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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共游夜市节

卿如沐尘风 宣七七 4630 2024-07-07 08:54

  今夜无云,但无奈初春,空中星光点点,只一弯明月挂于天边,颇为孤清。

  卿潇在辰慕那里听来了忘忧再次决绝离开的消息,觉得烆陌此刻应当心中很不舒坦,便叫辰慕选几只长相可人的苹果给烆陌送去,顺道问问山下安城夜市节,烆陌去不去玩。

  辰慕对着一盘苹果十分为难,愣是看不出哪个果子比哪个果子长的可人!最后只好拿了些其他盘子里的橘子给烆陌送去。

  此时的烆陌相当惆怅。

  他此刻算是真正的明白了那一句常言说的“女人心,海底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位“常言”公子实在有才,居然能有此等觉悟,实在不容易!

  他明白忘忧之所以不回应他,八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便是想要忘忧能明白,两个人能想出的办法,总比一个人要多。

  思及此又是重重一声叹,无视端着一盘橘子猫进他屋子的辰慕,脸色低沉地扭过头去。

  辰慕将橘子放在他面前,盘腿在他对面落座,开口:“卿潇郡主叫我来问烆陌君,今日是安城的夜市节,你可要下山去玩玩。”

  他顿了顿,紧接着道:“权当散散心。”

  辰慕没想烆陌会答应一起下山去玩,因是觉得烆陌情伤未愈,大抵没心情出去溜达,于是又说:“自然,倘若你不想去那我便跟郡主……”

  谁知烆陌一拍他的大腿,一把站起身道:“谁说不去!我去!”

  他这一掌多少带了点私人情绪。

  辰慕痛的龇牙咧嘴,无辜的看向他,正准备破口大骂。

  烆陌看过来,“我听说夜市热闹得紧,好吃的好喝的一大堆,走走走,我今夜请你吃酒!”

  辰慕一愣。

  他早些年在凡间见到的为情所伤的公子小姐们,哪个不是哭闹着红尘劫乱,坚定不移的说人生无味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像烆陌这么淡定的,很是少见!

  不过又想想,烆陌追了忘忧五百年时间,他刚修得人身时烆陌便开始追寻忘忧了,如果每次烆陌都要寻死觅活一段时间,那他的人生才叫真的无趣无味。

  时间是可以磨平一切的东西,包括情感。

  或许烆陌也不知道哪一日,他也会将忘忧放下,回到蜃界,回去乖乖地做他的蜃族皇子,娶一名外族女子,抬几房妾室。很多很多年后,他忆起忘忧,只觉得是当时年轻气盛。

  虽有后悔,却也只有后悔。

  到那时他可以为自己编织出一场梦,梦中他十里红妆将忘忧娶进了蜃族,梦中她是他唯一的妻子,梦中,她也是他年少的梦想。

  一切的一切,都会在岁月中沉淀,变得似有若无若即若离,如同梦境一般的飘渺虚无。

  只是,不是现在。

  ……

  卿潇踏着满地月光,一路哼唱着小曲儿行去了那片迎春花圃,见宣尘已经在那里等着她,立即笑如春风的跑了过去。

  宣尘手中提着一把折扇,清澈的眼眸打量着这片花圃,心里正寻思哪个时候有时间把这片花圃移去崇吾山。

  卿潇就出现在他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他自然不知道宣尘有将别人的花移走的想法,朝他抬首一笑,“……我没想你来这么早,等久了吧?如今时候也差不多了,那我们下山去?”

  宣尘低眸笑了笑,“等的不久,我也才到。”

  说着他向身后崖壁上的迎春花葡退了一步,侧身用折扇敲了敲其中一朵小巧娇嫩的花,忽的将折扇一抬,便见一条由嫩黄花朵拼凑而成的长条被带出来,周旁还微泛着点点莹光,像极女子身上柔软的披帛。

  卿潇顿时惊诧:“好漂亮!”

