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鞭子
深夜,一匹黑马从京都方向朝着临苏城飞奔而来,日行千里的的卢马在飞奔了三日后到达临苏鹿府。
鹿老爷取过信件一看,是自家大哥鹿宰相的密函。
原来失踪多年,三年前回到朝廷的九皇子竟然深得圣心,这一次太子殿下南下检阅兵器,皇帝居然派了九皇子随行。这是要换太子了?
鹿老爷拿捏不准,但此行太子与九皇子落住鹿府,而自己有三个待嫁的闺女,怎么说也是好事。
三个小姐得知此事,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感受,置办胭脂水粉、衣服饰品日子过得忙碌。
京都皇城里,九皇子君崇钰站在书房案几前,一身金丝黑底玄服之上是紧锁的眉宇和几滴晶莹的泪珠。
手中信件上赫然写着:“刘氏于天钥十六年冬月初三被人刺杀于临镇客栈,葬于临苏城南山脚。刘姑娘于同年同月初八嫁入鹿府,当晚不知所踪。”
“傻子,你可还活着?”
君崇钰喃喃低语。
……
临苏城南小院。
刘花儿身体好了很多,却是不想就比与独行侠分开,斜靠在床头,央求着负手站在床前的独行侠。
“我想洗澡,我觉得我背上可能长疹子了!你带我去泡泡温泉嘛?我常听别人说这山上的温泉泡着可舒服了,可我一次也没泡过。”
“不行。温泉山庄是暗影门的地头,三年前因为救你得罪了他们,我这一身行头过去估计还没走进大门,你我就被射成筛子了。”
“那你就换一身呗!你不是说没人见过你的真容?不戴斗篷就没人认识你啦。”
“呵!”独行侠反应过来,冷声道:“我看你泡温泉是假,想看我是真?早告诉过你,不可能!”
“哪…….哪有?”
“那你结巴什么?”
刘花儿深吸了吸气,义正言辞道:“我!我就是想……想看你!我!我还!花!花了一万银票!”
“告辞!”
独行侠转身而去。
“我!我错了!我!我不看你了!”刘花儿急道:“你,你回来!”
独行侠听着这磕巴的声音,摇了摇头,三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一急就这么磕巴!
……
养伤的日子因独行侠的到来而快乐,也因他的离去而悲伤。
好不容易熬过一月,刘花儿的身体好转,就算明知道这样炎热的夏天,山下比鹿府凉快,她还是将屋子收拾干净回了鹿府。
一到鹿府,张厨娘满脸堆笑:“桃花啊,三少爷让你去他院子伺候,这以后飞黄腾达了,可要记着张姨的好呀!”
“一定!一定!”
刘花儿拿着包裹往鹿衡院里而去。
她果然没有猜错,依鹿衡的性子,怎么会吃了她这个哑巴亏?定然会想办法把她弄到身边慢慢收拾。
这也正是她所希望的,所以云磬那一顿揍也挨得值了。给鹿衡一个月时间考虑怎么才能折磨她这个刁奴,答案必定是她想要的。
“太子殿下与九王爷此翻前来临苏城,不辞辛劳连日公干,下官竟没有时间好好款待殿下与王爷,殿下与王爷明日却要返京,本来今晚下官应当相陪,奈何下官还要去打理殿下返京事宜。晚宴也只得让犬子代劳,望殿下与王爷海涵!”
正厅里传来鹿老爷卑恭的声音。
刘花儿疑惑地看了过去。见客厅中央坐着一位高冷的男子,鹿家人全体出动,规规矩矩坐成两排。
相必那人便是鹿老爷口中的太子殿下,那么,王爷呢?又是哪个?
刘花儿从未见过皇子,好奇地躲在院门背后,透过门缝悄悄打望。
不时,鹿老爷离开。听得鹿子雍邀请太子去院子听戏,太子领头而走,一群人鱼贯而出。
待看清楚九王爷时,刘花儿愣了。
是他?
刘念!
这个混蛋倒是摇身一变,猪模狗样了?!要不是他当初半路逃跑,说不定娘还活着!
刘花儿激动不已,痴傻地愣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
“在这里做甚?还不快去煮了甜品送去戏台?”
鹿子雍低沉的声音拉回刘花儿的思绪。
“哦!大公子啊!”刘花儿疲倦道:“奴婢已经不是厨房的人了,不能再操心这些。”
鹿子雍蹙眉:“今日伺候的可是太子殿下与王爷,主子们都伺候着,你一个奴婢有几个脑袋敢说不用操心?”
“哦!”刘花儿情绪不高:“那我去把包裹放下就去厨房。”
鹿子雍看着刘花儿的背影无语地摇头。
刘花儿也不知为何会转过身来,正巧看见这样的鹿子雍,嘀咕一句:“我怎么会觉得他和他一般高呢?”
摇摇头表示不解,转身而去。
耳力好的鹿子雍自然听进耳里,蹙眉道:“他??”
