里了说,“谄媚”二字足矣,众人朝面色开始发黑的太仓上君默默的扫了一眼,极默契的朝门口看去。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太仓上君座下之徒说出这么没有身份的话来?

  踢踏的脚步声渐近,小小的身影慢悠悠地走进大堂,进入众人眼底。

  五六岁的年纪,精致俊俏的小脸,带了点孩童特有的圆润,一双眼亮晶晶的,勾出微挑的弧度来,身上套着件淡绿色的小马褂,踩着流云靴,头上戴着个瓜皮帽,咋呼一看,绝对是个富贵的千金小姐,这出场虽说诡异了点,但绝对不是一般的讨喜,不少女仙君顿时眼底母爱泛滥,只差把这小娃儿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了。

  倒是沫栀公主身后站着的两名仙娥先是“啊”的一声轻呼,然后齐愣愣的朝自家公主看去。

  沫栀端容带笑的面色亦在那孩童走进来的瞬间僵硬起来,她挺直了脊背,看着小童的眼底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愕。

  那小孩一走进,先是眨着眼睛看了两圈,眼落在沫栀身上的时候呼溜一下就过去了,先朝太仓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似模似样地贺寿:“太仓上君,祝您寿如玄龟。”

  此话一出,宾客大哗,唯有太仓上君听着心里舒坦,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这突然出现的孩童来。

  玄龟乃上古上神座下的神兽,寿命比如今的三界都要长久,他听着虽别扭,但也只有高兴的份,只是……后古界里,知道这件事的仙君极少,这是哪家的孩子?他睁着一双老眼,待仔细落在那小娃儿脸上时,兀地一惊,骇得直接站了起来!

  虽说有近百年未曾见过,可当年苍穹之境上的时笙真神容颜历历,这堂中的孩子竟和他有九分相似,若说有哪个仙君敢化了这么一副样子来拜寿,他怎么都不信,大惊之下,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堂中一些仙君自太仓上君和沫栀公主面上亦看出了些端倪来,打量那粉雕玉砌的小娃儿眼底不免多了几分狐疑。

  此时,跟在后面的闲竹总算跑了进来,见堂中一片寂静,忙走到太仓上君耳边说了几句,众人看着太仓上君面色几经变幻,最终沉寂到愕然,心里直痒痒,都想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闲竹,你不是说有人等着醉玉露的?”阿雨见满堂安静,把手里的乾坤葫晃了晃,朝着太仓上君的方向道。

  “小殿下,太仓惶恐,累得殿下和神君亲自送来。”太仓上君想出去向妗暮请安,却又不知妗暮愿不愿意见他,别扭了一阵,还是决定先把这头处理好了再说。

  他朝沫栀看了看,转过头朝阿雨行了一礼,亲手接过阿雨递过来的乾坤葫,放到闲竹手上:“去,为诸位仙友满上。”

  众人俱惊,就连沫栀公主出现时,太仓上君亦只是半礼而已,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沫栀眉色动了动,笑道:“老上君,不知这是哪家的孩子,生得如此机灵聪明?”

  太仓还未答,她又低头灼灼看向堂中的阿雨,不轻不重地加了一句:“只是府中长辈不知是如何管教的,小小年纪,竟不知向座上的仙君见一见礼。”

  这一声,明显带了呵斥的意味,太仓上君气一闷,差点昏厥过去。

  公主殿下,您受了刺激,可也别把我这个老头子拖下水啊!沫栀如今执掌苍穹之境,背后是时笙真神,他惹不起,可是堂中站着的孩童,他更是惹不起……

  堂中仙君不知就里,倒是觉得沫栀公主说得没错,这小娃灵力低微,就算是来自仙缘洞府,也最多不会超过百来岁,可这大堂里的,哪个没有万把岁高龄?

  太仓硬着头皮朝沫栀道:“公主,她是……”

  “太仓上君,醉玉露已经送到,姑姑还在等我。”阿雨朝高位上的沫栀看了看,沉着眼,嘴抿住,似是没听到般,转身欲走。

  “慢着……公主殿下问话,你怎么不答!”沫栀身后的仙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见那女童快要跨出大堂,尖声喝道。

  尖利的声音满是倨傲,在大堂里回响,想必是横行惯了的,沫栀淡淡地看了身后的仙娥一眼,没有说话,神色却缓了不少,这孩子和时笙的容貌如此相似,想必已有人看出了端倪来,她若不问清楚,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流言传出来。

  “公主殿下,她……”太仓眼见场面凝重,急忙打圆场。

  “老上君不必多言,让他自己说。”

  沫栀单手轻叩在椅上,清脆的敲击声缓缓响起,淡望着下方,神情微凝,顿时满室俱静。

  众仙望了她一眼,暗道,沫栀公主执掌苍穹之境百年,果然积威甚重,远甚于惜。

  门边的小身影顿住,缓缓转身,望向沫栀,神情有一丝倔强:“公主,我名唤阿雨,至于我父母为谁,若你真想知道,不妨来景华宫一问究竟,若是我姑姑肯见你,我便告诉你,如何?”

