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悲岭石云窟中,穆彦收到一则匿名之信,上面写着盘古遗石的预言,还有御尘的踪迹何在。
穆彦坐在书房案前,捏着那封信件,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安静地放空了许久。
他突然地立了起来,从身后墙中的暗阁中取了一物来到了梓桑树前。他看着树上挂着的御尘曾穿过的斗篷,竟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他将手里所握之物放在眼前,脸上带着些许痛苦和无可奈何。
他对着那件斗篷说着,“小殿下!我不过是顺应了天命,你莫怪我不知恩情…你放心,我会将你和那则预言公布于族人,不愿意随我的,绝不强求,我会放他们离去,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彦将军!所有族人已集聚千悲岭,只待你发话!”一狼人来到穆彦身边禀报着。
“我随后就到!”穆彦站了起来,他手里握着的是一串由黑色玛瑙所串的狼牙项链。
项链一共串着四颗狼牙,分别代表是各族初代首领的镣牙:狼人族老狼王,雪狼王,苍狼王和血狼王,老狼王的牙是死后临死前串上的。
此项链是狼人一族的信物,也是成为万狼之首的证明!
预言云,月行者獠牙便是此物。
千悲岭,数千狼人一族齐聚于此,密密集集,很是壮观。穆彦登上最高的顽石站得笔直,他将手里的狼王信物举起。
他大声吼着,“狼人族的兄弟们!吾等皆知,若是没有御尘,我族必灭!但也是因为邪帝一族,令我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孰是孰非,已非尔等可追究!今日站在此处,我只想知道哪些人愿意追随我寻齐预言所指之物,取诛邪裔之心!我不会强求,若愿意请留下,若不愿意,那么请离开千悲岭!”
穆彦话落,千悲岭上的狼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那些皆是御尘从天牢里救出的族人,他们不愿意再涉纷争,他们只求安静平稳的生活。
穆彦看着逐渐变少的族人们,露出酸涩的笑容,民间有语,狼为背叛者,无情无义者,离开也好…至少不会令我显得那么得不堪。
“留下多少人,再上报吧!”穆彦叹了口气,从顽石上跃下,离开了熙攘的狼群。
“我族共一千八百四十五人,走了不下千人,剩下的,大概只有八百余人了。”
“退下吧!”穆彦捻捻手,见下属没有离开的意思,便转过了头去,看得那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十分纠葛,于是便问,“还有何事?”
“是关于天宫那位…月深公主…”狼人看了穆彦一眼,顿了顿,开始告诉他浮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以及御尘杀死了穆深的亲信仙乐。“听说,仙乐是被折磨而死的!死后,还将她的尸体还给了月深公主…”
“你想说些什么?”穆彦突然站了起来,他走近狼人,只见眼前人直起腰来变作了黑影,黑影扭动着身体发出咯咯的叽笑声。
“我魔界已折损两位魔使,皆拜那位小殿下所赐!主人命你,利用穆深,借刀杀人!主人说了,守着那些守不住的又有何意义,到头来不都是一场空!”话落,那团黑影散成烟缕消失得一干二净。
“利用穆深?借刀杀人!”穆彦紧握着拳头,指关节“嘎嘎”作响。片刻过去,他抓起了外袍披在了身上,直上那凌霄。
“将军!将军!”
穆彦匆匆地离开,书房内,放着狼牙项链的盒子还未安放妥当。
那个脸上涂了层粉的驼背男人偷偷地进了书房,将怀里揣着的狼牙项链掏了出来,虽说是替代品,却仿制的不亚于真品。
驼背男人快速交换了项链,将书房的门掩好,不露痕迹地离开了那里。
凌云之上,穆彦混进了天宫,找到了穆深。他看着穆深面无血色地坐在床塌之上,冷冷清清,他掀在帘子,看向那双惊讶的眼睛。“你别叫唤,我来是有要事相商的!”
穆深认得他,当日不周神殿,那位狼人祖辈的儿子,也算是她的叔辈吧?穆深看着他,她也没有力气去呼喊,这几日正好唐煌在忙琐着正事,也无遐顾忌她的状况。“你来有何事与我商议?”
穆彦开门见山,他坐在穆深身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可曾听说过盘古遗石?”
“盘古遗石?盘…”穆深默念着,忽想起仙乐身上刻着的古老文字,那则预言!他是冲着那则预言来的!穆深不由得全身一个激灵,她偏过头看向穆彦,颤抖着嘴唇说道,“那又如何?”
