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回：九天玄女
“你是何人！”后面官家这才追上遣散无关百姓，围住她们二人。
“……”木兹一眼便认出是喻子鱼，自九月离别后，她们已有几月不见了。
喻子鱼环顾四周，转身，与木兹相看，两人都在某种程度上有了变化。
“姑娘，我们快回去吧。”一旁的婢女叫木兹。
“庐州潜明教，佑使喻子鱼，来接潜明教主木兹，回教。”喻子鱼说得慷慨，手上却没有见礼的动作。
“……”木兹，这还是喻子鱼第一次在她面前承认潜明佑使的身份。
此言一出，周围百姓无一不是大惊，就连那几个官家人也变了面色，什么！潜明教主？怎么会在皇都城里？
木兹身边婢女闻言也慌张起来，忙道：“信口胡诌！姑娘有名姓楚，哪是甚……”
“不管她叫什么，今日都得跟我走。”喻子鱼打断直言。
木兹蹙眉，不明所以。
左右官家的人与瑾王府的人都警觉起来，三三两两摆出架势要出招了，喻子鱼侧目，心道：不过三两人还拦不住我，便率先一步凝起灵流，碧色灵流顷刻成了长鞭在手，她用力一挥扫倒一两人，开出一道，回头拽着木兹便冲出人群去。
雪停了，也意味着寒冬将要过去……
“姑娘！”瑾王府那婢女慌得叫道。
喻子鱼拽上木兹左手，便大步逃去，木兹连忙反应，手提裙摆，给脚下的动作少些束缚，她在王府闷上许久，这还是到皇都来的头一次这般大肆动作，久违地想起做教主的那段日子。
那些穿着官服的人自然不会放过她们，也奋力地在后面追赶，惊动的巡逻官兵愈加多，简单的在街道中穿走是不可能脱身了，而且，喻子鱼发现，木兹愈走愈慢，体力下降极快，但这一点并不足以让她深思甚，现下重要的是先甩开追兵。
“地上，会留下痕迹。”木兹轻喘着提醒喻子鱼。
脚下还有少量的雪，她们所过之处都会多少留下痕迹，喻子鱼闻言反应过来：“那怎么办，我们上去？”她指的是周围住户的屋顶，这对喻子鱼来说如履平地，但对现在只是区区无灵凡人的木兹来说，稍许不现实。
木兹蹙眉停下，同行的喻子鱼也不得不驻足，回头才发现，只是稍稍跑了几条街，木兹额间已有汗水，面上扫去一层血色，整个人瞧着有些憔悴，喻子鱼终于注意到她的不对。
“我们这是要去哪？”木兹稳住气息，问道。“全华寺。”喻子鱼。
“寺庙的法会大多都是晨间，现下正是人多的时候。”木兹凝眉。
“天书不见了，应该是落在全华寺哪处。”天书不见是喻子鱼还是玄鸟时发现的，她猜想一定是当时从镇妖塔摔下来时落在那了。
“那你先去，带上我是走不了的。”按被抓到的危险程度，木兹没有逃的必要。
喻子鱼并没有果断先走。
这时身后的官兵已经追上来。
“快！”木兹。
然而，喻子鱼却直直地站在原地，眸子坚毅略过木兹看向正全力追赶过来的官兵，忽的说道：“他们好像是真的以为，区区几人就拦得住我。”
“……”木兹略惊，看着喻子鱼碧色灵流隐隐散出，不知是甚旁的缘故，那碧色中陡然夹带着赤色，赤色与血色相近，故此赤色灵流，也另称为煞气，此时的喻子鱼似乎与从前不太一样。
很快官兵赶上来，后面不远处还有瑾王府的人也在急速赶过来，街边方才出户的百姓听见风声都利索返回家中紧闭房门，给他们腾让出了场地。
当时，那条街就那块地儿陈雪四起，不是天上落下的，反是从地上往上走的，每每翩翩停滞在半空，之间只瞧见恍恍惚惚的打斗与异色的灵流，过了没多久，雪片又轻轻沉叠下，不见喻子鱼木兹，只有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官家人。
喻子鱼对他们动手了，木兹是唯一的见证人。
百姓三三两两拉开木门来，探出脑袋要瞅瞅发生了甚大事，这边有的还没踏出屋来，脚下四处吹起阴风，并迅速遍布，随着阴气铺开，所过之处百姓陡然麻木，仿佛没了魂般，垂下头去，没了意识。
而在场只有一个老婆婆是无恙的，她杵着拐杖，上前一步，脸上的皱纹逐渐消失，背部缓缓变直，手中的木拐杖缩小成了木簪子，就在一瞬间，这个老婆婆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只见她抬手用手中的木簪子挽起唯一没变的白发，开口道：“玄女在人间肆意出手，杀害凡人，这是触规矩的。”
不知哪处的屋顶上窜出一只茶色的小狐狸，蹦跶着跳下屋檐，稳稳落在地上，变幻成妩媚的人型，周围百姓无一不是耷拉着头，无力的站着，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她。
