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推开怀中的人儿,看着她一脸恍疑,满颊泪痕,他多想去吻她红红的泪眼。但究竟却止住了,抬袖擦了擦她的泪水,轻声道:“莲儿,对不起,我爱你,却不能再等你了!”
“为什么!”
“我不能让炽焰娶魔络,守澈爱他爱得太苦。我还可以告诉你我爱你,她却只能装得不在意。我只试了这样一次就忍不住了,何况她装了这么多年!若真的炽焰娶了魔络,我知道守澈心里会有多难受,我不能让她再为我隐忍爱意,我是她哥哥!”
圣仙忍着泪光:“为什么?你就非娶她不可?”
“莲儿!让你恨,总好过让你忘!让你伤,总好过让你亡!我宁愿你恨我薄情寡义、言而无信,要我忘了你再入轮回,我做不到!千年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那一仗,我非赢不可!”
他说的轻柔却分明心意已决,圣仙如受惊雷,软软瘫在地上。
一滴清泪划过粗犷的面庞,天帝紧咬牙关,负手而立。狠心转过脸去,不去看地上的可怜人儿,更不愿她看到自己泪落一刻。
“咚咚咚”门外有人轻叩。
“圣仙?天帝?”绿儿妙语,小心问询。
“进!”天帝稍整衣冠,快速地拭去了泪水,响起浑厚威严的嗓音。
只见是土、火、水、木四位行子一齐来了,绿儿头一个进来,眼光似不经意地扫视二人,随而一语不发地上前扶起了圣仙。
炽焰哼了一声,一收骨扇狠敲了天帝的肩头:“我姐姐跌在地上,你怎么也不扶,不心疼吗?”
不屑地一掸衣袖,冷冷地背过身去:“不必你操心!”
“你!”炽焰怒皱起眉,拿骨扇指着他,刚想骂两句撒气,转而一笑,一展扇子,悠悠扇着风道:“守戎,你既然这样子不屑与我们说话,那守尘想的法子,想必你也不爱听吧!”
这时绿儿也款款走近,温柔笑道:“金行子如此为我们打算,我们又怎能不出一份力?”
凝眉一想,天帝迟疑回首,瞪着守尘便问:“你有何法?”
守尘忍俊不禁,道:“向来所说:‘身在情中为情困,身在事外心自明’!你我都是聪明人,法子自然也简单,只不过是你们绕着一个情字转不出罢了!”
“好了守尘,你又何必绕弯子了!”绿儿忙道。
“要与妖族结盟,联姻自然是两全之策,妖族可占一席之地,天界亦可挟制有人,俱防的是横生变故。由此可见,若当真要联盟,消除猜忌乃是首要!”
“因此不妨大方应下,将结盟之事宣之四海,以表天界诚意。再以筹措婚礼为由,接妖族公主到天界,此时有了公主为质,岂不万事俱在掌握?若妖族一心结盟,见天界如此爽快自然乐得;若妖族本无结盟之意,自然千方推诿万般借口,就算送了公主前来,也定有破绽可寻!”
守澈接过话茬,道:“此一计先发制人,将仙妖结盟之事先做宣扬,便是断了妖王回头之路。蛟蛇巧舌如簧,抓得本是嫌隙之时,如此一招即便妖王原是假意结盟,天界忽然摒弃族界公开结盟,定让众迷心存疑隙!反间之计乃是有利无险!至于是否当真成婚,只要能先控制住妖族公主,日后自然好借口拖移!”
“只是要力压天庭众仙纷议,恐不是易事!”绿儿小心提道。
“力压众仙,要论别人自然不是易事!但如今的天帝乃是我皇兄!向来威严凌冽、说一不二!谁不怕他?这怎算是难事?”守澈笑道。
天帝听罢,脸上阴郁之色总算渐消。如今别无他法,可以一试,即便差错一二,大不了再娶那妖族公主罢了!既然商定主意,趁着天还未全亮,天帝便回了帝宫筹措。
当日早朝,天帝朝服未穿,冠旒未戴,一副随意模样,斜靠在王座之上。
圣仙悠闲坐在下首,四位行子半围而立。如此阵仗从未见过,连天界的弃仙——蛟蛇都位列朝堂,众仙不禁奇怪猜测。当听及天帝将与妖族联盟共抗浩劫,更要娶妖族公主以示诚意,纷纷大惊!
