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进,无相与烛照驱车赶路,无相收回望向马车内的视线,转头发现烛照脸色渐显苍白。
“你没事吧?”
烛照摇了摇头,高扬马鞭又一阵加速制止了无相关切的话语,全然落入马车内幽荧耳中。
“到了冥河,先行歇息”幽荧说得平淡,瞟过身旁云绫故意挑衅云启道:“青儿方才担惊受累了”
“...”
“...”
幽荧语音不大,却足以让马车上六人听得一清二楚,云绫心如乱麻偷瞄云启,见其神情怪异,便只好朝幽荧微微点头。
“好..”
六人到了冥河在魔影安排下入了客栈,不同于尧城人烟,此地自八万年前冥河之战后,开启结界成为了妖魔奇兽集聚之地,虽是繁花似锦,但也危机四伏。
烛照站在客栈厅堂环视四周正盯着他们的妖兽,回头云启等人已纷纷前往房间,只剩下自己和无相。
“出去逛逛?”
“好”
向来不会拒绝热闹和烛照邀请的无相回应毫不迟疑,心中仍是有些许担忧的看着烛照。
“你确定你没事吧?”
烛照点点头,压制着胸前伤口泛起的腐蚀疼痛,未免无相疑心,烛照挽住无相臂膀朝客栈外走去,却未注意幽荧踏进房门前的回眸凝视。
两人在夜市闲逛约个把时辰,被沁入鼻尖的酒香给制止了步伐,相视一望笑意盎然。
“喝酒?”
“走!”
无相拉起烛照往传出酒香的花楼奔去,还未走近,花楼门庭处幻化为貌美姑娘的妖兽便迎了上来,瞧着两人风姿卓越,自然喜笑颜开忙声道。
“两人这是找姑娘,还是喝酒呢?”
“喝酒!”
“姑娘!”
两人各执所言,听得妖兽一时迟钝,正茫然间三人身后传来另一阵话音。
“都要!”
无相闻声微愣转头见皓月下幽荧踏步而来,本就极致俊魅的容颜上嘴角噙笑,愈加惑人心魂。
“极...极渊城主...”
“恩”
“好俊的公子啊...”妖兽毫不掩饰的夸赞着突然而至的幽荧,只恨不得贴到幽荧身上,连忙再声道:“公子这是...”
“美酒佳人,同他们一起”
说话间幽荧看了眼无相和烛照,跟着妖兽率先进入花楼,无相见幽荧背影消失在门庭处,拽上面色黑如锅底的烛照,扫过大厅内嬉戏调情的活色生香,再望向已然斜卧在雅阁椅塌上等待着他和烛照的幽荧,快步跟了上去。
“城主经常来?”
“不曾”
“那...”
“不缺”
幽荧话语简单,但也让无相没法反驳,毕竟以幽荧如此俊魅之人,就算他不寻,也绝对不缺倾城国色往上贴,思索中无相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烛照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烛照,等会儿酒来了,我陪你喝个痛快!”
闻得无相言语,幽荧眉峰上扬,睨视烛照苍白的脸色,再到胸前红衣上若隐若现的血渍,启齿冷言。
“想死吗?”
“关你屁事!”
眼看两人针锋相对,戾气横生致使阁内尽数器物应力‘嗡鸣’作响,吓得无相连忙起身横到两人中间劝阻道。
“诶!我说两位!咱们这可是身处大庭广众之下,别冲动!别冲动啊!”
幽荧紧握拳头,无视烛照眸中濒临爆发的怒火,望向进入雅阁的美人美酒,一时间更胜大厅内的香艳诱色在烛照眼前上演。
烛照强迫自己不去看,拿过酒坛也不往碗里倒,仰头就喝,寻常无酒不欢的自己听着幽荧那方不断传来沉笑娇声,只觉苦涩顺着美酒充斥每根神经,抓住酒坛的手掌用力,坛口碎裂划破掌心,酒意侵蚀似曾相识的画面袭来。
飘香四溢,繁花盛开的花园内她手持一朵枯萎的辛夷花,一步一步走向被众多佳人围绕的幽荧,每走一步钝痛便如同一把利剑插入心脏鲜血淋淋,疼痛泛滥五脏六腑,辛夷花脱手间被自己甩到幽荧脸上。
“嘭!”
巨响炸开,穿透整个雅阁,如梦惊醒的烛照回神时手中酒坛已如同梦境中的辛夷花砸向了幽荧,琼浆飞溅瞬间湿润幽荧衣发。
“啊!!!”
尖叫声于两人四目相对间响起,幽荧目含冷冽激发烛照压制在胸腔的怒火,烛照再次提起身旁酒坛一跃而起直接砸碎在幽荧身前的桌案上,吓得幽荧身旁佳人纷纷逃离。
“无论八百年前,还是八百年后!你既敢与云启争夺云绫,为何还要如此放荡!”
“云绫?”
烛照看着眼前全然不把云绫当回事的幽荧,她不明白幽荧如今既然有了足够的势力与东皇抗衡,为何对云绫竟会是这般无所谓。越想越气的烛照瞪视紧盯自己的幽荧,见其嘴角嗤笑骤响耳边,刺激烛照怒火达到巅峰,一步跨前揪住幽荧衣襟,不甘心的吼道。
“为何要如此见异思迁!用情不专!”
“...”
“说啊!”
“是我?还是你?!”
幽荧冷语夹杂讽刺从口中缓慢吐出,刺激着烛照体内圆月已至被陨髓丹抑制的反噬之力蠢蠢欲动,牵制胸前伤口传来震痛致使烛照猛地退了一步。
“我...”
“烛照!小心!”