  宣尘又笑着将花带盘了两圈,做成一个花盘。朝卿潇示意:“你上去试试。”

  卿潇闻言,先是围着泛着光的花盘转了一圈,才欣喜不已的踩上去,刚一落地,倏地便见花盘向着空中飘去,卿潇往下一看,只见那条迎春花瀑布一片荧光闪闪,离自己愈远,如同千百只萤火虫聚集在一起。

  她活了十五年,这么好看的景象也就看过今夜这一回,于是趴在花盘上对那片花圃隐隐有些流连忘返。

  宣尘施然飞上正在上升的花盘之上,落到她身后,见她连声感叹那片迎春花圃的漂亮,不禁眸光也深邃温柔起来。

  有时候神仙哄起人来,比之些凡夫俗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花盘很快飞到安城街道上空。今夜安城算的人山人海锣鼓喧天,人们放花灯猜字谜喝酒杂耍听戏,盛事之下,热闹非凡。

  卿潇站在花盘上向下望去,见灯火辉煌的人间,又是连声感叹:“哇,我没有从天上看过人间的夜市,置身其中不知道,原来这么热闹繁荣。”

  “快看,那里那个灯在天上看原来是这样的模样啊。”

  她晃着宣尘的手臂,兴高采烈地指着远处一盏花灯:“……你快看那里那条街,街上挂的花灯好不好看?那里那里那里。”

  宣尘晃着折扇,见状只能笑着摇了摇头,“看到了。”

  卿潇道:“好看吗?是不是忒漂亮了?你们天上有没有这样的节日?我总觉得是没有的,毕竟凡间这独一无二的烟火气息,天上应当很难有吧?”

  “嗯,好看。”

  街上已然有许多人看到了他们这个泛着光的花盘,正交头接耳的讨论天上那是个什么东西,忽然听见某处屋顶两名把酒言欢的才子瞪大双眼惊诧地大喊:“那……那花盘之上的是卿潇郡主。”

  众百姓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一看,见花盘上笑颜如花的女子,正正是安平王府卿潇郡主。如此一来,街道上再次沸腾热闹了起来。

  “对对对,是卿潇郡主!”

  “郡主怎么会在那上面?”

  “郡主身旁那位俊俏公子是谁啊?”

  “俊男俏女,不掺一句假话的说,我从未见过如此相配的人!”

  “对对对啊,陈兄所言甚是啊!”

  “诶诶诶,那花盘飞走了,这是要飞去哪儿啊?”

  “走,咱们快去瞧瞧。”

  于是乎,两人不小心就牵带起整条街的人追随花盘而去,卿潇站在花盘之上,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人儿。

  有那么一刻,她相信了人间或许才是最美的仙境。

  这时卿潇的笑,大约是最真挚的笑吧,是不同于面对长辈的礼教,面对贵人的陪笑。此时此刻,她真的很高兴。

  又或者,是感动。

  她终于转身看向宣尘,“多谢你,宣尘。”

  谢过你带我来玩,也谢过你救我哥哥,或者,谢过你能因为那位女神仙来到我的世界。

  这些她都想和他说,却都说不出口,不过想想却也觉得无妨,纵是不说他也应该也会晓得自己心里想了什么。

  “只要你喜欢,就不枉这番盛景。”

  宣尘朝她笑,发现自己的目光中莫名其妙蕴含着某种被称之为慈祥的情绪,立即又扯开视线。

  此时底下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卿潇探头要去看。下一瞬便见到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跃上花盘,待两人站定,卿潇才看清来人。

  正是烆陌与辰慕。

  烆陌好没气道:“宣尘上神你实在不仗义!”

  辰慕也在一旁附和他:“就是!”

  烆陌又道:“那么多天了,居然才让我们嗅到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不够朋友!”

  纵然烆陌为忘忧而心情烦闷,但烦闷又如何,丝毫不妨碍他一颗炙热的八卦之心。

  辰慕继续附和:“……就是!”

