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尘看了许久的海市蜃楼,那真真切切的幻象,那天晚上所见的一瞬,果然不是错觉!
她远远地看着,依稀瞥见,一抹熟悉的影子正走向那海市蜃楼。“不好!那是帝允!”她马上穿戴整齐,溜出了药馆,朝泊海边飞奔过去。
云禹随后出现在门口,他站在药馆大门口望着夜间出现海市蜃楼,丢了魂似地走向那幻象的帝允,以及追出去的御尘。“难道真不是他!”云禹自言自语着。
御尘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海边,这才抓住了帝允,“唐羿允!唐羿允!”御尘喊着帝允,“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帝允头也不回地拼命走向海边,力气之大,御尘拉拽不及。
“真是…”御尘怒,直接给了他一记,敲晕在地。她将帝允拖了一段路,又走近海边,用她不娴熟的黑暗之力攻击着那片幻象。
那幻象虚影简直不堪一击,御尘倒是被自己的法力霞光所斥得后退了好几步,“看着得好好研究研究这运用之法了…”御尘一口气上不来,猛咳了好几声后便晕了过去。
之后,云禹至,他探查了一遍海边,没有什么收获。他皱紧了眉头,抱起了晕死的御尘,用法力控制的帝允,将他们带回了药馆。
第二天,御尘清醒后,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四周的环境,竟然连自己如何回来的也记不得了!御尘一阵头痛,推开门去,见帝允正正常常地坐在桌上,而云禹则已备好出发。
“今日,你起晚了。”帝允笑道。
云禹温和而笑,“多睡会无妨,我出门去了。”
御尘点点头,待云禹离开,她盯着帝允问道,“昨夜之事,你难道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可疑的桃子!海市蜃楼!
御尘与帝允带着戒备又进入了月泉山麓,今日云禹嘱咐他们待在医馆不要乱跑出去。可御尘才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她拿着桃子与帝允偷溜了出去。
月泉山脚,御尘观察着说不出来诡异的月泉山有些迟疑,“那树在半山腰上?”御尘看着还算是正常的帝允担忧起来,毕竟不是从前,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不如你在这里等我!”
“你一个人去?”帝允同样担心着,“不行,若是以前倒是没什么,可现在你与我一样,手无缚鸡之力,我可不能让你一人去冒险!”
御尘看了他一眼,皱起了眉,她可不想带着帝允淌这趟混水,她一人至少能凑合着应付应付!两个人就…可这帝允直拗着非要一同上山!
“走吧!”帝允率先走在前头,为御尘领着路,毕竟只有他上了山,看到了桃树。御尘无奈,只好跟上。
走了一会儿,帝允与御尘终于看到了那棵结满桃子的桃树。在这茂密山林间,倒是只有那么一棵桃树?真是奇了!御尘将桃子放在桃树下,趁帝允还未被桃果的异香所吸引,连忙拉着他离开。
“走这么急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森森的苍然声音,御尘一凛,忙回头搜罗着声源,然而身后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见御尘张惶的模样,帝允问道,“有什么不对?”
“你有没有…”御尘指向身后的桃树,话还未说完,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听不见的!我只与你在传音!御尘小殿下!你是否好奇在那夜里出现的海市蜃楼!既然好奇,那么入夜后我便在海市蜃楼中等你!你可以选择不来,可你身边的帝允王子已中了我的盅毒!你非来不可!”
“有没有什么?”帝允见御尘突然呆滞了,于是伸出手来在御尘眼神晃动,“清醒点!这桃的异香有盅惑之力!”
御尘回过神来,茫然地望向帝允,听见其唤声,才反应过来,“快走吧!”
盅毒?什么盅毒?莫非是那棵桃树所结的果!御尘拉着帝允的手很自然地触及了脉搏,姜晏教过她一些医术,从脉象看来是并无大碍的…
“所谓盅,也可以说是控制心境的盅!非一般毒可诊触!”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那个声音极其普通,却听得御尘心有余悸。
夜晚,御尘依然穿戴整齐着,她推开窗,等待着海市蜃楼的出现。果然,它又出现了!