“寻神裔纯净之元魄,剜极暗者之心,断月行者镣牙,折炽红羽翼,以九天息壤之血相融,而生之物,可改天换地。”穆彦背起了那则预言,“我需要九天息壤和极暗者之心!”
“你想改天换地?”穆深问。
“是!”穆彦毫不避讳地回答着,“你难道不想回到最初的时候,重新来过吗?所有逝去的人都会回到身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穆深低下了头,她当然想!她何尝不想!回到最初的时候重新来过!所有逝去的人…娘亲…椰椤…仙乐…沧穹舅舅…也许御尧…
穆深很不自然地扯出了一个虚假的微笑,她看向穆彦,缓缓说道,“你来找我怕是找错了!她也算救过我,我不会伤害她的!”
“是吗?”穆彦没有多逗留,他告诉穆深,她若反悔,便来千悲岭狼人族地寻他。“天界的神位,天帝的帝妃,有那么好吗?”
“那是自然!”穆深微笑着。
穆彦摇摇头,离去。
穆深笑着来到镜子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抚摸着这虚假的面孔,笑容愈深愈慎了。
她打开梳妆台前放着的匣子,里头装得是天界天后的凤羽簪,自帝允生母过世后,天帝唐煌便从未立过后,这是唐煌留下的。
他说,如果有一天,她心甘情愿了,便收下这匣中之物,即便天规不能有二后,但带上了这凤羽簪,她便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
穆深昂起头,将凤羽簪插入发间,然后褪下衣袍露出了后背。她看着镜中,后背血红的狼图腾,她狠心地抓起锐利的银钗扎向自己,鲜血直流,她跪磕在凳子上,伤心欲绝地哭着。
“若真能改天换地,我不要再做慎月的孩子!我不愿生于狼人族!我要当那高高在上的神!我要成为神!”穆深咬紧牙关,继续刺着背后的狼图腾。
“深儿!”这时,唐煌推门而入,他看着那可怜儿跪坐在地上,衣不蔽体的,手里拿着沾染血液的银钗,鲜血流了一背。
“你这是在做什么!”唐煌拭去穆深的眼泪,一阵心疼,当他看到她头上的那只凤羽簪,怔住了。“深儿…”他温柔地唤着。
穆深扔掉手中的银钗,也不管自己衣衫不整,她双手勾住了唐煌的脖子,楚楚作怜地哀求着,“成为我的依靠,可好?”
唐煌轻轻一笑,“傻丫头!只要你愿意,无论你有什么要求,赴汤蹈火,哪怕粉碎骨!”
穆深伸手捂住唐煌的嘴,浓情蜜意,在最虚弱最要人陪的时候最为致命。穆深蜻蜓点水般地在唐煌的唇上轻啄了一口,“我怕,我这卑贱的身份配不上你。”
“怎会?”唐煌对穆深突如其来的一吻锁住了心,“有我在!你便是高高在上的!”
穆深微笑着,站了起来,褪去了所有衣物,将自己全部展现在唐煌面前。“我们将那未完成的洞房之夜补上吧!”穆深边说着边伸手解去唐煌的腰带,她一件一件地为他宽衣。
唐煌抓住那双轻柔的手,抱起那光洁的人儿走上了床塌。
焃湫山巅,御尘守在云禹的屋外已好几日。
这几天,她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云禹终日闭门不见,也不与她言语。是因为我被人发现了吗?邪裔在焃湫山!他要避及?
御尘心寒,她离开了焃湫山巅,她已经不想再回到那居住的雅居中了。她下了山,住进了湫府里,什么时候他要出了那屋,他想见他了,她一定会回去的!
“禹哥哥!这几日我会住在湫潋的府上,你若要我回来,我便回来!你若是不想见我,那我便会离开。”御尘委屈地含着泪下了山去。
许久,云禹打开了门。她走了!他的心终于可以平静些了。
焃湫山脚,御尘又在凉亭中看到了千律的身影,他站在那里,一簇簇一团团萤火之光围绕着他周围,在黄昏日落后,蒙蒙黑的天空下,是那样美那么得治愈。
御尘俨然已不顾那人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她扑进了千律的怀抱中,冰冷的身体竟让她觉得温暖。
“千律!”
“我在!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