  软糯的童音带了几分坚钝的意味,满堂俱惊,这才明白刚才太仓上君的小心谨慎从何而来。

  这小神君八成和隐居景华宫的妗暮真神脱不了干系!

  沫栀更是神情大变,想起刚才太仓对这孩子的称呼,骤然起身:“你说你从哪里来?”

  “景华宫啊!”阿雨转身摊了摊手,神情无辜,眼睛眨了眨:“我小姨说我辈分够大,除了上古界的几位老上神,不用向其他的仙君行礼,沫栀公主,可是觉得我小姨说得有错?”

  这话再明白不过了,三界之中,敢这么教孩子的,除了凤皇和青姒帝君,还能有谁?

  沫栀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紫,唇抿得死紧,半晌后,才敛下眉道:“不敢。”

  声音简短,竟有着一股子微不可见的煞气。这孩子,来自景华宫,还长得和时笙如此相似……沫栀压下了心底那个匪夷所思的猜测,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不可能的……这孩子的存在瞒不了时笙,若是时笙当初知道他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在苍穹之境和她成婚?

  阿雨不再看她,转头对一旁装死的太仓上君道:“老上君,姑姑在后园休息,不喜热闹,阿雨不识得路,老上君可愿同往?”

  太仓眼底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忙道:“神君驾临大泽山,乃太仓三生之幸。闲竹,替我好生接待众位仙友。”话音未落,已搓着手急急从堂上走下,直朝阿雨而去。

  阿雨眼底露出浅浅的笑意,面色一缓,主动牵上了他的手。

  太仓立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身背挺得倍直,和阿雨走出了大堂。

  听闻妗暮只是在后园休息,沫栀松了口气,坐下后才陡然想起青妩入了后园,顿时只觉一阵寒气沁入心底,一阵慌乱,立时起身,朝后园而去。

  堂中众仙面面相觑,犹疑了半晌,也跟着出了大堂。

  妗暮真神驾临,他们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此时,后园里,一众仙娥惴惴地看着神情大变的青妩上尊,不知该如何是好。

  妗暮回转身,神情莫测,望着青妩,目光灼灼:“青妩,我倒不知,如今的仙界规矩如此之大?不知本君该如何行礼……才算全了对上尊之敬?”

  青妩面色惶然,听到妗暮的话后才猛然惊醒过来,急走几步,恭敬地朝妗暮行了一礼,颤声道:“青妩见过神君,不知神君在此,请恕青妩不知之罪。”

  吸气声此起彼伏,满园的仙娥看着这一幕,皆面露愕然,回过神来后一个个骇得立时跪倒在地,话不成语,而那个先行的小仙娥更是如遭雷劈,瑟瑟发抖,面色惨白。

  她们当然知道,三界之中能让青妩上尊如此小心翼翼对待的女神君,唯有百年前觉醒的妗暮真神一人而已,只是她百年不出景华宫,如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太仓上君的后园里。

  池边落针可闻,半晌后才听到妗暮淡淡的声音传来:“青妩,你如今倒是变了很多,本君差点就认不出你来了。”

  青妩一愣,抬起头,恰好见到妗暮垂眼朝她望来,眼中有着万年不见的怅然,却偏偏没有凤翎当初对着她时的厌恶冰冷。

  怎么回事?妗暮就算是不知道当初那件事,可是有凤翎的记忆,对着她时怎么可能会如此平静?

  还来不及细想,妗暮已朝池边凉亭走去:“青妩留下,其他人退下。”

  一众仙娥如蒙大赦,低应一声,一息都不到,便退了个干干净净,青妩见妗暮坐在亭中瞧着她,瞳色幽深,强自镇定,上前几步恭声道:“神君,当初青妩不知您沉睡于凤翎体内,才会几番出言不逊……青妩甘愿受罚。”

  妗暮虽然淡漠,但对她却颇为照拂,她好歹陪在她身边几万年,只要她先认了错,就算是要为凤渝出气,也总不会重罚于她才对。

  “哦?你和凤渝有过节?这我倒是不知。”妗暮食指稍合,轻叩在石桌上,见青妩神情怔然,淡淡道:“这次沉睡的时间过长,这几万年多里发生的事我并无记忆。”

  青妩掩在绣袍下的手猛的握紧,神情惊愕万分,见妗暮神色不似作伪,才明白宸渊数日前亲上天宫的原因……难怪在三界中下令严禁提及凤翎,原来重新觉醒的妗暮根本没有百年前的记忆!