御尘跳出窗外,静悄悄地走向那浮动的夜间海市蜃楼。帝允此时正熟睡着,云禹如是,毫无察觉海面的异象。
此夜是如此安静,静谧得仿佛整片海域都没有了呼吸。御尘踩在沙滩上,一步一步,仿佛也没了声音,她凝视着那片海市蜃楼,那片幻象竟扭曲成了另一番模样,它浮现起了她所渴望却得不到的场景。
蓬莱仙山的最高处,她与沐北坐在崖边,看着人间村落里的灯光与烟火,她将头靠在沐北的肩上,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
她是想他了吗?
御尘伸出手去,那片海市蜃楼却慢慢消散了,而她却浸泡在海水之中。她慢慢游向海岸,海市蜃楼的幻象令她感到无比寂寞。她坐在海岸上,浑身湿了透,迎着海风瑟瑟发抖。
自从哥哥离开了之后,她的生活便充满了黑暗!青木山庄的他们,带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暖,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亲情友情。
御尘望着平静的海面,此时又浮现起蓬莱的玉竹碧溪之地:沐枢意坐在大石上抚着琴;沐世璇和沐天权则在溪边对羿;沐世玑捧书安静地在树下静读;沐衡卿与沐安瑶在溪边戏水;沐舒阳在采花。而自己,坐在大树的枝杆上摇晃着脚丫,看着这一切…
“御尘小殿下,你内心所渴望的东西,仅仅只有这些吗?”那个苍然森森的声音在御尘耳畔响起,“你眼中所见,皆是你心中所想。”
御尘拭去脸上的泪水,淡蓝的眸子从温柔憧憬慢慢变作了冷漠、愤怒,“你究竟是谁?”御尘警惕地视着四面八方,双手插在沙滩中,手中捏起一大把细沙,两额的青筋显露,“窥探别人的内心很好玩吗!”
“你所见的便是我!”那个苍然的声音细笑着,“你心中所想的是什么,我便会变作什么。”
御尘望着海市蜃楼幻象,那团幻象渐渐缩小,变成了一团淡紫的烟云,浑身透着一丝丝犹如细小闪电的金色光线。声音的来源正是那团淡紫烟云!
御尘站了起来,退后了几步,那团烟云不能久久直视,看久了仿佛会被吸走灵魂一样。“你是何物!”
“以后你会知道的!”那团烟云朗朗而笑,“我不过是借他人情予你一物!”
“幻象吗?”御尘冷冷一笑,“终究是幻象!永远也成不了真!何必予我来多添伤情。”御尘甩了甩沾满沙粒的手,转身离开,“既然不是因盅毒之事而来,那便没什么好说的!”
“盅毒之事是假!帝允不过是诱饵!”淡紫烟云散发的淡紫的霞光,对着御尘后背狠狠一击,只见御尘口吐鲜血跌在了沙滩上。
烟云淡淡地叹了口气,“不过,那帝允气数将尽倒是真!你当初为他疗伤给他吊了口气,落下了生崖,火灵珠又给他续了口气。后来,你夺了他仅剩的纯净神力又还予了他,你无意给他烙上了黑暗的印记,你的黑暗之力又为他继上了一口气。”
“我是帝嗣!是神!才不是什么妖魔!”
“可你的心是邪物!”
御尘吃痛地咳了好几声,她一面听得烟云绕口的解释,一面又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一股力量在流蹿,并且令她觉得豁然开朗,只是没多久,她又开始疲乏无力。
“我在那桃树上施了法,引诱着他去采摘食用,又为他续了口气。”淡紫烟云变作了人形之烟,来到御尘身边,放下一颗黑色的珍珠,“不错!你是神!可你这神与其他的神不同,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你是妖魔!罢了!话说回来,那唐羿允命不久矣,也只有你可以救他。”
御尘看着手边的黑色珍珠,这气息她最熟悉不过了,“黑暗缚!”御尘伸手抓着那颗珍珠,那黑珍珠瞬间化为黑烟钻进了御尘的脑海中。
“可瞧见了?”人形紫烟又变回了烟云,“我打了你一掌,给你传输了些力量,不过我的力量与别人不同。你会虚脱两三日,之后便能轻松运用你的力量了!尽管不如你从前那般,不过黑暗之力远远比纯净之力强横的多。”
“为什么要帮我?”御尘半睁着眼睛,努力保持着清醒。
“不过还他一个人情!”烟云道。
“你究竟是谁!”御尘抓着沙土想撑起沉重的身体,却是越使力越乏力。
“你早晚会知道的!”烟云升起,至半空爆炸般消散了,“我们会再见的!”
