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结束,此刻的车厢内众人安静的可怕。
牡丹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顺着脸庞低落,秦庥将自己的妻子揽入怀中,无声的安慰着她,而一直好奇的秦娇娇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她没有说话,伸出自己的小手替母亲擦拭眼泪,又钻到了母亲怀里紧紧抱住。
沫莲同样眼眶湿润,她看了眼依偎在秦庥怀里情绪奔溃的牡丹,又转向背对着他们站在车厢外的主上。
此时主上是何表情,虽然不显露在外,但必定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六万年,主上找了小姐整整六万年,找到连他都快要心如死灰之时,是关颜小姐再次带来了渺茫的希望,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巧合,殊不知还是天意弄人。
小姐无声无息的消失,原来是她刻意造成,但小姐糊涂啊,她低估了主上对她的偏爱,低估了自己在主上心中的位置,这个孤单而又善良的姑娘原来不知道,自己值得被爱。
十阎看出沫莲在隐忍着情绪,将手覆上她绞在一起微微冰凉的玉手,轻声安慰着:“别难过。”
沫莲摇了摇头,嘴角牵扯出一抹微笑,道:“不,我是开心。”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各自眼底的意思,相视一笑。
成为灵体的冥葛神君飘到北昃冥荒身边,与他看着车厢两边快速往后掠去的云海,道:“玉殇就是怜残,这是完全可以确定的,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没了记忆,想来是和当时借来的地煌鼎有关。”
冥葛神君见北昃冥荒迟迟不语,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内心不好受,这个误会来的恼人,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兄弟,是我对不住你,没有把她完整的带回来。”
北昃冥荒面无表情的看向天海之滨的方向,开口道:“不,是我的问题,原以为只要把魔界的流言蜚语处理干净她就会安心留在我身边,但她心里究竟有何想法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是我太欠考虑,而且,带给她的无形压力我更是没有察觉。”
当年是他想的太过简单,以为可以护她周全却还是有了疏漏,他想占有她的全部,却没想这只是变成了第二个囚困她的天海之滨,依旧没了她所向往的自由,虽然怜残从没有埋怨过半句,但他还是遗忘了这个姑娘是从何来,她的出现是因为守护六界而存在,并不只属于他一人。
她,也有自己的苍生。
可他做了什么?一直想方设法让她留在身边,而这个傻丫头也一直迁就自己,忍着与魔气相冲的痛苦,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容的面带微笑陪着他,也违背自己的责任和心。她任由天界众人唾骂,就是受了委屈也不愿意让他知道,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所以只字不提。
那时他正在魔界收拢执政大权,而这个爱他爱到骨子里的姑娘,直到独自一人去面对渡劫的危险还是一字不说,就是为了不让他分心有了差错。
也许最后一面她抱住自己时,那流下的眼泪正是她内心最为痛苦的煎熬。
想留下就要舍弃六界,守护六界就要与他分离。
北昃冥荒如今才反应过来,并不是她愿意离开,而是自己的自以为将她一点一点的推离出去。
这六万年的痛苦,他活该受着。
冥葛神君看到他攥紧到颤抖的手,不知如何安慰,看向他身后的白发,就知道他这万年间都遭受了怎样的煎熬,当时鲜衣怒马的少年魔尊如今也变成沉稳内敛魔界的主上,熠熠生辉的银发也变成毫无生机的苍茫白雪。
时间就是不饶人啊。
北昃冥荒道:“冥葛,这次是我欠你。“
冥葛神君闻言只是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转身进了车厢,此时他需要的就是接受刚才自己所说的一切吧。
十阎看向闭目养神的冥葛神君,内心的好奇让他犹犹豫豫的开口却不知从何问起。
“想问就问吧,我这一肚子的话也正想全部吐出来。”
说着,他睁开眼看向几个后辈。
十阎问道:“按道理说您当时的修为与主上不相上下,您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怎么会屈居在玉佩当中?”
这个问题说中了其他人的心,他们也同样很奇怪,都向冥葛神君投来疑惑的目光。
冥葛神君目光平静,淡然说道:“因为反噬。”
当时自己全力帮助怜残修复六界封印,动用了青斑玉佩当中的极寒之气受了无法逆转的内伤,如果在不动用神力的情况之下修养千年也能恢复六成,但又助怜残渡劫消耗大部分神力,已经没有剩余神力来压制体内的寒气,外加上六净秘地的所有天地灵气都用来支撑怜残渡劫的阵法,早已没了能够修复他身体的力量了。
所以他硬撑着油尽灯枯的身体在六净秘地守了怜残的肉身几年,终于还是坚持不住,当时反噬的冰霜已经蔓延至全身,百步之内的草木都因为自己的寒气结了冰霜,那一刻他明白自己必须修养,否则怎么完成守护直至她归来的承诺。
他左右思量,从怜残身下的阵法内抽出一道地煌鼎所结的绿丝,与自己的神识相融合,万一阵法有了意外或者被外人发现,自己的神识也会第一时间守护住怜残渡劫直至结束。
但好在怜残渡劫归来的关颜玉殇将玉佩拾了去,一直带在身旁温养神识恢复了不少,直到可以吸收外界之力,北昃冥荒又自然更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不久前他们二人云端相谈之时下意识的从他身上抽取修为作为填补,才终于从玉佩当中醒来。
冥葛神君叹了口气,道:“我的神体早已在六净秘地被寒气侵蚀,往后是要找个地方好好修养喽。”
说着,他对站在车外的北昃冥荒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可要好好想想怎么谢兄弟我。”
北昃冥荒背对着他,带有笑意的道:“自然。”