  不对,六万多年……那就是说上古界尘封之前的事也……

  “那神君可还记得当初混沌之劫降临时的事……”青妩小心抬头,轻声道。

  “也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阿渝大寿将至,一醒来倒有些物是人非。”

  妗暮看着青妩神色变幻,突然挑了挑眉,道:“青妩,你我六万年不见,你想问的难道只是我是否还记得往昔?”

  “青妩不敢。”青妩不知妗暮怎么会突然发难,道:“青妩一直以为神君已在六万年前陨落,直至百年前才知道神君沉睡在凤翎体内,否则,定会寻找神君。”

  “那你怎会一次都未来过景华宫?”

  妗暮不知经历了多少万年的岁月,怎会不知青妩的心思,她当了几万年上尊,早已习惯了凌驾众生的感觉,又怎么会希望她重新降临。

  只是,她不想将她想得如此不堪,才会有此一问,如今倒觉得自己实在多此一举。

  “神君容禀,当年您觉醒之后便被宸渊神君带回了景华宫,青妩想着不打扰神君重聚神力,这才未入景华宫求见。”青妩低下头,轻声道,神情落落大方,一派坦然。

  “是吗?倒是我多心了。不过,你没有想问的,我倒是有,青妩,有件事我一直不明,希望你能据实以告。”

  上首传来的声音清冷淡漠,青妩握紧指尖,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妗暮抬眼望向一旁的睡莲,轻声道:“当初阿渝是如何陨落的?”

  青妩松了口气,道:“当初混沌之劫降临,三界大乱,连上古界也不例外,老族长吩咐我将孔雀一族迁至下界后,和一众老神君历劫而陨,而凤渝女君率领魔兵,兵临神界,诛杀姝墨上神和几位上神。”

  垂下眉,继续道:“姝墨是上神,怎会打不过凤渝?”

  青妩抬头,见妗暮定定地望着她,轻轻舒了口气,笃定道:“凤渝女君心系池渊魔君,池渊魔君被宸渊神君诛杀,凤渝女君伤心欲绝,入魔…。”

  青妩信誓旦旦将所有罪责到凤渝身上,将凤渝的死推到宸渊身上,妗暮眯着眼,却差点笑了出来,她以前怎么不知,这只跟了她几万年的小孔雀胆量竟如此之大,或者……一直如此,只是她从来未曾发觉而已。

  妗暮看着青妩,瞳色渐深,声音中也失了刚才的淡漠,缓缓道:“青妩,我再问你一次,阿渝是怎么死的,只要你说实话,本君会既往不咎。”

  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压力自上首传来,体内灵力竟有种紊乱的感觉,大骇之下,跪倒在地,急声道:“神君,青妩绝无虚言……”

  “住口。”

  薄怒的声音在凉亭中陡然响起,整个后院骤然被银色的神力笼罩,淡淡的威压弥漫而来,刚行到园外的太仓见到外面仓惶跪着的一排仙娥,忙定住脚步,拉住了阿雨。

  “小殿下,此时不宜进去,我们不如等一等。”

  阿雨点点头,抱着碧波的手紧了紧,见为妗暮引路的小童躲在不远处,朝他招了招手道:“里面除了姑姑,还有何人?”

  “青妩上尊也在里面。”

  阿雨一听这话,眉便皱了起来,太仓忙捏了捏他的手,低声挤眉弄眼道:“小殿下莫急,妗暮之时青妩曾为神君坐下神兽,神君绝对不会吃亏了就是。”

  阿雨一想也是,看太仓的神情立时便多了抹满意,转头眼巴巴地朝园中望去。

  青妩怔怔地望着打断她的话的妗暮,一时竟不能言语,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妗暮眼中有过如此清晰明了的失望。

  “青妩,你若是想说假话,就应当聪明些。”妗暮淡淡地看着她,神情复杂:“宸渊是真神,心系苍生,凤渝亦是苍生,他怎会为了苍生舍弃一人?”

  青妩想起刚才自己所言,神情闪烁,一时大悔。

  “你若是不从中做梗,亦或是他有求助你之事,以宸渊的性子他会如此做吗?”

  “神君……我……”青妩垂下头,脸色苍白。

  她没想到,妗暮竟对鬼域的隐秘知道得如此清楚。

  “不要忘了,父神当年为我选定的神兽是凤凰一族的皇者,这些我当初将你带回未央宫时就已知道得一清二楚。”

  听见此话,不知忆起了什么,青妩抿住唇,垂下的眼底满是怨愤。

  “不过才六万年时间而已,这青妩尊荣,族长荣耀,对你而言,就如此重要?青玥将孔雀一族交给你,你如何对得起她?”

  “青妩铸成大错,有先孔雀王所托,神君恕罪。”

  妗暮起身,见青妩面露哀求,转身不再看她:“青妩,我念在青玥的份上,饶过你这次,但你我数万年主仆情谊,自今日起,再也不复,他日我重启上古界,你永远不得再踏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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