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秉清每天会在固定时间教那些孩子读书写字，那些人也会去叫无殇跟着去念书。邵秉清会跟他们解释，无殇读过的书很多很多，已经不需要他来教了。

　　“无殇姐姐，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啊？”小芽问无殇。

　　无殇坐在亭子里百无聊赖地看书，听小芽问，懒懒地答：“杀人的。”

　　她没有说错。

　　小芽哈哈笑：“姐姐你就喜欢开玩笑。”

　　他看无殇在认真看书，就探过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出什么，就继续说：“无殇姐姐，你以前生活的地方一定很好吧。”

　　“嗯。”

　　小芽点点头，有点愧疚道：“我们也讨论过无殇姐姐，我们在猜无殇姐姐是不是生活在一个很富裕的家庭。你这样回答我，就证明我们猜对了。你以前生活的那么好，如今来这里，这里你一定很不喜欢吧。虽然你没有说什么，但是我们知道，比起以前，你在这里肯定是在吃苦。”

　　翻书的声音响起，无殇的指尖划过纸页，冷漠的声音响起：“非亲非故的，你可怜我干嘛？”

　　小芽摇头，“什么非亲非故，你到了青氤宫，就是我们的家人！你和我们就是家人，你过的不好我们就会担心你。”

　　家人？无殇没有猜到小芽会这样说。

　　“你们可以在这里生活，我就不能？你们觉得我有多矫情？”无殇看他一眼。

　　小芽连忙摆手，“不不不，无殇姐姐你不矫情。我们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你要觉得什么？在这里这么久了，我有说过什么吗？还是你们本就觉得我无法适应这里，是个‘身娇肉贵’不好伺候的人？”无殇放下书靠近他，满是质问的语气让小芽无话可说。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听我的，以后这些话不准说。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互不相干。”她再拿起书，却全然没了看的欲望。

　　小芽被她这样说弄怕了，支支吾吾说：“我们只是想给你多点关心……”

　　“你们的关心还不如放在你们会不会哪天突然就……”

　　“嗯？”

　　“没什么。”无殇摆摆手让他离开，他倒不是很情愿离开，走一步，回一次头。

　　“要走就赶紧走。”无殇不耐烦。

　　小芽叹口气走了，临走前还很忧伤地说大家是真的想对无殇好。

　　无殇知道他的意思，知道这些孩子都是善良的人，但是善良没用。

　　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等死的羔羊，没有人能救他们。无殇也只是个袖手旁观的人，她无法改变什么。待在这儿，过着枯燥的生活，也许哪一天某个变故会改变这一切，也许她会在这待到死。

　　她这几天也感觉四肢会隐隐作痛，可能之前的灭骨之术造成的损伤还没完全恢复。这段时间她每天都一个人待着，偶尔那个闻声会黏着她。

　　最近闻声出现在她面前时总是伤痕累累，出于关心无殇就问她到底干什么去了。

　　闻声说是采药去了，无殇好奇道：“那个老头不去采？让你去采？”

　　闻声不乐意了，拍拍身上的灰坐下跟无殇理论：“你不要叫人家老头，人家有名字。还有你为什么对他偏见那么大，我帮他采药又怎么了？我住在他这里，我就不能帮帮他吗？”

　　无殇不认同闻声的话：“青氤宫不是他的，他不是这里的主人。”

　　这话让闻声抓狂：“那又怎么啦？我说无殇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人家对你这么好，好吃好喝的都给你，你成天……”

　　闻声想说她惹是生非，但是一想，无殇也没惹过什么事，便说：“成天对那些孩子爱理不理也就算了，你还对邵爷爷冷嘲热讽，他欠你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无殇只是很不喜欢邵秉清这人对于目前状况的处理风格。青城山若是归顺瀛洲，或许这些小孩儿的未来还不算糟糕。也许瀛洲会把这些亡民处理掉，但也许会善待呢？

　　他不愿尝试，只愿意慢慢抚养这些人长大，等待下一批孩子出现，然后用自己无私的爱来弥补自己对那些死去的人的亏欠。

　　等到这座山变成空山，他再一个人慢慢死去。

　　这一切对他来说太轻松了。

　　他可以选择走，不管青城山这个烂摊子，但既然决定在这里，为什么不去改变些什么？

　　“我不想听你讲话了，你好烦啊。”无殇不想解释，索性让她出去。

　　闻声被她这样弄的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如果不是知道无殇人还不错，她估计真的要发火了。她不理会无殇的话，把自己偷偷制好的药给无殇，让她吃下去。

　　“这是什么？”无殇没有接，只是冷眼看着那药。

　　闻声把药塞到无殇手里，说：“你最近不是身体痛吗？这采的药就是给你止痛的。”

