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珠子,是一千多年前,她与天枢的约定。
幼时钟爱珊瑚珠,天枢曾允诺,要送她这世上最大最亮的碧海珊瑚珠。
跨越一千多年,她以流萤的身份来到他身边,这颗珊瑚珠倒是终究到了她手上。
珠子是好珠子,但当初送珠子的人…
真讨厌!
“去找他吧。”
百里珩见摇光对着珊瑚珠发呆,忍不住开口:
“心里有什么委屈、愤懑,都要跟他说清楚,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意气,留下终生遗憾。”
百里珩劝说摇光,但更想将这番话说与曾经的自己…
太始山还是老样子,山顶云雾缭绕,山腰草木摇曳,就连山脚下的沧海秘境也是灵气氤氲。
着实是一块宝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枢在这里,摇光觉得今日秘境里的凶兽分外安静,她在秘境周围已逗留许久,凶兽的咆哮声硬是没听到一下。
摇光摸了摸胸前佩戴的碧海珊瑚珠,深吸了口气,穿过结界进入沧海秘境。
秘境深处一间屋舍内,正在静修的天枢察觉到有人靠近。
这个时候来沧海秘境,一猜就知道是谁。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天枢起身,赶在摇光推门而入前倏地隐到暗室去了。
炉中香尚未焚尽,杯中茶仍有余温,摇光找遍房前屋后,却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你什么意思?故意躲我是不是?”
“独自一人承受生死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呀!”
“生死符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为什么不肯见我?你出来!”
空落落的庭院里,回应她的只有随风飒飒作响的红枫。
摇光突然觉得很委屈,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大雨忽至,豆大的雨滴打在摇光身上,雨哗哗拍打树叶的声音将她的哭声淹没。
雨水突然不再灌顶,摇光抬起头,看到天枢撑着一把伞站在她面前。
霁蓝的眸子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摇光嘴角委屈的抽了抽,站起身,猛地扑过去,紧紧环住天枢的脖子。
“凭什么断我灵脉,凭什么废我修为,你知不知道震雷之刑有多痛!”
“你知不知道我灵力全无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欺负我的!”
“你知不知道阿参在我面前消散的时候我有多无助!”
“你觉得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为我好,我就应该对你感激涕零吗!”
“你凭什么瞒着我,凭什么欺负我!”
摇光哭得更加汹涌,仿佛将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全发泄出来了。
天枢一手撑着伞,一手在摇光背后轻轻拍了拍以做安抚。
“对不起。”
摇光渐渐止了哭声,扯过天枢的衣襟将自己脸上的鼻涕眼泪擦拭干净。
“我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也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待在沧海秘境,你想在恶魂苏醒时,献祭善魂,将恶魂永远困在沧海秘境,对不对?你这样做,跟同归于尽有什么分别?”
天枢看着摇光,眸光动了动。
看来她猜对了。
“你以为不解除生死符就能保全我吗?你以为两魂同归于尽了我就能安安心心待在勾陈宫享受神女尊荣吗?”
“我告诉你,你最好能永远压制住恶魂,否则的话,我一定在你同归于尽之前,当着你的面,自刎于七星剑下!”
摇光洋洋洒洒说完这番话,不等天枢有什么反应,扭头就走。
走出伞下区域才意识到下着瓢泼大雨,摇光折回来,一把将天枢手中的伞抢过去,自己撑着伞大摇大摆走了。
独留天枢在大雨中凌乱…
往后的日子里,摇光隔三差五就往沧海秘境跑,一开始,天枢每次或刻意回避、或言语驱赶,但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做,摇光还是会在他始料未及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天枢渐渐地有点疲于应对了,只好由着她。
不过,摇光每次来沧海秘境倒也不是给天枢添堵来的,摇光的琴音能够帮天枢静心清神,天枢的指导也能助摇光精进修为。
大部分时候,两人一个静修巩固神魂,一个抚琴钻研术法,虽同在一个屋檐下,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有时候,摇光抚琴抚累了,会突然趴在天枢书案前,托着腮问一些让他措手不及的问题。
“以前,玉衡师姐会经常吹箫给你听吗?”
“天枢哥哥快有万年寿元了吧,这近万年有没有对哪个姑娘动过心?”
“近万年都没个妻室,天枢哥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在摇光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中,天枢而或会被茶水呛到,而或会因手抖一笔毁掉辛苦写了大半天的字。
在天枢寒得能渗出冰渣子的目光中,摇光旁若无人笑得满地打滚。
恍然间,二人有时候会忆起当初流萤在阳明殿抄录心法的时光。
玄武宫尊主嫡孙周岁,大摆筵席,仙门百家亲临祝贺,摇光和开阳也代表勾陈宫到北夜阑赴宴。
摇光本不喜这样的场合,但天枢告诉她,在这世上有能力驱使上古四大凶兽的,除了北辰神尊和鸿蒙七子,便只剩四极仙门各位嫡系传人了,而这些筵席则是一次性接触多名嫡系传人最便利的机会。
那人身上有摇光留下的流光咒,只要靠近摇光必然发作,一次两次或许还能掩饰,次数多了,迟早会露出马脚。
因此,为了早日找到一千多年前结界破碎的主谋,摇光只好耐着性子跟着开阳到处赴宴蹭吃蹭喝。
同时,颜若芷已被百里珩幽禁许久,外界不明就里,多有对白虎宫和摇光神女不利的传言。
鉴于这段时间颜若芷一直安分守己,百里珩便将她一起带来赴宴,以便使外界谣言不攻自破。
席间,百里環因怀有身孕,别人敬的酒大部分都让陆謇替她喝了。陆謇本就不善饮酒,几杯下肚便醉的晕头转向,玄武宫的少尊主殷丘壑只好派人扶他去厢房休息。
颜若芷见青龙宫陆謇夫妇、陆恪夫妇,以及朱雀宫苏烨夫妇夫妻恩爱,艳羡不已。想到自己与百里珩夫妻离心,心中不免酸涩,又见百里珩频频关注摇光神女,更觉苦闷,便找了个借口离席,外出透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