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轱辘……”,通往潭溪镇的官道上罕见的出现了几辆马车,马车周围还有数名侍卫警戒。
如此的阵仗在潭溪镇这样的小地方可不多见,因此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到一旁驻足观看。
“刘大婶,你有听说镇里今日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吗?”上镇里赶集的妇人退到一旁拉住边上的同伴道。
“没有啊!这样大的马车俺还没见过呢!真稀罕!”
“真是!啧啧啧,真是气派呢!你看马上那些人,神气得很呐。”
“那可不是,不过这些达官贵人的,俺们也挨不上边。还是快些赶路,去晚了,又抢不到好摊位了!”
“对对对,快走吧~”
马车行驶到潭溪镇门口时停了下来,这时一个身材魁梧、衣着窄袖短衣的男子利落的从马上翻了下来,径直走到马车边。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马车的边缘,而后立在马车旁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便有个梳着双云鬓的小丫头掀开门帘探出头低声道:“赫大人,这是到了吗?”
赫言望着她点点头,生硬的应道:“是,前面便是潭溪镇了,小姐醒了吗?”
“还没呢,小姐刚歇下不久。”玉仙忧心重重的开口。
这行人便是一个月前从元都出发的元乐照等人。
玉仙蹑手蹑脚的下了马车,赫言带着她往前面的马车走去。
白灵均早已在马车旁等待,见玉仙过来便招呼道:“玉仙姑娘,这便是离我们门派最近的镇里。我们先到镇上寻个落脚点吧。”
玉仙朝他身后望了望才道:“此地我们不熟,一切有劳白道长安排了。秦道长呢?还在帮赵昀开智吗?”
白灵均应下后又得意的朝她道:“师叔说赵昀的事只消最后两天便可大功告成了。”
玉仙闻言欣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等会儿小姐醒了我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你家小姐如何了?”白灵均想起前几日坐船,元乐照那苍白的小脸关心的问道。
提起元乐照,玉仙又不由得揪心起来,这一个多月来赶路的颠簸使她原本有些圆润的脸庞变得消瘦起来。
“小姐还是有些不适,我们快些入镇好叫她能好好歇息一下。”
几人商定后便在镇里寻了一处客栈,玉仙将客房先打点妥当后才重新回到马车上:“小姐,我们到了,奴婢扶您到房里休息吧。”
元乐照睡眼惺忪,身子还觉得软绵无力:“到哪里了?”
玉仙边伺候她穿衣边道:“到潭溪镇了,方才您睡着了,奴婢同赫大人他们先寻了一处客栈,已经收拾好了,您到房里再睡吧,舒服些。”
元乐照揉了揉额头,在玉仙的搀扶下了马车。
一进到大堂,店小二便殷勤的迎上来:“两位贵人快里边请,热水已经备好了,何时需要您知会一声立马帮您送上去咧。”
玉仙满意的朝他道:“小二哥,多谢你了,你现在便帮我们送些热水上去吧。”
“好咧,马上帮您安排!”店小二说完立马转身去厨房取,心里还暗暗感慨大户人家的小姐气质便是和旁人不一样!
元乐照梳洗完后精神好了些,便半躺在床上同玉仙闲话:“秦道长他们呢?”
“在房里呢,白大哥说赵昀这两日便可以开智了。”
玉仙将这个消息告诉元乐照,又用银针试了试赫言方才送来的粥和开胃小菜,最后单独盛出一点放在嘴里试吃。
“真的吗?太好了!那就在镇上多住几日吧!”元乐照开心道,她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过赵昀了。
玉仙端着粥走了过去:“奴婢等会便去同赫大人说一声,您先喝点粥吧,这几日真是受罪了。”
元乐照朝她笑了笑,宽慰她道:“这一路上游山逛水的,哪样不比在……家里自在多了。”
玉仙将粥喂到她嘴里,嘟囔道:“话虽如此,但这一路行来风吹日晒的。您瞧您之前的皮肤水灵灵的……”
“咳咳,打住!玉仙,你真是愈来愈啰嗦啦~”元乐照见她又开始念叨,便将口中的粥胡乱咽下出声制止。
玉仙撇了撇嘴到底没再开口,只她心里仍在不停的盘算回去后,定要让元乐照在牛奶中泡个几天几夜。
元乐照见她眉心紧锁,好笑的对她道:“哎呀,你快别想了,帮我梳妆吧,走了几天水路,这下可得好好逛逛!”