摇摇头,进了自己小院。
……
院落里,戏台高筑,君崇钰坐在太子身边,身后安放整齐的木椅上坐满了鹿家主子。
台上的角儿满脸的白膏,不男不女咿咿呀呀唱着些刘花儿半懵半懂的话语。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岳飞的情怀臣弟不懂,倒是觉得来一出金香玉还自在一些。”
君崇钰随口而出。
太子笑了笑:“九弟这话莫让父皇听见,不然少不了训斥。”
君崇钰点头称是。
刘花儿掺了茶,‘不小心’倒在了君崇钰的身上。
“大胆!”君崇钰发怒站起,看清是刘花儿微微一愣。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王爷饶命。”
刘花儿颤抖着跪下,君崇钰再次愣住。
“王爷息怒,村野丫头没有见识,见着殿下和王爷一时间紧张在所难免。王爷,请移居寒舍,子雍命人服侍王爷更衣。”
鹿子雍出声解围,语调低缓,虽微躬着身,可那英俊逼人的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王爷呢。
刘花儿不稀罕鹿家人的恩惠,白了一眼鹿子雍。
“罢了!本王早年流落乡间,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君崇钰看着刘花儿:“自己闯的祸得自己承担,本王念你无知,就打二十鞭吧。”
“谢王爷开恩!”刘花儿感激涕零。
鹿子雍领着君崇钰而去,刘花儿被打得屁股开花,张厨娘带着小翠将她抬到鹿衡院子的小房间,替刘花儿摸了些药,又感叹伺候少爷的房间就是和大厨房不一般,方才离去。
刘花儿没想到第一次升官就是躺着进来,鹿衡心里一定开心极了!趴在床上的刘花儿暗暗低骂。
“王八犊子!三年不见拽文嚼字!怎么当时不用开水?!烫死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傻子就是傻子,要见我有千万种方法,偏偏选一个不要命的,你可知道亵渎皇室是杀头的罪名?打你二十鞭你应该感谢苍天!”
君崇钰铁青着脸自门外走来,坐在床沿恨恨地盯着刘花儿。
“呸!感谢苍天?娘养你十年你可曾想过感谢苍天?我好歹与你患难十年,你吃了七八年我做的饭,一见面就打我二十鞭子还让我感谢苍天?要是苍天有眼,就该让你死在江上,而不是来打我鞭子!”
刘花儿越说越气,眼泪哗哗而出,伸手胡乱向他一顿招呼。
君崇钰也不知道为何,看着这样的刘花儿一阵心疼,猛不丁俯身将她抱在怀里,颤身道:“你要我怎么样?太子在场,我若不罚你,让他看出端倪,你只有死路一条。娘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让你出事。”
长这么大,刘花儿还是第一次被男性拥抱,而这个抱她的人竟然是她恨了三年的人。
可刘花儿也说不清为什么,他抱着她,她却那么想哭。
原来十年的相处,纵然彼此不喜,却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更何况他说得没错,他是在救她。
刘花儿反手抱着君崇钰,郑重而悲伤地泣道:“刘念,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嗯。”君崇钰轻点了点头,将头埋进刘花儿的颈项。
二人再无话语,相依相偎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独行侠依在树上,远远地瞧着这幕,黑色的斗篷之下,是外人无法辨别的情愫。
“对了,那天离开刘家村时,你在码头看见的那个人,就……你在船头看了许久的人,你还记得吗?”
君崇钰放开刘花儿,认真道:“是太子身边的人!”
“什……什么?!”刘花儿惊诧道:“是!谁?当日,我们船头见他!他……他不会是!太子派来!来!杀你的吧?他!他认出你来了吗?你会!会不会!不安全??”
君崇钰忍不住嗤笑:“怎么你这一紧张就磕巴的毛病还没改掉?不过看你这么紧张我,我还是很开心。”
“快!说!”刘花儿黑着脸。
“没事!我看见他时他没发现我。但我知道他与太子关系密切,只不过一直戴着斗篷不知道模样。我也是无意间看见了他从太子府中出来,那天风大,运气好,看清了他的模样。正是上船时你盯着看的那个小子。”
“……”刘花儿愣了愣:“斗!斗篷?黑!黑色的?人!人称独!独!独行侠?!”
“啊!对啊!你怎么知道?”君崇钰满脸惊讶。
“没!没事!我要休息,明日不送,有空书信。”
“好。我也该出去了,不然太子该生疑了。”
独行侠见君崇钰离去,看了看刘花儿失魂落魄的模样,飞身下树,落至刘花儿的窗前问刘花儿:“他说我长那样,我说我的长相不是他说的那般,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啊?你!你!哦!哦!”最后一个哦字异常失落,郁闷道:“你是随太子一道来的吧!”
随太子来的,就不是来看她的。
“这不重要。”独行侠道:“问你,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刘念还是独行侠?
刘花儿很难回答:“我不知道,我既信他,也信你。”
“呵!”独行侠轻笑:“就像你既对我磕巴,也对他磕巴?”
“啊?”
刘花儿诧异的过程,独行侠已从窗外消失。
什么乱七八糟的?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怎么感觉他好像在吃醋呢?
刘花儿对自己呸了一声,不要脸!人家怎么可能喜欢你?
“唉!到底他刚才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呢?他是说刘念说谎?他不是我在船头看见的那个长得很像我对现代唯一有记忆的那个人?还是单纯的就是一个假设,问我信他还是信刘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