“再见…”御尘闭上眼睛,紧握沙土的手渐渐松了开来。
“海市蜃楼呢?”石礁后,才见海市蜃楼出现的黑袍人仿佛被施了什么盅术,等到他反应过来,御尘已昏厥在地上一动一动了。
他只见到了海市蜃楼出现,御尘被吸引了过去,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仿佛步眨眼功夫,什么也没发生御尘就被莫名其妙地打伤在地了!
他走到御尘跟前,看着地上的血迹,蹲下身来,伸出手探着御尘的鼻息。那个黑袍人是有血肉之躯的,黑袍之中的手惨白的很。
“还好有气!她要是死了,一切都乱了!”那黑袍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抱起受伤晕死的御尘向药馆走去。
已渐黎明,黑袍人站在药馆门口,屋中的云禹感受到了来人浓浓的魔气,马上睁开了眼。他起身来到门口,打开门,只见那黑袍人抱着虚弱不堪的御尘,她的脸惨白的几乎秀明。
“你把她怎么了!”云禹盯着黑袍人,顿生杀意。
“我从海市蜃楼中救了她!”黑袍人将御尘还给云禹,冷嘲热讽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少作温谦公子了!”
云禹接过御尘,皱了皱眉,“我有我的责任!与你魔界两异!你马上离开泊海!”
黑袍人招了招手,阴桀地笑着,“我自会离开!出来久了,小魔尊可得找我了!”
云禹不再理会,他带着御尘回了屋,他将御尘放在床塌上,用着仙力为她疗伤,然后她的身上似乎被什么下了奇怪的结界一般,竟然抵制着他的力量!
活是活着,却奄奄一息地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她没事!沉睡几日便好了!倒是帝允,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吗?”房间的窗台被打了开来,那团淡紫烟云出现在了窗外。“上神!许久不见!”
“是你!”云禹站了起来。
“上神!你不该插手的!她不是妖魔,只不过生得与众不同而已!”烟云警告着云禹,“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和她的身份!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你救赎的!她也不需要你救!!”
云禹冷淡地看向御尘,“她若沾了仙神的血,必然会堕落成魔!到时…”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上神,勿操劳!”烟云笑着,“我给那帝允施了些小法,到时她醒了,他也便醒了!到时,一切恢复如常!你当你的凡人大夫,他们做他们该做的事!还请上神莫打破了定数!”
黎明时分,旭阳慢慢显现,那朵淡紫烟云在太阳升起前散了去。而云禹则退出了房间。
《黑暗缚》云,神之天命,归矣,即永眠,百日后化为烟尘,拨散远方,化为树木。
神命垂矣,可有复魂之法。取炽焰烈火,月中深露,神龙之骨,重塑神骨,方可复生。
了生崖
穆深偷偷地下了凡,她在崖边放下了一束刚摘下的雏菊。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眼里的泪水滴落下了山崖。
她还记得,那日诛仙台寒风栗栗。
巨石堆砌成的路,浮在云层中,通往一席广敞之地,那席地边缘是高起一阶的像是祭坛一样的地方。
祭坛两边各有一幢玄铁柱顶天屹立着,墨黑玄铁柱上盘距着金龙;地上,刻满咒文铁链布满,闪着一丝丝金红之光,陈年旧日的血迹依旧斑斑印在上面;上方,一道强大而令所有人都畏惧的圣印悬浮着,时刻等待着判决下达。
她的娘亲,慎月!白色衣衫染着鲜血,为地上锁链牢牢地束着双手,跪在冰冷的石地上。
她在隐蔽之处,亲眼的看着她为了守住御尧的下落,硬是挣脱锁链,跳下了诛仙台。
穆深眼里带着泪,重复地念着神的谬言,“月圆之夜,天宫慎月公主,为狼人所伏,惨死荒野,抛入崖下,尸骨无存。天帝善良,曾欲予狼族仙借,怎耐牲畜无情,忘恩负义!从此,遇狼诛杀!再不留情!”她冷冷一笑,对着身后的宁燔说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