无相惊呼声起,烛照只觉身后杀气袭来,头昏脑涨间还来不及回头便被幽荧用力拉入怀中,意识模糊中闻得幽荧邪然道。
“你终于来了”
幽荧盯着撞入雅阁的黑影,手掌轻拍怀中明显异常的烛照,凤眸杀意凛然。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啊!”来人话语隐晦,扫过雅阁内仅剩的幽荧和无相,最终落到幽荧怀中烛照身上,目光暗沉狠戾:“又是她!”
“尸源在哪里?”
“...”
“不说?”
幽荧抬起空出的手掌,张开合并间侵染寒气的冰锥银光闪烁破地而出顷刻刺穿黑影四肢,闻声心颤的痛吼随着黑影体内越插越深的冰锋变得更加凄厉可惧。
“最后一次,尸源在哪里?”
被浑身极痛掌控的黑影缓缓张口,刚吐出一个‘刑’字,便被彻底穿透四肢的痛吼声掩盖,闻得手持沧龙重剑的无相望而却步,只觉触地生寒背脊发凉。
“既如此,安息吧!”
“幽...你....”
幽荧俊颜平静如水,凤眸睨过视若无睹,五指完全闭合黑影连同未说完的话被幽荧控制的冰锥碾压化为破碎冰晶散落地面传来‘嘭...嘭...’闷响荡彻无相内心。
“极渊城主...你...”
“冥河刑场”
“所以...今晚你是来等他的?”
“是!”
无相闻得幽荧故意加重的言语,亦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烛照,低头看着地上冰晶,抬头看向抱起烛照消失在月色下的幽荧,无相面上惧色尽生。
月光侵染的青石路上,幽荧紧抱怀中深陷陨髓丹反噬呈现初始之态的烛照,寻不得一丝喜怒的俊颜上冷至极致,感知到烛照不停抖动的身躯,心底衍生不亚于百年前灭绝冥界的雷霆之怒。
“荧帝”
回到客栈的幽荧直接将烛照带到了自己房间,幻化结界将烛照放到床上,方才回头看向恭迎在屋内的魔影。
“属下已查明此番炼制活尸的噬魂散确实出自魔界”
“何人所为?”
魔影看着床榻间昏沉的烛照,俯首至幽荧耳边。
“居然是她?”
“您看是否...”
幽荧抬手制止魔影行动,计上心头退却了魔影,跨至床边凝视卷缩成团的烛照,双臂一震被烛照砸酒浸湿的华袍应力破碎,显露伟岸身段,伸手捞过烛照反抱于怀中,下颚抵在烛照颈脖间沉声定语。
“既然你那么想逃,那便让别人来告诉你吧...”
“...”
烛照完全听不懂幽荧话语何意,只觉此刻头疼欲裂,强大的反噬力量在体内横冲直闯,痛布五脏六腑,耳边幻音此起披伏,逼疯着烛照残存的意识。
“烛照!你身为战魂帝!肩负天地职责!怎可罔顾天法!”
“我没有!”
......
“九极!本帝从未于人画眉,画一次则永世,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永世的妻子”
“我...”
......
“战魂帝!你终究是失约了!”
“我没有!”
幽荧抓住烛照胡乱拍打脑袋的双手压在胸口,禁锢着不停抽搐痛呼的烛照,任其在怀中歇斯底里的喊叫。
“放开我!”
怒吼间烛照低头使劲全力撕咬着钳制自己身躯的手臂,直至鲜血充斥口腔,流出嘴角,仍是无法挣脱掉束缚,促使烛照双拳紧握挥向身后环抱自己的幽荧。
“嘭...咚...”
闻得重物坠地之声,终于重获自由的烛照挣扎着爬起身来,被木凳绊住跌倒地面,额角磕破鲜血流出,仍是无法抑制无数个声音和画面在脑海中的无声硝烟,只能任其肆虐啃食。
“我没有!!!”
烛照双手抱头置身疯魔神态口中竭力嘶喊,发狂中房间内家具粉碎,浑身挂伤,直至撞上胸口处被活尸撕裂的伤口,污血喷出映入幽荧凤眸刺痛心脏。
“九极!”
“闭嘴!”
烛照已然痛到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感觉到有人再次紧紧抱住自己,十指紧扣任由自己撕咬捶打,硬是不吭一声也绝不放手,直至反噬临近尾声。
“九极...”
耳边一遍一遍的唤声与烛照脑中逐渐退却的幻音重叠,停顿着烛照的挣扎,唤醒烛照残存的意识,视线内环抱着自己的胸膛上满是深可见骨的血痕于瞳孔中怵目惊心。
“九极...”
烛照半梦半醒缓慢抬头对上幽荧夹杂无限痛苦的目光,浑身疼痛泛滥抽痛着烛照额角,颤抖着手指轻触眼前凝望着自己的凤眸梢处那一抹赤金艳红。
“你...为什么不逃...”
幽荧握住烛照手掌,拉扯间将烛照更深的抱入怀中,将脸颊靠上烛照额角。
“你在这里,我怎舍得离开”
“我...”
烛照仰视那张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容颜,胸腔内传来虚无的心跳声,烛照仰头吻上那双诱唇,入心冰凉,诱发刻入灵魂的情愫迸发间久违的名字轻声唤出。
“幽荧...”
“我在”
如同梦境中千百次重复般烛照双手环住幽荧颈脖,额间相触,凝视近在咫尺的凤眸。
“我...”
烛照未说完的话语随着虚脱的身躯跌入幽荧怀中,月光透过窗户照亮屋内满地残骸废墟,幽荧轻轻抱起烛照,指尖临空一点踏入凤凰山脉灵浮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