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突地想起来他还未穿好衣服，只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觉察到她的心思，美少年轻笑一声，眨眼间身上已是穿好了一袭黑袍，玄纹云袖，腰间系着乌金带，熟练地挽起了自己的头发，绑了个高马尾，只余额前两缕发丝。

　　“我替你束冠吧。”少女目光盈盈，便从他手中取了那一顶嵌黑玉的银冠，细心地别在他的发间。这会子仔细地打量他的容貌，越发觉得惊艳无比。

　　寂静相与忿怒相虽然十分相似，但有略微区别。轮廓分明稍显柔和，肤色趋于通透的白，浓密的眉下一双金色的双瞳澄澈透亮，朱唇噙着一抹浪荡邪肆的微笑，似那话本子里描述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怒相眉眼更为阴婺桀骜，赤瞳，而静相眉眼更为洒脱不羁，金瞳。

　　“我也有东西，要赠与你。”他看着自己胸前的那串念珠，嘴角笑意愈浓。

　　便见他手中缓缓摊开了手，一条银色流光的项链静静卧在他白皙的掌心。链子的坠子中心嵌着一大块鲜艳的蓝色的心形宝石，如海洋一般的湛蓝颜色，无数剔透无色的宝石围绕在外，璀璨绚丽，浓郁的水之灵力在项链之中浮动。

　　【这是混沌本源水之极，海洋之心。恐怕这便是他体内能量异动的原因，他竟要将自己唾手可得的本源赠与你！】白泽与谛听感觉到了惊愕。

　　阿铭是金之灵根，五行之中金生水。这海洋之心对他来说，或许增益不大，但也没必要让给凌霄。

　　“你当真要将它送予我？”凌霄喃喃道，星眸流露着不解，“你可知晓这是天地本源？”

　　“我知道，若不是因为它，恐怕我从出生时便死在了这海里，”阿铭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语气淡淡地带着一抹讥讽，“若不是因为它，我也不可能扮成夜叉模样在幽澜沟生活了这么久。不过如今，我也用不到了。比起我，它更适合你。”

　　阿铭整个人便如利剑一般，所向披靡，无坚不摧，无阻不破。他与柔字，确实一点都沾不上边。如今，夜叉族无人能威胁到他，他自然无需假扮，而夜叉到了神境外表与旁人无异。

　　夜叉族并无真神境，因而没有夜叉能看出他的真身。何况，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们更强大的王。

　　“你真的是人族？”凌霄这会子听明白了，竟真如谛听他们猜测的那般。

　　“是。我从出生起便被一个女人丢到了海里。虽然我是元始道胎，不会溺死在水中，但我本该被海里的龙族啃食殆尽，或许是我的命好，或许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海洋之心帮助了我，而后，我被我的养母，一个夜叉族的鲛人捡到了。”

　　他回忆的时候，脸庞也带上了一丝恬淡。看来，他的养母对他极好。他让她住过他养母的屋子，带她回忆他曾经的时光。

　　“那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知道，但他们对我来说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了，”他转过头，那双金色的瞳孔定定地望着她，轻轻地抱住她，嗓音清透，带着少年的执迷与纯粹，“我有你就够了。”

　　她是他成佛的执着，是他此生的执迷，如果没有她，他什么都不是，什么也都荡然无存。但有了她，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你知道是谁将你丢到海里的吗？”

　　“是一个女人，应该是一个龙族。我想应该是那个人，”他的唇角泛起冰冷弧度，转而又粲然催促道，“你快些让这海洋之心认主吧。”

　　能为她做些事，他便很满足了。哪怕当她手中的一把兵器，他都甘之如饴。所以，那时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杀掉那些人。

　　“你若要找那女人复仇，不可抛下我。你知道我的。”凌霄正色道，便咬破手指将自己的精血滴在那项链中的蓝宝石上。

　　“这是自然的。”了结了心中一件大事，他巴不得日日陪在她身边才好。

　　项链化成一道蓝光涌入了凌霄的身体之中。这恐怕是她吞噬天地本源最舒服的一次了，没有之一。

　　他一如往昔，将她渗血的手指含在口中抿着。

　　温柔的水之力如细雨绵绵，空濛清奇，滋润丹田，如平静海水，澄蓝空明，惹人沉醉，如碧水绿波，涟漪荡漾，烟波浩渺。转瞬水之力变得澎湃汹涌，如惊涛骇浪，如飞流直下，如山洪倾泻。即便如此，相较于其他属性仍是柔和太多。

　　“上善若水。”凌霄喃喃道。

　　吸收了大量的水之力，一身的灵力如涨潮一般，无数浪涛一波一波地侵袭着少女浑身的经脉与丹田之中，涤荡着，清洗着本就没什么杂质的根骨，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根骨越发空明，沁出珠玉之光。

　　体内潜藏已久的水龙之力与之呼应，爆发出更加猛烈的灵潮。

　　她本就恢复到前世强度的识海竟然再次开拓，一浪一浪，恢复了平静又在积蓄力量，发起了下一轮的冲击，一垄垄如海浪一般向四野漫步开来。

　　她只觉得一阵目眩神迷，踉跄两步栽在眼前美少年宽广的胸膛中。阿铭只觉得撞入怀中的少女身躯越发娇软，令他心神恍惚，生出了诸多杂乱欲念。即便如此，他知晓自己依然还是要克制。

　　体内的力量较之刚才温柔了许多，渐渐地平静下来，凌霄仰头便看见阿铭尖峭清晰的下颌角，那完美的轮廓。

　　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地突破到了化圣境六重天。身上的力量皆来自天地本源，因而并无桎梏。

　　“这会子倒是终于可以出去了。”凌霄轻声道。他们在这山洞里待了不少时间，从带阿铭避难到阿铭突破到她炼制法宝到她再突破。

　　“对了，我放过了那个想杀你的蜃楼，”她突然想到此事，还是跟他提了一下，“不过你放心，他与我有着百年的奉献契约，想来不会在做乱了。”

　　“我不介意。”命都是她给的，他又有什么可介意的，阿铭淡淡想着，只是那个蜃楼自愿做她的仆从，恐怕是别有用心……

　　算了，反正在天池山的时候，那几个比蜃楼还棘手的也没在她面前讨到好，思及此，阿铭反倒觉得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