  卿潇立时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上一抹红晕缓缓爬了上来。

  宣尘倒是极其坦然,竟还侧行了一步,含笑揽过卿潇的肩膀。

  烆陌两眼放光,意味深长,“啧,宣尘,我就说你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可算见你栽……”

  随后他再说了些什么,已经听不到了。

  宣尘在他七嘴八舌之时笑着施法散了花盘,立即带着卿潇飞身而上,而烆陌与辰慕两人由于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从半空中直直坠下。

  两人甚至来不及惊诧。

  底下的老百姓纷纷避开。悬在空中的宣尘听见烆陌暴躁的声音传来:“宣尘!你阴我!”

  烆陌头顶插着一朵迎春花被辰慕扶起来。

  烆陌看着头上落有两朵迎春花的辰慕,不厚道的笑了。

  烆陌笑了一会忽然又僵住脸,静默片刻,却又感伤起来:“辰慕小兔啊,若你往后有时日,一定要去喜欢上一个姑娘,一定要将最好的你送给她。这样的一生才是最圆满的。”

  烆陌说,一定要去轰轰烈烈的爱一个姑娘,去追逐一份缘分。

  情爱这个东西,便如品茶,有苦有涩也有甜。你刚泡茶时,是期待那杯茶的香醇,而刚入嘴时,又会觉得味苦口涩,令你苦不堪言,但若未能尝苦,又何知甘甜?

  他一直坚信,他与忘忧的这杯茶,总有一日能够苦尽甘来。

  尽管这些和辰慕说无异于对牛弹琴,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表露出自己的心中所想。

  ……

  宣尘带着卿潇落到街上,带着她随处转转,斥巨资买了些花糕。因为是去后亭山礼佛,不到时日不得回家,卿潇就也未回安平王府,片刻后,随着宣尘一路步行回后亭山。

  卿潇抱着两三盒吃食,一面抱着一面吃着,还要一面与宣尘交谈。

  她说:“宣尘,你们神仙是不是无忧无虑,每日都没什么烦恼啊?”

  宣尘侧目:“你为何要这样问?”

  “你看,你们神仙能飞,又活的长久,掌管的是我们这些凡人的命运,是不是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宣尘似乎被她的想法惊讶到,愣在原地半晌,才回答:“就是因为活的长久,所以一切的事物就都变了样子。”

  卿潇不解:“为什么?”

  宣尘笑了下,“日子一久难免乏味。”

  宣尘想到烆陌,又加了一句:“不过也不全是,纵然很乏味,也会有人愿意醉心于此。”

  “烆陌君?”

  宣尘笑着点了点头。

  卿潇又道:“他与忘忧姐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宣尘早知她会将烆陌与忘忧之间的事问个清楚,倒也不遮拦,将五百年前烆陌这桩子事尽数告诉了卿潇。

  卿潇听完以后默了默,问道:“其实我觉得忘忧姐姐是爱烆陌的,许是她有什么苦衷!”

  宣尘闻言,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笑道:“你猜的很准,不过烆陌又怎么不会晓得忘忧是有什么苦衷,他追她五百年,自然也是想要问清楚这个苦衷是什么。”

  说罢他耸耸肩道:“但忘忧不说,这还能如何?”

  言之有理!

  卿潇抱着一包瓜子磕了一路,现今有些口渴,于是她又从布包中拿了个橘子出来。

  她实打实的吃了一路回去,走到后亭寺门前,她扔掉最后一张用来装吃食的牛油纸,从布包中拿出来一个用荷叶包好的梅菜扣肉饼。

  宣尘侧过头看她,一时间没注意脚下的门槛,差点摔着,幸好眼疾手快地扶住门框。

  卿潇体贴的为他搭了把手,浑然不觉是自己太能吃才将人家吃惊忘记走路,脸上关切的神情甚为真挚,“哎呀,你得看路啊!仔细脚下。”

  “……你怎么还吃得下东西?”

  卿潇咬下一口饼,衣裳处掉了点饼渣渣,她抬手拂去,却十分可惜一般。

  “怎么吃不下?这才哪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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