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羲又下了山,是洹言御剑带她下去的。
拜师之路,需得一步一步亲自爬上山去,方显恒心与毅力。
山高路远,不得不削根树枝,握在手里当拐杖。“七师叔,你当年拜师,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上山的吗?”凡羲气喘吁吁地问。
洹言盘膝在飞剑上,喝着小酒,美滋滋的道:“没呀,我爹娘都是修士,他们御剑带我上的梨花宗。”
“那我爹也是修士,依照你们所言,还是个厉害修士,为什么我要一步一步爬上山!”两脚都磨出了血泡,凡羲索性脱了鞋子,挂在树枝上,咬牙继续坚持。
洹言一手拎着酒壶,一手给凡羲扇着风,道:“那让你爹御剑带你上山啊。”
“......”凡羲噎得不轻,“要是我爹在身旁,那我也至于这般惨样。对了,七师叔,谨行师叔那么漂亮,是不是与我恩人师父有仇啊?”
洹言困惑出声:“小师侄何出此言?”
“那,你想,恩人师父和你们六个师叔,都巴不得我早些上山,早些进入炼气期,早些调用神识唤醒玉佩,早些为你们疗伤。明明恩人师父的情形都这么糟糕了,谨行师叔还让我下山重来,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嘛?”
“你这话也没错,不过没规矩不成方圆,你谨行师叔一家子都是执法堂的人,打小就古板执拗得很。”抿了一口小酒,洹言美滋滋地继续道,“不过我喜欢,嘿嘿。”
“七师叔,你刚才的样子,好......好贱哦。”凡羲一脸嫌弃。
“这个就叫贱吗?五十步笑百步。“洹言倒是不服气,”小师侄,你对着祈鳯摇尾巴的时候,应该也是我这般贱兮兮的模样吧。“
“哪有,我对恩人师父,那是日月可鉴的崇拜感恩之情。至于你对着谨行师姐嘛,就像是希望被鞭子抽的贱表情。”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哪个喜欢挨鞭子了。”洹言矢口否认,脸却微微泛红。
“七师叔,你脸红什么?”凡羲不解询问。
洹言拍拍脸脸,盯着凡羲光着的脚丫子,没好气的道:“我真是败给了你的无邪。”
“好端端,就生气了。”凡羲更为不解,握紧树枝拐杖,继续前行。
林中草木繁盛,凡羲用树枝探着路,一不小心,就在草木里发现了一具尸骨。
“七师叔,又是死人!”一路上来,竟见着了两三具尸骨。
洹言跳下飞剑,弯腰查看了那尸骨的情形。“昨晚死的,又是吸血蝙蝠干的好事!看来得立刻禀告宗主,派弟子下山来,清缴这新来的孽畜。不然今天晚上,你我就危险了。”
“七师叔,你要走,那我怎么办?”凡羲双手拉住飞剑。
“你放心,我去去就回。吸血蝙蝠白天不出山洞,你别怕。”
凡羲苦着小脸道:“林子这么大,保不齐还有别的吃人妖兽,就算没有吃人妖兽,还有吃人的豺狼虎豹。你把我一人丢在这里,不是正好给它们做口粮吗?一路上,都遇见好多死人了,难怪宗门要求俗世弟子一步一步爬上山,感情是要把运气不好的俗世弟子,先筛选一遍吧。”
“没有点福泽的人,怎么修道。死在求道路上,也算死得其所。”洹言将凡羲提上了飞剑,又道,“你说得对,这林子凶险,万一你也躺在地上做了尸骨,那我就成了几个师兄弟的罪人。那这样吧,你跟我先回梨花宗禀告,回了梨花宗,再下来走一趟也不迟。”
于是凡羲又被御剑带上了梨花宗。
“洹言师叔,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守门弟子愣头愣脑的问。
“当然有急事啦,先不跟你们多说。”
洹言御剑进了梨花宗,因为凡羲没一步一步走上山来,所以还没踏进梨花宗的资格。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啊!”凡羲伸着懒腰感叹一句,然后蹲在梨花宗大门口,百无聊赖的画鲮鱼。
片刻后,祈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凡羲跟前。
凡羲赶紧起身,开心拱手道:“徒儿拜见师父。”
祈鳯垂眸望一眼凡羲光着的脚丫,和脚指头上的大血泡,从袖中取出一张淡黄色的符箓来,漠然贴在凡羲了胸口处。
“师父,这是七师叔提过的瞬移符吗?”凡羲好奇望着那眨眼就消失的符箓,欢喜出声,“师父的意思,是让我一遇到危险,立刻就逃开保命。”
“你目前只是个普通人,不能催动瞬移符。为师给你的,是同心符。”祈鳯漠然道,“同心符是一对儿,一张已贴于为师胸口,一张贴于你身上。同心符可让二人心意相通,你在山下若是有险情,为师也可立即知晓。”
“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符箓吗?跟着师父,真是长见识。师父待我,真是大好啦!”凡羲大喜出声,脑袋一热,就忍不住在心里试探问道,“师父,你喜欢那谨行师叔吗?”
祈鳯不悦望凡羲一眼,心中默道:“不得窥探为师心事,否则将同心符立刻收回。”
“哦,知道啦。”凡羲歉意缩了缩脖子。“不过徒儿的心事,师父可以随意窥探,徒儿对师父,是一片真心,光明磊落,毫无隐瞒。比如师父问徒儿,在这世上,徒儿最喜欢谁啦,那徒儿一定是最喜欢师父啦。“
“若果真如此,那师父问你,你可怨师父七人,抢去你玉佩?”祈鳯无声询问。
凡羲迟疑片刻,才用同心符回道:“不怨。“
祈鳯扬了扬唇角:“有同心符在,你便也不能藏住谎言。不过怨也是人之常情,为师不会与你计较。只是你故作坚强惯了,之后好好修道,心中不可太多怨怼不满,不可大多嗔怒戾气,不可堕入歧途。”
凡羲感激握住祈鳯两根手指,用同心符传递心意道:“不过徒儿却是不怨师父的,就算师父让徒儿将玉佩双手奉上,徒儿也不会迟疑的。”
洹言领了一批年轻弟子,浩浩荡荡出现在大门口。
“大老远就瞧见啦,不出声,只用眼神瞪来瞪去,你们师徒二人在打什么哑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