　　无殇端详了许久吃下了那药，不一会儿那药劲上来，让无殇很是不舒服。全身上下很沉重，仿佛有一股力量在身体里乱窜。

　　“是不是不太舒服？”闻声问。

　　无殇点点头，安静等待之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你最近怎么不去山下玩了？你之前不总是自己跑山下玩嘛？”闻声好奇问。

　　无殇用指尖敲桌子，示意她可以走了。

　　闻声不依不饶，蹭到她身旁问她：“你就告诉我嘛，山下不好玩了还是怎样？”

　　敲桌子的指尖划过合上的书，书的主人站起，伸手拉过闻声。

　　闻声被无殇拉着，那架势是在赶人。闻声不高兴了，皱着眉抗议：“你不说就不说，你怎么还赶我走。我又没打扰你，就问了你一句。”

　　“还不走？”无殇挑起右眉问。

　　“不想走。”闻声甩开无殇的手。

　　她才说完，身子突然被无殇打横抱起。这这这……这无殇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无殇把她抱到门外后，立刻去拉门。闻声连忙去用身体挡门。她扒着墙，伸着头对无殇笑：“嘿我偏不走！你越让我走我越不走。”

　　真难缠，无殇叹口气。

　　把闻声扒着墙的手拉下来后，无殇将闻声抵在门上，随后用手狠狠拧了闻声的脸。

　　“你……”闻声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无殇不管她疼不疼，慢慢把她推向门外后冲她挥手表示再见。

　　“你小心我报复你。”闻声捂着脸愤怒地望着无殇。

　　无殇嗯嗯两声点头，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闻声气急了，再次扒着门追问：“不就问你为什么讨厌邵秉清嘛，既然讨厌肯定有原因。咱们都是要朝夕相处的，我了解一下你讨厌他的原因又不过分。”

　　无殇知道再不回答，闻声会一直缠着自己，便回答：“我不喜欢软弱的人，就这个理由。”

　　软弱的人？闻声怎么没有看出来？

　　“他哪里软弱了？我觉得他……”

　　“嘘。”无殇将食指放在唇前，“我回答完了，你可以走了。”

　　门被合上之后，闻声盯着那门一直在想，邵秉清哪里软弱了？

　　平日里邵秉清悉心照料这里的每个人的生活，认真授课，将这里的孩子视如己出。听小芽他们讲，地痞流氓来找麻烦时，邵秉清挺身而出护他们周全。

　　这样的人哪里软弱了？

　　闻声仔细一想，也许无殇说的软弱，可能就是没有非常强大的仙力吧。

　　闻声理解无伤的这种想法，毕竟无殇所生长的环境是瀛洲那种只以强者为荣的地方。

　　邵秉清似乎也知道无殇不怎么喜欢他，所以他也很少过来叨扰无殇，倒是那群孩子总是有事没事过来找无殇。

　　他们愿意把新鲜的事分享给她和无殇，但是无殇却不怎么理这些孩子，仿佛这些孩子是苍蝇。

　　闻声看不出无殇讨厌这些孩子，但也没有感觉无殇喜欢这群孩子。

　　假如这些孩子邀请他无殇去山下玩，她倒也会跟着大家一起去。

　　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对于闻声来说，最重要的是无殇体内的仙力回溯的怎么样了。闻声每天都给无殇送药，那些药对于推进回溯之力有很大的帮助。

　　大概持续了几个月，闻声偷偷的观察无殇身上仙力的变化。让闻声意外的是，她什么也没发现。她感觉不到仙力的存在，但她相信自己，绝对正确的使用了回溯之力。

　　也许是时间不够长，闻声安慰自己。

　　因为药的原因，无殇的身体越来越差。邵秉清诊断过后，也诊断不出个所以然，但还是会去山里采一些药带回来。

　　“明明没有发现什么症状，怎么你身体就是越来越差了呢？”邵秉清焦急地在无殇床前自言自语。

　　他没办法让无殇减轻伤痛，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去山里认真的采草药。他叹息自己的无能，这让无殇更讨厌他了。

　　邵秉清喜欢碎碎念，他总是就着那几个句子扯来扯去。本来觉得没什么的闻声，在听了邵秉清的碎碎念之后，也开始有点明白无殇为什么讨厌他了。

　　无殇从来都是一个处事干净利落的人，所以讨厌邵秉清这种拖泥带水的人很正常。

　　无殇的身体一直不怎么见好，闻声也在偷偷的寻找资料。翻阅了许多书籍，闻声总结出无殇这样的症状是由于回溯之力在实行中受到了其他力量的阻碍。

　　其他力量？

　　无殇一个凡人，身体里有什么其他力量？

　　可能是无殇身体里的仙力之前没有清除干净？闻声这样猜测。

　　也许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