“天帝三思啊!妖族狡诈多端,怎可相信!”
“万万不可啊天帝!仙妖殊途,不可嫁娶啊!”
“蛟蛇常与妖界勾结,此人万万信不得啊!天帝三思!”
……
果不其然,诏令刚下,群仙纷纷站出来反对,高呼三思。
圣仙等人听得漫不经心,不时拿眼瞟着天帝。天帝倒是难得耐心,好整以暇地看众仙家一一说完。等他们各自闹嚷了一回,齐齐跪谏时,方悠悠起身。
发丝无风自舞,满脸阴云恐怖,显然已是怒不可遏。那鹰眼如炬,肃杀威严之色不言自喻,周身气场瞬时凝固冰冷。
“尔等——谁欲抗旨?”
短短六字如虎啸山林,震颤得下跪之人再不敢多言。当今天帝的威严厉害,自然没人质疑,肃杀冷血更是可怕!原已是天界无人能敌,现解封金行之力,哪里有谁敢对抗!
“既然无人反对,就不必再议!蛟蛇说服妖王有功,准其请求,即日起恢复月涂仙籍!”
此话一出,下面又是议论纷纷,天帝怒眼一瞪,众仙一颤。
蛟蛇挑眉一笑,站出来撩袍一跪:“多谢天帝!”
“天帝,妖王已到!”褰裳小声禀道。天帝颔首,一挥衣袖,罢了朝顾自离开了。
圣仙此时恰好悠悠品完一盅茶,觉得无趣也正要起身离开,两个老仙见天帝意思坚决只好来求她:“圣仙!与妖族结盟之事万万不可啊!我等恐只有圣仙能劝动天帝一二,还求圣仙务必——”
“这是你们天庭的事,由不得我管。”圣仙不耐烦道,“不是你们说的本尊不在仙列,与我何干啊?”说完冷冷离去。
绿儿、守澈紧跟其后。炽焰一撇嘴,拿骨扇戳守尘的臂肘,小声道:“守戎有些过了吧!你瞧把那几个老货吓得!”
守尘摇头笑道:“守戎怒起来,你我又不是没见过!这哪里算过,他已抑制了!”
“确是!要真怒起来,这天庭仙界还不定保不保得住呢!到时魔族还未攻来,他倒先把这捣了!”
两人说完便是一阵笑,也去了。
宸极殿后有一空陷阁,也是天帝往日议事会客之所。妖王见天帝进来忙起身相迎:“百箱聘礼已送到我妖界,特来谢过!天帝诚意,果然贵重!”
天帝瞟过一眼,并未客气答话,径自往主位坐下。天帝此时已穿戴整齐,却反觉得困束,一卷袖方说道:“妖王此来正好,也省得本君特意传话。本君打算即日迎娶公主,烦请妖王早日将公主送往我天界,以筹备婚庆!”
“这……我妖界嫁女,自然要从我妖界迎出,怎有先送来之理?”
天帝悠悠说道:“看来妖王并不放心让公主留在天界,亦或是——妖王本无诚意?”话虽说得漫不经心,其中意思却分明。
妖王恨恨皱眉,原本打算与仙界密合,以求左右逢源立于不败之境,谁知这天帝竟然丝毫不怯于阻碍压力,忽然昭告了结盟联姻之事,还大肆送了聘礼。如今只怕没了回头之路,要不是天帝护着妖界,恐怕那魔尊众迷早已杀来!
他此时这样撂下了话,若不从只怕联盟不成,那恐怕出了天界就小命难保!这样也就罢了,要接魔络来天庭,这分明是公然要人质要挟自己,如今悔不当初!
正犹豫无措时,又听天帝竟笑着道:“想必妖王也不愿自己女儿成为联姻工具,嫁给一个面都不曾见过之人吧!早日接来公主,本君亦可细心照料,好日后与公主和睦。”
妖王心中一颤,这人笑着怎更是可怕难测?但又细剥话里的意思,好似确有几分真心实意,思前想后,也只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