“本仙这不来料理后事了吗？”尾勺说着抬手，召唤娘子笑，绯色灵气围聚左手似一把无形的弓，只见她再抬起右手时，绯色灵气‘搭弓’为箭，蓄力发出，向着每一个被喻子鱼打伤的官兵，他们伤口并没有任何变化。
“这有甚作用？”梦女眯眼淡淡道，她知道尾勺修的术法是制造幻术，并不能救活任何人。
“当然是让他们美美地做上一梦，梦醒之后就不会在意玄牝她们了。”尾勺笑笑说着不忘给围观的百姓也来上一两箭。
“美美地做上一梦，梦醒之后就到地府报到了？”梦女揭穿她的没用。
尾勺无奈：“本仙又不会医术，这般美美的死去，已经够好了。”
“地府无故上报了这么多枉死之人，十殿阎王查下来，玄女是逃不开惩处的。”梦女严肃道。
“那如何是好？玄牝吃了金丹神灵开始慢慢恢复，本仙可拦不住。”尾勺。
“不过就算是玄牝，她怎会无故起了杀心？”尾勺觉得不该，玄牝虽然脾气大了些，但一直都是有公有道，心底善良的，怎么只是被追就动了杀手。
“那就得先知道，你我不在的时日里，素女与玄女发生了甚。”
尾勺恍惚察觉哪里不对，正要询问，周围阴间气息陡然加重，是从地上官兵身上发出的，他们的魂魄将要离开死去的躯体，死人的气息就会加重，随后便会引来日夜游神，再由日夜游神传告黑白无常前来勾魂。
“看来玄牝这次逃不掉了。”尾勺看着地上的阴气知道来不及了。
“……”梦女。
而正是这时，这里出现了尾勺梦女以外，第三个能动的，他从街头走来，周身是纯阳的金色灵气，仿佛佛光一般，所过之处阴气驱散。他头戴斗笠，身着素白大袍子，远远便震慑了梦女尾勺，待他走近一些可以瞧见那人有张很是丑陋的面孔，此人正是洈水之上泛舟，出手救了木兹等三人的那船夫。
梦女颔首退开一旁，腾出路来，很是敬畏，尾勺稍稍迟疑，头脑转得快，连忙毕手行礼：“小仙，参见后土地皇。”
后土，水神之子，上古四御之一，平能九州，掌运幽冥，冥界最高的神。
后土徐徐走来，驻足在那些尸身前，他只是站在那处，地上的阴气骤减，在那金光照耀下，官兵的伤口逐渐愈合，直至无恙，官兵身上的阴气已然全无，他救活了他们。
“抹去他们记忆。”后土开口对一旁梦女道。
梦女闻言点头，随后他便向来的方向离开，生生消失在那条路上。
尾勺看向梦女，梦女抬头淡淡道：“怎的不叫娘娘了？”
“……”尾勺哑然：“本仙回去只是向金母元君讨要了一颗金丹，怎的你下去一趟还将后土地皇请来了？”
“因为九尾，”梦女。
“干嘛突然叫这么正经。”尾勺以为梦女在叫她。
“九尾狸猫。”梦女淡淡道。
“狸猫？”尾勺这才严肃下来。
梦女不理会，转身取下发簪变成鸠杖，向着身边的所有凡人施了法，尾勺慌得缩身成了小狐狸，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激灵一下，抬起头来，意识恢复，梦女又变回老婆婆的模样，杵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开，尾勺蹦跶着跟上她。
丑婆娘，一定有事瞒着本仙。
官兵一个个起身，摸着脑袋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玄女与凡人走得太近了，让她早些离开。”梦女提醒尾勺。
“她喻子鱼，不也是凡人？”尾勺。
全华寺
如木兹所说，此时的全华寺正是人多的时候，两人踏进寺中便没进了往来人流中，全华寺是皇都城很重要的一座寺庙，每每大型祭祀都会选择这里。
二人来到一处角落，避开大众视线，木兹扶着墙道：“这些日子你回庐州了？”
喻子鱼摇头：“我怎么可能回去，潜明教都是群怪东西，我一直在皇都，弄清了过去的一些事情。”她自然不会说自己就是一直陪在她身边三个月的燕子。
木兹垂眸，大概猜到了喻子鱼所说的事情，易子墨的事情，她初到皇都就略有耳闻，原本是想当时就告诉她，可正巧她也有不知道的往事。
“你变了。”喻子鱼忽然道，这句话在她是玄鸟是，就想对木兹说了。
眼前木兹，换上了寻常姑娘的衣裙，好像原本就适合她，竟有说不上的温雅气质，眼中少了从前的甚，看不出潜明教主的气度，现下是毫无灵流的凡人在她眼前。
木兹体力还没恢复，面色也不佳，沉重的呼吸在冷空中形成可见的气团，看着弱不禁风的模样，开口说话却并没有很弱，无奈笑道：“你也变了。”
喻子鱼抬头不屑道：“是啊，我现在可以轻轻松松杀了你。”不等木兹反应，喻子鱼忽的抬手，木兹蹙眉不知是不及反应还是不打算躲开，竟是原地不动。
然而喻子鱼抬手只是用袖口拭去木兹额间的汗水，一如当时木兹给小燕子擦拭羽毛。
“……”
“等你好了，我们光明正大的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