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白,光明降临照耀大地。同样的早膳同样的人,但却不再同样的味道。
收拾好售卖画卷正准备去街上售卖的幻荧,见烛照自身后而来,忙止住了步伐。
“不用跟着”
“为什么?”
烛照见背对着自己的幻荧始终没有转头,冷哼调笑道:“你不带着我,不怕我对你未婚妻图谋不轨啊?”
“...”
“走吧!”
无视幻荧沉默的烛照眼看就要跟上幻荧,岂料幻荧突然转身冲烛照吼道:“我说了不用跟着!你爱调戏就调戏去吧!”
“...”
“...”
说完留下茫然不知的烛照和神情复杂的青鬽,独自踏上了去往城镇街道的路途。
如此半月,每晚归来走过必经的桃林小道,幻荧总能看到烛照坐在桃树上,口中咬着桃花枝等待自己归来,待自己走进也不会言语,仅是将桃花枝交给自己,便跟在身后护送自己回家。
这日,踏入桃林小道的幻荧正琢磨着是否该跟烛照说句话,毕竟心中有鬼的是自己,那日夜里面对宽衣而来的青鬽,拒绝的也是自己。于烛照本身并无任何关系,再说这几日夜里自己掩耳盗铃般观察烛照练剑,烛照也不可能不知道。
或许那日真的是自己眼花了,像是释然般正绽放的笑颜触及到烛照常坐的桃花树上没了人影时瞬间凝固,心下慌张,环视四周棵棵桃树。
“在找我?”
“啊!”
身后期盼的声音突如其来,幻荧一转身便撞上了等着自己回头的烛照,感知到烛照呼吸在自己胸膛的气息,幻荧心直跳个不停。
“你心跳很快”
“...”
烛照抬头看了眼幻荧,以为是蛊情咒的效果,五指于幻荧视线内放上他的心脏,暖意沁入幻荧五脏六腑,缓慢了急速跳动的器官,却衍生了幻荧对烛照莫名的情愫。
“好了”
“...”
“回家”一如往常将手中的桃枝交给幻荧,烛照转身道:“我刚刚去摘桃花了,就你手里的这支”
“谢..谢谢...”
“不用谢”
说话间烛照偏头朝幻荧眨了眨眼,嘴角弯成完美弧度,灼光炫目胜过此时璀璨夜空。
“咚...”
“咚...”
“咚...”
被烛照平复的心跳,较之方才跳动得更加剧烈,眼看烛照的背影都快要被桃花掩盖,幻荧强压下悸动追了上去。
本该是心情渐好的两人一前一后刚到院门,幻荧便见烛照僵硬了神情,瞳孔中映现出此刻正站在院内的白衣公子。
见其丰神俊朗,龙章凤姿,即便是不言不语亦能感受到他与生俱来的威严肃穆,气势如虹。
许久,幻荧还未开口询问,烛照便已行至白衣公子身前,双手抱拳,俯身间尽是恭行谦卑,启齿一句‘公子’,便已能说明白衣公子的身份。也触燃了幻荧深藏内心的怒火,看来烛照口中的喊打喊杀,性格怪异,甚至是满身伤痕,或多或少就是这位白衣公子的杰作。
幻荧可不顾忌公子不公子,上前拉起半伏着身躯的烛照,正视看向自己的东皇。
“我不管你是谁!在我家没有公子!”
正想着为幻荧找措词的烛照闻得东皇一句‘很好’,被幻荧拉起的身躯微微愣住,看向四目相对的东皇和幻荧,锋芒交织间,幻荧轻挑的凤眸中毫无惧意,竟生出了一丝更甚锋芒的狂魅之意。
“果然”
不明东皇这句‘果然’是何用意,但烛照知道平静即将结束,从而望向身旁幻荧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深沉。
“涿光,你别怕,我...”
幻荧的满心相护在看到烛照推开自己,跟上白衣公子的背影时,心蒙上厚厚冰霜,凉意透彻胸膛。
饭间五人神色各异,因着东皇和无相与幻荧的关系,再加上青鬽突然反常的挽留,幻荧压制着内心的不悦接受了不请自来的两人。
“涿光,多吃点”
幻荧抬头看向坐在位上一动不动的烛照,夹了块烛照平时最喜欢的菜肴到她碗中,见烛照抬头看向自己,再望向坐在主位上东皇。
直到东皇点头,烛照与无相才动了筷子,气得幻荧‘啪’的丢了筷子,朝东皇怒目而视。
“这是我家!”