玉仙回过神来,见她一碗粥已吃了七八分,便将碗放下帮她梳头换衣裳。
当一个丱发黄衫的娇憨女童出现在大堂时,赫言等人立马严肃的站了起来,那阵势让热闹的大堂霎时变得鸦雀无声。
“赫大哥,我出去逛逛。”元乐照脆生生的道。
赫言听完立马安排,白灵均正好也在便同他们一道出门。
元乐照等人前脚刚离开,后脚大堂的客人就沸沸扬扬地讨论起来,大家无非都在猜测元乐照的身份。
在街上时玉仙发现周围的百姓总好奇的盯着元乐照看,便取来帷帽为其带上。
潭溪镇虽地处偏僻,但四周层峦叠嶂,江河纵横,风月无边,实是爽心悦目。
几人一路闲逛下来,元乐照不禁发自内心的说道:“难怪世间那些大家不争尘世隐桃源,望着眼前的美景叫人如何能不心动?”
“早些时候大雾四起,周遭群山在云雾间若隐若现,那才叫做人间仙境。”白灵均已经见惯了这样的景色,不像其他人感觉那么震撼。
“白大哥,你们师门的景致也这般怡人吗?”元乐照侧过脸艳羡的问道。
白灵均见他们脸上那向往的神情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何止,风景更盛。”
语毕,又想起秦莫宵说只带他们在山脚下转转,忙补充道:“但真论起来,这些山水都是大同小异的。”
元乐照闻言莞尔一笑不再多说,其他人则面无表情的转开头。
白灵均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意图太过明显,索性也不再开口,气氛一下便冷了下来。
镇里除了风景没有什么店铺可逛,但是路边小摊上的水果看起来新鲜可口,于是元乐照让人买了些后就回了客栈。
刚进客栈便见一群人在大堂吵闹,赫言谨慎的命人将元乐照围住,自己则上前查看。
赫言走近便见一个上着绛紫交领短袄,下着棕绿长裙的妇人对着仆人恶狠狠的说道:“将这小畜生给我打死!”
妇人身后的小丫鬟有些犹豫的劝道:“夫人,还是算了吧,真闹出人命来怕是对您不利……”
“啪。”妇人转身给了小丫鬟一巴掌,“小贱蹄子,我说话有你开口的份吗?!”
小丫鬟捂着脸眼睛通红不敢吭声,旁观的人见妇人如此蛮不讲理交头接耳起来。
从这些人的议论声中,元乐照等人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男孩跟着父亲到此处寻亲没寻到,盘缠用尽父亲最后还病死了,无法男孩便到客栈找个活计。
不想第一天上工,便在斟茶时弄湿了妇人的衣裳,男孩向她赔礼道歉妇人却不依不饶,还让人动起手来。
元乐照见那妇人竟如此狠毒,区区一件衣裳便要人性命,冷冷的开口:“赫大哥,让他们停手,既是衣裳坏了我们替他拿些银两赔了就是。”
赫言出手轻松的制住几位魁梧大汉。
妇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她瞧见元乐照几人的装扮不像寻常人家的样子,便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开口:“你们是何方人士?为何多管闲事?”
