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回:世间劫
某条无人的小巷里,一个老婆婆弓背哈腰,地上一只茶色的小狐狸龇牙咧嘴。
“她神灵都被封了,你这般说两句她怎么可能就懂了。”梦女质问。
尾勺转转身子很无奈。
“得有办法刺激一下她,让她自己突破封印。”
尾勺呲牙:“本仙都现原形了,还不够刺激吗!”
“那算什么,随便一只上古凶兽都比你威风。”梦女。
尾勺挠地,气鼓鼓却又不能在这怎么样,一顿牢骚后猛然醒悟道:“弇兹!”
梦女皱眉,阻止道:“骚狐狸想什么!素女现在凡身度化,后土尊上知道不扒了你的狐狸皮。”
“事分大小轻重缓急,后土娘娘不会怪罪的。”尾勺说着蹦跳着离开。
梦女连忙跟上,却因为老婆婆的姿态有些步履艰难:“是男神,不许叫娘娘。”
……
“喻姑娘,您快起吧。”
喻子鱼无奈的下床,走到门边,拉开门来,门外火烧眉头的三两个仆从一下扑进来。这个场景分外眼熟,当时在潜明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怎么了?”喻子鱼死气沉沉。
“二殿下要见你。”
喻子鱼先是一怔,二殿下?
二殿下!那个之前,把她按在地上行礼,差点拜出内伤的那个二皇子!喻子鱼忽然想起来那些不好的经历。
她走上堂前,由于往日的经验,二话不说便跪在叶义秋面前行了大礼。叶义秋原本还在猜想是哪般女子,叫他好等,没想到又是她,想来也是,叶义初能为她出走八年,就注定这女子是他这辈子躲不了的劫。
叶义秋并没有让她起来,喻子鱼也不敢乱动,这次她聪明了,叶义初是六,他是二,怎么也得高上那么一截,她不该得罪的还是别硬碰了。
“起来吧。”叶义初身旁的随士开口。
喻子鱼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老实的模样,倒是不招人讨厌。
“喻子鱼?”叶义秋。
他这一声,喻子鱼不禁轻轻一颤,不晓得该不该应他。
叶义秋别眼看院外的天色,挑眉:“你才下榻?”
喻子鱼也很抱歉,她早知道叶义秋在等她就不赖着那会儿了,此时歉意十足,一时想不到理由狡辩结巴道:“我,我……”
“你明白沅儿的意思吧。”叶义秋一点不墨迹,直接截话道。
他其实并不介意喻子鱼,只要叶义初喜欢,他怎么都可以,叶义秋唯一在意的是他能否成为最后的赢家,也就是登上储君,因为自己身体原因不能修炼灵流,所以他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叶义初身上,叶义初当年一气之下离开皇都,他派人寻了八年,终于将他找回来了,本以为一切回归正轨……
可叶义初拒绝与佟家联合,他就知道,叶义初只是人回来了而已。
“……”喻子鱼微怔,她不傻,昨日叶义初说那些话时,她就有些察觉了,叶义初的意思,叶义初喜欢自己的意思。
若果不是叶义初的那个眼神,她或许到现在也没往那处想。
‘爱慕?’