“这是规矩”
平静话语对持幻荧怒火,诡异的气氛充斥了不大的房间。
“荧哥哥...”
唯恐生异的青鬽伸手拉扯幻荧的衣袍,幻荧深吸了口气,不断对自己说着来者是客...来者是客...
默认的落了座,不改以往风格为烛照和青鬽夹菜,烛照一如既往,青鬽却是会在每次接住时偷偷看向东皇的脸色,而东皇目光始终落在盯着自己的幻荧身上。
惹得最为沉默的无相都觉得难受极了,手肘不着痕迹的推烛照,烛照像是无所感知般无视诡异的气氛,低头将脸埋在碗里,食不下咽。
“吃饱了”
简直就是气饱了的幻荧放下碗筷率先回了房间,无相见此连忙拽着烛照也离开了。
“他们...走了...”
“嗯”
“你...”
青鬽鼓足了勇气看向东皇,亦如初见,丰神俊朗,浩然正气,那日烛照在耳边告知的话还在回荡,那段浓缩了岁月的记忆,弥漫着无尽的沧桑。
“青鬽,对不起”
迟疑了数十万年而来的话语,东皇说得极为冷静,新月眸如含秋水,侵染复杂情绪。
“对不起什么...”
“我后来才知是你”
“所以呢?”
“...”
“放弃的是你,割舍的还是你,现在为我下舍身咒依旧是你...”
“...”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若非东皇的绝情断爱,她断然不会答应鬼族与魔界联姻。若非烛照的提醒,她不会知道东皇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今深陷徘徊的青鬽不知该如何选择,许久都等不到东皇回答的青鬽缓缓起身,被东皇拥进怀中。
“你为何要同意与魔界联姻?”
“为何又不能呢?”
“你明知我不能容忍!”
“在你心里,只有昆仑,只有苍生,只怕这次来也仅是不想看到联姻后带来的威胁吧?”
“...”
见东皇无力反驳,青鬽推开东皇的怀抱。
“果然如此”
“...”
青鬽边说边退,自历情劫她与幻荧始终相敬如宾,最多不过脸颊边的亲吻,就连那晚的主动也只是为了试探内心深处隐藏的情感,没想到不仅自己,连幻荧也无法逢场作戏。
而今东皇出现更证实了自己的心意,却不料他与数十万年前并无差别,果真...还是自作多情...
“如果东皇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已有姻缘,无心再忆薄情”
说罢正欲夺门而出的娇躯,被东皇更深的拉入怀中。
“别走”
“你...”
青鬽抬头望向东皇,千言万语化为唇间纠缠。数十万年前只属于两人的时光映入脑海,那时东皇为历劫成神坠入丘山海,被天地间第一只九尾魅狐所救,而这只魅狐便是后来的青鬽。
日日相见,夜夜相伴,青鬽本就是倾城之姿,东皇亦是昆仑至尊,神武配佳人,怎能不情愫暗生。白昼交替,时光飞逝,两人互表心意于丘山海内行天地之礼,结为恩爱夫妻。
可奈何万物初始,混沌纷争,东皇不得不为了天地割弃发妻,断绝了两人之间所有的情缘,更是消散了两人的姻缘卷,毅然决然返回昆仑。
从此昆仑与丘山海永世相隔,然无论乱世大战如何摧枯拉朽、纷争集聚,青鬽都知道丘山海的平静怡然都是东皇给予的,也知道丘山狐族子孙的安居乐业也是由东皇在默默守护。
直到鬼界魑魅世祖长胤的到来,唤醒起了自己内心的情愫,只为那句‘或可再见’,她卷入了这场与魔界的情缘劫。
感知着东皇拥抱自己的温度,青鬽将头深埋在东皇怀中,环着东皇腰间的双手收紧。
“你来会否...”
“仅断姻缘,不伤无辜”
“真的?”
凝视着青鬽担忧的神情,东皇脑海中浮现出烛照和无相,微微扼首道。
“魔界从未有反昆仑之心,本是无辜,我何必适得其反?”
“那你准备怎么做?”
东皇抬头轻抚青鬽发髻,极致留恋的情愫布满新月眸,低头看向正望着自己的青鬽,答非所问。
“我想你”
“我...也想你了...”
屋内延生的柔情蜜语被夜空皓月掩盖,繁星高挂璀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