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吾山是战神的仙府,但近万年来四海和平没有战事,于是山上的几位上神只能找别的事做,用以消遣乏味的时光。
万年如一日的琢磨,这酿酒的本领倒修出了独一份的功绩。
想来也是今日的酒水太好,众神都喝的极为舒爽,推杯换盏好不痛快,纵然不见卿潇上神真颜也看在酒水的面上释然了。
一场宴会在融洽友善中步入了尾声,大家伙儿喝了最后一杯酒,这就要准备和将离二人道谢。
不料卿潇与宣尘却在最后一刻来到祥云殿。两人皆一袭青衫加身,闲庭信步般的走到殿中。
遍饮崇吾酒还能见到卿潇上——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众神先是愣了一瞬,愣完则急忙见礼,跪倒一片:“拜见宣尘上神,卿潇上神。”
卿潇带着浅浅笑意,道:“众位仙家免礼,今日这宴上若有些款待不周之处,还要请诸位仙家多多海涵。”
席上的永轩仙君起身道:“上神言重了,今日这酒水自是天上地下独一处的,哪里又有什么款待不周之处呢!”
又有些神仙忙笑着附和他,卿潇听了也是开心,见到高位之上坐着的扶羽与冉素二人,她轻盈一礼,“能得扶羽上神与冉素上神大驾,这是这祥云宴的荣幸,也是卿潇的荣幸。”
忽然见她提及自己,扶羽两人颇有默契的笑了笑。扶羽道:“卿潇上神说笑了,这帖子既是送到了我望云山,便是上神看得起我,又怎会不来呢?”
从前卿潇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种假意的客套,不想如今她却也能如此精于此道,当是感谢做凡人时的那几年在自家母妃那里学来的本领。
果真是到了哪里,都不可或缺啊!
卿潇陪着笑:“崇吾山素与望云山九华山交好,何来看得起一说,若真要说这话,那也是两位上神看得起卿潇才是。”
说着,她不由自主的看向宣尘,期盼他能接过话头去,可后者却只轻轻一笑,抛了个继续说的眼神过去。
卿潇于心中扶额……眼见她就要聊不下去了,却也不晓得帮她一下。
于是心下又将辰慕与阿阙给气了一通。今日这出戏已然唱了一半,按理说他两个这时候也该登场了,莫不是要叫她独自唱下去不成?
独角戏她可不会唱!
她轻叹一口气,环顾四周,他二人既然没来,该做的也只能她自己来了。
“听闻,今日西海二皇子也来了,怎么不见他人呢?”
众神愣住,今日这容折来是来了,但因西海与崇吾山如今的关系,以及卿潇上神与容折皇子过去的恩怨,便也少有人注意到他,眼下陡然听卿潇问起,这才记起似乎很早以前就没有见到容折了。
只是,这卿潇上神忽然问起容折皇子是为什么?
众神不解,面面相觑。
素雪上前一步,笑道:“难得上神还记得,容折皇子今日不胜酒力,素雪便为之寻了处院子歇着了。”
众神更加不解了,纷纷摆出一副被雷劈的模样,嘴角没忍住抽了抽,然后在心中不断问自己。
卿潇上神怎么了?为何忽然对容折皇子这样关心?难不成……是两人破镜重圆了?那宣尘上神这这这……?
多尴尬啊!
大殿之上极静,仿佛在素雪说完话之后便冉冉升起一阵诡异感来,卿潇也不管这些神仙脑中在编些什么莫名其妙、毫无根据的故事出来,一心只念着辰慕阿阙为何还没有到!
素雪笑道:“容折皇子收了帖子赴宴,就也是崇吾山的客人,卿潇上神自然是要礼待的,一码归一码。
“如今妖族在外虎视眈眈,若是西海与崇吾山结仇,传出去受益的定然不会是西海或是崇吾山,既是一致对外的事情,上神上心点也是好的。”
众神又是一愣,似乎是在琢磨素雪说的话。半晌,才听其中一位仙君一本正经地道:“素雪仙子说的对,素雪仙子说的对呀!”
这次,殿中气氛才缓和了起来,将离忙道:“卿潇上神大度,自是希望与西海暂放陈年往事的。”
“正是,正是!”
“诶,若非听卿潇上神这样一提,这容折皇子大家可见到了他?确是许久未见了!”
“仙友所言甚是,这要说吃醉酒了,可这已到了散宴之时,若容折皇子不来谢礼,岂不是太过无礼了?”
此话一出,在场诸神遂谈论起容折迟迟不见人影一事来,论着论着竟都忘记了离开,卿潇立在一旁,看着此情此景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这虽然都是一些活了万千把年的老神仙,可说白了却都是一些凡人做派,遇上尊贵的神仙,便巴结奉承着,她不过淡淡一提容折,如今却是一个个都向着她。
言她大度识大体,说她一笑恩仇泯,实在是有气度,实在是位不凡的神仙。
最难抵挡的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可最容易支使的也是众人的力量。这一招三人成虎算她捡当年容折与君瑈的法子,算不得什么体面的计谋,但是若加上她如今的这个身份,即便是再不体面的法子,也能被四海的神仙们传成一则佳话。
而此时,佳话之中那最浓厚的一笔——辰慕与阿阙正面红耳赤、步履匆忙、神色慌张地从远处奔来,边跑边高呼道:“上神,上神不好了呀!”
至卿潇与宣尘身前,两人一把跪下,也没急着说话,先将脸上的神情换成了满脸羞愧难当。
卿潇看着他们,极力忍住了笑,故作镇定道:“是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冒冒失失的。你二人一个是仙君,一个是我身边的贴身女使,纵是有事也不可慌乱急促成这样,这不是丢了崇吾山的颜面么?”
“上神,您快去绮罗殿瞧瞧吧!”辰慕不理卿潇的告诫,一脸无地自容。
阿阙跪在一旁道:“上神,为奴有罪,为奴有罪啊!”
卿潇皱眉,“你如何有罪了?”
阿阙打着哭腔,自责道:“上神,都是阿阙不好,都是阿阙的错。今日这玉琼醉乃是宣尘上神亲酿的,只与君瑈公主说过这一点,却忘了提及这酒极易醉人,竟让公主喝醉了酒。”
众人不解,君瑈公主喝醉酒了便是喝醉酒了,又与卿潇上神的侍女有什么关系?
宣尘道:“先起吧,此事又与你何干?”
“对呀,阿阙姑娘。”在将离身旁立着的永轩也是皱眉看着她,说道:“既是赴宴,吃醉酒了乃是常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阙眼睛通红,垂首把头一摇,又道:“君瑈公主醉酒之后,素雪仙子吩咐我将她送回绮罗殿,我送至殿中以后见到了殿内掌宫玉儿姐姐,不过与她多说了几句话,不料,不料……”
素雪问道:“不料什么?”
“不料却让容折皇子闯入了绮罗殿。”
嗯?诸神纷纷愣了神。
其中一人问道:“容折皇子怎么了?”
阿阙掩面而泣道:“却让,却让容折皇子醉酒后,与……与君瑈公主……”
她脸上适时的红晕帮她将之后的话说了清楚,令在场众神震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