‘是想独占她的喜欢。’叶义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眼睛正看着她,他明明只是在向喻子鱼解释什么是爱慕,喻子鱼从那双眼里,看到了叶义初眼中的自己,在那双满是情意的眼里。
她不知道自己曾经忽略过甚,只是恍然察觉,叶义初一直温柔的在她身边,永远都是有求必应,她之前还愚蠢的以为,叶义初只是比较乐于助人罢了。
“那你呢?”叶义秋。
“……”
……
瑾王府
叶千晟的马车刚刚停下,早已候在府外的江管家连忙上前跪下俯身在地,身后还有三两个侍女也跟着跪下不敢起来。
“王爷,老奴有罪啊!”江管家俯在地上声音颤颤道。
叶千晟被申定搀扶下了马车,不知事出何因,竟是瞧都不瞧上一眼,径直进府去。身后的申定这才开口:“何事进府再说,府外大门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申定,原是叶千决贴身随士,因七玦王早逝,被叶千晟留在身边,年龄近三十。
江管家匆忙起身,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苦丧着脸向申定:“是。”
进府后江管家重新跪下:“王爷,”
“说。”
江管家看点点头看向身后一个同样跪在地上的侍女,侍女怯怯开口:“上次姑娘用簪子割腕之后,婢子就将姑娘房内的利器都收走了,婢子里里外外翻查了两次才放心离开的,婢子真的不知道姑娘……”
她说的姑娘正是木兹。
叶千晟听到这便立刻扭头向里院去,木兹自得知往事后情绪一直低沉,叶千晟想过她会难以接受,屡次想要开导她,可无论他说什么,她没有理会过一句话,一次竟是想割腕,幸得发现及时……
叶千晟疾步到别院,冲进厢房内,床榻边围着两三个下人,手忙脚乱忙活着甚,左右见到叶千晟都纷纷退开跪下,殷红的鲜血大片的晕染在素色的被褥上,床榻上,木兹安静地躺着,手腕处裹着白纱,叶千晟心头停下半刻。
当年,叶千决也是安静的躺在床榻上,明明只是睡着的模样,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世人只知道七子叶尉,八子叶奕是张皇后的嫡出,没人知道本该血肉相亲的兄弟二人,却是素来不和的。
叶尉在世时,对谁都是一副和善的笑脸,可唯独没有给叶千晟半分好脸色。
他从来不知道,七皇兄是会笑的,年幼的叶千晟是皇帝最喜爱的小儿子,是皇后宠在心尖儿上的宝,乖巧可爱又懂事,人人都爱,可唯独一人,他的七皇兄,七皇兄可以对六皇兄笑,可以与二皇兄说话,还会同五皇姐出游,唯独对自己冷着脸,甚至从来不正眼看,明明是一个母后生出来的两人,关系却还没有外人好,心高气傲的他早就发现叶尉对自己异常讨厌,很多的质问也憋在心里许久。
终于有一日,那日是叶奕六岁生辰,叶尉十二岁。
生辰那晚,叶尉如常未到,皇后备下糕点,竟是要亲自给送去,叶奕不悦,不愿让母后屈尊,便拦了下来,一时兴起说自己替母后送,这便有了接下来,改变他一生的记忆。
房内烛火已灭,叶尉早已歇下,叶奕命随从扣门。
良久,不见有人回应。
“七皇子已经歇下了……”一旁有宦官道。
“往日作罢,今日我都亲自来了,你还不给面子嘛?”叶奕不悦直接叫喊着,年纪小也不大理事,竟如此无礼。
房内依然无动静。
“小殿下,今日这日子有些特别,您看您把糕点给奴才……”宦官为难,他也不好打发这小祖宗。
“今日是我生辰,自然特别,这是母后亲手做的糕点,七皇兄得亲自接,不然就是不给母后面子,那我就要生气了!”
“这……”宦官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正是这时,门由里处打开,叶尉果然已经歇下,里衣外随意披了件暗色长衫,夜间瞧不清他的神色,只是大致的轮廓便可知他定是板着一副面孔。
“何事。”
又是这般冷言冷语,叶奕听着就来气,还有更来气的,平日叶尉从未穿过暗色的衣衫,可偏偏今天,他的生辰,他却穿得如此沉重,一定是故意的!叶奕越想越来气。
“今日是我生辰。”叶奕提醒道。
“知道。”叶尉当然知道。
“那你为何不去凝华宫?”叶奕抱怨,知道还有意缺席,你我究竟有什么仇怨。
叶尉抬眸,似有不悦。
“……”叶奕本以为他要说甚的,没想叶尉竟是说都懒得与他说,双手要关门,叶奕忙上前双手撑住。
“等等。”
“这是母后亲自做的糕点,看你可怜给你的。”叶奕从仆从手里拿过糕点,傲娇的抬起头递上去。
她倒是闲。
“不必。”叶尉不接。
叶奕递去的手僵在半空,叶尉竟是直接甩了他的面子,这哪能行!
“不成!你必须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