“呵,废话少说,拿了银两赶紧离开。”赫言语气不善,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扔给了妇人。
妇人见他们出手如此大方,便动起了歪脑经。
只见她一改之前的凶狠毒辣,努力扯出一个勉强算和蔼的笑容:
“哎哟!也不是多大的事,老身不过是吓唬吓唬这小子。小娘子从外地来的吧,生得这般好看!老身看着十分合眼缘,不如来家饮口热茶?”妇人试探道。
“不必。”元乐照望着她虚情假意的脸厌恶的拒绝。
正当她欲转身离去,妇人又急哄哄的喊道:“小娘子不用害臊,老身有个和你年岁相近的外孙儿正好与你作伴……”
“住口!”玉仙见老妇人竟说出这般离谱的话,厉声打断她。
妇人自认被玉仙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叱责太过没脸儿,当即就要发作。
赫言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将他们几人都扔了出去。
掌柜此时走上来对他们表示歉意,赫言摸出银子让其接下来几日不要再招呼其他来客,所有损失他们都会补偿。
掌柜连连点头,询问他们是否要用饭,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便下去嘱咐厨房做些当地的特色菜。
元乐照找了张空桌坐下,小二忙送上了热茶。赫言让手下将地上的男孩扶起来,众人这才看清了男孩的面貌。
饶是元乐照从小在宫里长大,都没有见过如此俊美的脸庞。
“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将来定是个风流倜傥的男子,不错不错……”元乐照言简意赅的点评道。
“小姐!”玉仙拉了拉她的衣袖,“您又开始胡说八道!”
元乐照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呵呵,那个,赫大哥,你给这位小哥些银两去看看大夫吧。”
元乐照话音刚落,男孩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既然救了我,我理应以身相许!”
“噗!”元乐照听见这话猝不及防将口中的茶喷了出来。
玉仙没想到男孩会如此说也是懵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放肆!我们小姐好心救你,你却要赖上我们!还不快快离去!”
男孩见她们脸色慌乱心下觉得好笑也不再逗她们:“两位误会了。温纪父母已亡,无处可去,小姐方才救了我,我不胜感激。父亲在时我也读过几回书,为小姐当个书童应当不成问题。”
温纪说完腼腆的笑了笑,元乐照心道原是他们误会了温纪的意思,便让他先起来。
等他站起来后才指着白灵均朝他道:“我不缺书童,你如真无处可去倒不如问问白道长他们还招不招收徒弟。”
温纪顺着元乐照指的方向充满期待的看过去,内心乐成了一朵花:这个师妹太太太上道了吧!
原来温纪便是在宫里帮元乐照找回魂魄的黑衣人。
他此行的任务是混入蜀山,但温纪在潭溪镇徘徊许久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见到元乐照等人他便知道机会来了。
白灵均望着眼前满怀期待的清隽男孩,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转还是不忍说出。
蜀山自避世后甚少到世间招收弟子,在特定的一段时间里有资历的长老会直接出来寻觅资质上佳的婴孩带回去,像温纪这般大的还从未有过。
一是因为十几岁的年纪修炼已经过了最佳的年龄段;二是在世间生活太久在山上清修怕呆不住;三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孩子秉性端正,对师门的感情也比较深。
但眼前的少年不说天赋如何,单从他干净清澈的眼神中不难判定其秉性应当不差。
是以白灵均一时难以拒绝他:“温兄弟,此事我无法给你确却的答复。不如等这两天我师叔出关再帮你问问。”
温纪一听这事还有戏脸上连忙露出欣喜的表情道:“那就有劳白大哥了,这几日我便在客栈外边等。”
元乐照听完脸上充满疑惑的问道:“为什么在客栈外边等?”
温纪局促的笑了笑,手指不由自主地拽紧了衣服:“我第一天上工便给掌柜惹了麻烦,自然不好再待下去了……”
元乐照见他的模样甚是可怜,同情的开口:“这客栈我们包下来了,空余的房间还有,你寻一间住下便是。”
“这……不好吧?”温纪嘴上说着不好,心里对元乐照这个师妹的好感又“蹭蹭蹭”的往上涨:不亏是我的师妹,果然人美心善,像我!
元乐照安慰他道:“无妨,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赫大哥,麻烦你安排一下了。”
“不敢,属下这便去安排。”赫言对温纪的出现不太放心,但是元乐照已经开口,他不好多说,只能私下命人这几日要多留心他。
众人用过午膳后又吃了些从镇里买的水果,随后便各自回房歇息,元乐照这一歇便歇到了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